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吗?”被问及这个问题,铃木园子将视线投在病床上紧闭着眼睛的少年身上,凑过去细细打量,“嗯...发色不大一样。”
“不是这个啦,是感觉...就是感觉上的那种不一样。”因为自己手帕交的这番话,毛利兰忍不住露出一个小小的笑容来,她在铃木园子坐在旁边的椅子上后,轻拉过对方的手窝在自己手中,似乎想从对方那里汲取一点力量。
“就是那种感觉...好像他随时随地都会消失的那种感觉。”
闻言,铃木园子仔细看了看躺在病床上的少年。
飞鸟雾皮肤很白,几乎没有血色,发色也是白的,被病床惨白的床单和被单包裹着,好像整个人都和这件病房融为一体了。
“因为小雾很白吧?”
“是吗......”
听着好友的话,毛利兰忽然回忆起不久前的一个画面,有着柔软白发的少年站在窗边,端详着入秋后金黄的树叶,风携着不知名的花香从窗间融进来,吹起了飞鸟雾的发梢,她当时忽然傻傻地想到......
他是不是也会像那阵风一样,忽然就消失了。
“......他好像一直在自己的世界里打转,永远和真实的世界隔着一层玻璃。”毛利兰轻声道,这是她第一次在自己最好的朋友面前坦露对飞鸟雾的感觉,“你说,他眼中的世界到底是什么样的,像老的黑白电影里面那样吗?”
他眼中的世界,眼中的我们究竟是什么样的呢?
铃木园子也沉默起来,她让对方将脑袋靠在自己的肩膀上,忽然想起自己很早以前的一个想法,开口道,“小兰啊,我想......”
。
月山朝里推开门第一眼看到的便是在床边坐着的毛利兰和铃木园子。
“小兰,园子。”
他招呼着伸手,一左一右将两瓶在医院楼下买的易拉罐装红豆汤贴在女孩们的侧脸上。
“红豆汤!”铃木园子接过后立马打开仰头喝了一大口,温热的液体顺着喉咙一直涌向胃部,一口气喝掉了小半罐,她发出一声舒爽的叹息后笑道,“活过来了,谢谢朝里哥哥——”
“谢谢......”另一个女孩眉眼都染着淡淡的担忧,她将那罐红豆汤拿起来,拉开拉环后却只是浅尝了一口,“......小雾还没有醒,都一下午了。”
“大概是因为吃了安眠药吧?”月山朝里在另一侧坐下,将手覆在少年的额头上,轻轻拨动了一下他白色的发梢,“药效没有这么快就过去,估计要到晚上才能醒,在这里守了一下午,辛苦你们了。”
“没关系,我......”毛利兰猛然站起来,拍向自己的脑袋,“糟了——忘记给爸爸做饭了!”
本来为了迎接月山朝里回来,大家约了晚餐,她要提前给在侦探事务所的毛利小五郎准备晚饭后再去,没想到忽然出了意外,现在已经接近晚餐时间了。
“那个大叔,让他随便吃点......”铃木园子的话语卡在喉咙里,她迅速挽住毛利兰的胳膊,夸张地喊道,“不行小兰,现在还来得及,得赶回去做饭才行!”
“......哎?”
“......刚才我说的那个。”铃木园子小声凑到自己手帕交的耳边道,“我们刚好出去再讨论一下......”
“......嗯!那我现在就回去给爸爸做饭!朝里哥哥我们一会儿就回来。”长发女孩迅速站起身和对方手挽手走了。
喂...你们又要干什么啊?
江户川柯南忍不住露出半月眼,转头见桌上的一次性纸杯空着,便起身去走廊的饮水机处接水。
‘统宝儿,好无聊——’
听见关门声的那一刻,月山朝里瞬间在心里没形象地大喊道,系统专用的冷淡男音随后响起。
【还记得我啊?】
‘这不是最近太忙了吗,快给我随便看点什么,无聊死了,小雾还有多久才醒?’
【两个半小时。我刚好在看剧,一起吧。】
‘嗯嗯?’
下一秒,眼前的虚拟屏幕上浮现出熟悉的画面和熟悉的换脸,月山朝里脸色一变,忍不住吐槽。
‘这玩意你看了四五年了吧??能不能换点别的看看,我前两天不是还见你在看一个悬疑片吗?’
【不能。】
他颇为头疼的叹了口气,只能安慰自己‘有总比没有强’,将视线落在屏幕上。
江户川柯南站在门口,一时不知道自己应不应该进去。
这间病房的门有些问题,他走时明明已经将门关上了,回来时却是半敞着。他正要进去,在看清屋内情形后却脚步一顿,不由地僵住脚步。
在他记忆里一直可靠稳重的男人坐在病床边上,微微佝偻起身体,脸上露出一种自己从未见过的神情,细长的眉毛蹙在一起,像是在强忍着情绪般。
月山朝里的手一直搭在飞鸟雾的额间,保持着他离开前的动作,但眼神并没有聚焦。
......面前这个人好像一直是这样。江户川柯南忽然想到。
在他们面前永远是这样稳重,先是将小雾送到医院,一直等到医生说没有危险后才回来,又安抚好了两个因为好友受伤而伤心的女孩......他永远在担心别人的情绪,那他自己呢?
明明这个事件里,最应该手足无措的、最应该害怕的是月山朝里才对。
男孩渐渐沉下神色,忽然没有勇气来推开这扇门。
“柯南,怎么不进去啊?”
沉浸在自己思索中的小侦探被吓得汗毛耸立,他猛地转头才发现那个去买晚餐的男人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已经站在自己后面,此时正提着两个塑料袋,对着自己露出招牌笑容。
“哎?安室先生回来了吗?”
听见门口的声音,月山朝里终于把视线从面板上移开,被换头成琴酒的华妃正在屏幕上狂吃酸黄瓜,看得他刚才差点憋不住快笑出声来。
幸好没笑,要不然被他们俩看见就完蛋了!
“嗯,买了汉堡肉便当。”安室透笑着将手里的袋子举起来一些,示意他看,“还有点糖果什么的,小兰小姐她们应该吓坏了...说起来怎么没有看见她们?”
“啊...她们先回去了,抱歉。”
“没关系,说不定小雾醒来以后会想吃。”他说着宽慰的话语,将已经在购买时就加热好的便当盒分别递给两人,“快吃吧。”
月山朝里接过温热的便当盒,打开盖子那刻汉堡肉的香味便铺面而来,他用筷子夹下一小块塞进嘴里,因为熟悉的味道忍不住扬起笑来,“好吃——是门口那家店的啊。”
医院附近有一家做汉堡肉很好吃的老牌餐厅,他曾经来过一次,只是没想到还可以外带。
“嗯,他们家有出售汉堡肉便当。”
“他们家应该是加了姜末,所以味道不太一样。”月山朝里点评着手中的食物,“不过加的很少,磨得也很碎,并没有什么姜味,不喜欢吃姜的人也可以接受。”
“朝里对这方面很有研究啊?”
“唔唔唔!”江户川柯南刚把一大块汉堡肉塞进嘴里,闻言想阻拦都没有办法,等他终于把嘴里的食物咽下去,两人已经聊到了咖啡厅的新菜单。
......喂喂,这两个人,完全插不上话了。
他无奈地露出半月眼。
“...安室先生昨晚没有休息好吧?”
不知是因为被直接指出精神状况还是因为话题突然跳转没反应过来,安室透愣了片刻,下意识抬头稍掩饰了一下自己的神色,