这两个人在江户川乱步眼中都有些看不清,特别有意思,让他的心像是被猫挠了一样蠢蠢欲动。
可惜他自己容易迷路,而且镭钵街这样的地方他进来了可能出不去,社长和与谢野晶子都不愿意他单独过来。
阿皎对江户川乱步笑了一下,几乎所有的注意都在梦野久作身上,就连呼吸都轻了很多,明显在等待着梦野久作的下一步动作。
等了一会儿,又扭头看了阿皎一眼,小朋友的身体有些颤抖,不过还是选择相信阿皎,终于慢慢走到了社长面前,仰着小脑袋看着社长,“那个……”
属于孩童的声音小小细细的,弱到让人担心稍微有点动静就会吓跑。
社长低头看着这个头发一半白一半黑的小孩,再次感觉他像一只幼猫,而且还是黑白色的奶牛猫,犹豫了一下将放在和服衣袖里的手拿了出来,在梦野久作面前展开掌心,露出掌心那颗浅蓝色包装的糖果。
“久作你好,我是你父亲智一的朋友,我和你父亲关系很好,我们经常一起吃饭,他这次和你的母亲要出远门,不放心带你去,所以将你交给了我,接下来的时间你就跟着我一起生活吧。”
这段话说得干巴巴的,仿佛在背诵一般。
他真的不擅长说谎,即使是善意的谎言。
当初骗了江户川乱步,说他其实有异能,而眼镜就是异能开启的工具,现在提到这个他就心虚,此时又要骗一个失去父母的小朋友他是父母的朋友……这个真的有点为难他了。
而社长此时为什么会这么自我介绍,还是因为阿皎。
阿皎既然准备给梦野久作编织一个完美的谎言,那么就不可能轻易被识破,至少在梦野久作懂事之前不可能识破。
所以昨天晚上他在梦野久作睡着了以后就出去打了几个电话。
港口Mafia情报部门连夜查了梦野久作的家庭情况,还有他父母的身份等,最后将这些资料全部交给了阿皎,阿皎又将这些交给了社长,并且和社长商量好了说法。
所以,社长现在无中生友,和梦野久作“有急事离开”的父母是好朋友了。
为了呵护这个孩子的世界,社长即使不擅长演戏,也选择了配合——一如当初他告诉江户川乱步,他其实有异能这件事。
至少现在绝对不能让这个孩子知道,他的父母死在了他的手上。
梦野久作看到社长掌心的糖果,一下子就愣住了。
这是他爸爸妈妈经常给他买的,他非常喜欢的牌子。
好厉害哦,爸爸妈妈连这个都告诉了这个可怕的伯伯吗?
看到这颗糖,梦野久作恐惧的心突然就淡定了下来,看看社长,小心地伸手将自己很喜欢的糖拿在手中。
“……你爸爸走之前说,一天只可以给你吃一颗。”
梦野久作:“……”
小朋友的脸瞬间就垮了下来。
然而熟悉的事情果然可以让人情绪放松下来。
“伯、伯伯,我想要,想要一个蛋糕,可以吗……”
手里紧紧捏着糖,梦野久作鼓起勇气提起自己的请求——如果这个伯伯不同意,他是按照计划来,还是直接放弃,然后将手里的糖给叔叔?
小朋友有些纠结地思考着这个问题。
社长显然愣住了,没有说话。
见社长没有说话,梦野久作在心中给自己打气,然后上前一步,小心地抓住和服的衣袖,仰着小脑袋又问了一遍,“想想要蛋糕,真的不可以吗?”
江户川乱步站在阿皎身边,和阿皎一起看好戏,看着社长瞬间就局促得僵硬了身体,两人没有说话,内心却都在笑。
成了成了!
今天的蛋糕有了!
社长:“……”
“伯——伯——”
拿出和妈妈要糖的样子来。
如果再不行,他就只能放弃了。
呜呜这个伯伯真的好可怕,他真的是爸爸朋友吗?
“……可以。”
在社长的气势下瑟瑟发抖的梦野久作快要绷不住了,刚想松开手跑去找阿皎,突然听到有些冷硬的声音,顿时一愣,“诶?”
“可以吃蛋糕。”
似乎以为梦野久作没有听懂,社长又补充了一句,只是声音依旧紧绷得很,听着不像是可以吃蛋糕,而像是我要取你狗命。
终于听清楚社长说了什么,梦野久作瞬间就松开了手,激动地跑回阿皎身边,“叔叔!我们有蛋糕吃了!”
过于激动,让他直接忘记了对社长的恐惧。
又或者说,自己求妈妈很多次都拿不到一块糖,但是只是求了一下就能吃到蛋糕,这个可怕的伯伯还没有妈妈可怕。
阿皎的目的达到了。
人的第一印象是非常重要的,阿皎并没有通知社长这件事,这是他和梦野久作两人计划好的,让梦野久作去实施,打破社长让人害怕的第一印象。
而且这也不只是打破梦野久作对社长的第一印象,对社长的畏惧,还给了梦野久作勇气。
——原来这么轻松啊,很简单的嘛!
遇事不躲避,学会去面对,然后发现其实很多事情没有想的那么可怕那么严重。
这就是阿皎的目的。
“哦哦哦蛋糕蛋糕!可以分蛋糕了!社长我们快点去蛋糕店!今天有限量栗子糕!”
看到梦野久作成功,江户川乱步差点蹦起来,也一脸兴奋的表情,那副样子没比梦野久作好多少,说两人同龄都有人相信。
“诶?这个哥哥,可是那是我和叔叔的蛋糕!”
江户川乱步挥舞的手臂一僵,低头看向一脸认真的小不点,翠绿的眼睛像是宝石一样,却让梦野久作忍不住瑟缩。
……这个哥哥和伯伯一样可怕!
阿皎没有阻止,一个是以后梦野久作要和江户川乱步生活在一个屋檐下面,他们需要接触,梦野久作要了解这个与众不同的哥哥,另一个就是……
他了解江户川乱步,他虽然有时候像个任性的小孩子,仿佛不知道别人的隐私一般,经常没有分寸和距离感,不知道哪些可以说,哪些不能说,可他是一个纯粹的人。
他知道阿皎和社长的所有安排,也知道他们为什么会这么做。
所以他不可能告诉梦野久作事情的真相,打破阿皎和社长费心编织好的梦境。
“如果你愿意将蛋糕分给我吃,我就不告诉别人你上个月吃了西瓜,然后晚上尿床的事情!”
阿皎:“……”
这个威胁也很可怕的。
直戳要害。
梦野久作愣了一下,瞬间就涨红了脸,“才不是这样,我、我起来了,只不过起来想去洗手间,没来得及而已,才不是尿床!”
啊啊啊这个哥哥好讨厌!
为什么会知道他尿床的事情啊?
难道是爸爸妈妈和伯伯说的,然后被哥哥听到的吗?
“还有你上次……”
“呜呜哥哥不要说了,蛋糕分你就好了……”
真的不要说了!
江户川乱步这才满意地闭嘴,“这还差不多!”
阿皎:“……”
社长:“……”
乱步,这么欺负一个小朋友,真的不好。
比起两人的无语,梦野久作却整个人都有些蔫了,委屈巴巴地缩回阿皎旁边。
“叔叔,久作没有尿床。”
“……嗯,你没有尿床,尿床的不是你,叔叔相信你。”
梦野久作:“……”
生气地抱住丑丑的异能力娃娃,手还用力戳着娃娃的脸。
——爸爸妈妈好过分,居然连这样的事情都告诉别人。
“……等到爸爸妈妈回来,我一定要告诉他们这是不对的!”
梦野久作不满地小声抱怨道。
而听了他的话,其他三人却都沉默了。
梦野久作不清楚,但是他们却清楚得很,他的父母再也不可能回来了。
他根本不可能等到父母回来,等到告诉他们不能这么做的机会。
这一次,就连江户川乱步都没有说话。
……他当初,也没有等到应该回来的父母。
他们就这么消失了。
第77章
梦野久作太小了, 不可能走出镭钵街去,阿皎不行,江户川乱步是个弱鸡, 所以最终是社长将他抱了起来。
小朋友现在知道这个可怕的伯伯其实没那么可怕, 但还是不敢让他抱自己, 可阿皎不能抱他,最后,就只能委委屈屈小心翼翼地窝在社长怀里。
江户川乱步觉得自己跟着一起真是值了。
今天分到的蛋糕可不在他每个月的分量中——白得的!
连大带小,一共四个人,只有社长是又当座驾又要出钱, 损失大了。
“森医生。”
江户川乱步满心都是等一会儿要吃到的蛋糕,梦野久作窝在社长怀里不敢说话,阿皎本身也不是多言的性格, 社长就更加沉默寡言了,因此一路上都安安静静的。
快要走出镭钵街的时候, 社长突然开口叫了一声。
“福泽阁下, 有什么事情吗?”
原本森鸥外就要比社长矮一些,现在阿皎还坐着轮椅, 就更矮了,看社长都要抬着头。
“还没有恭喜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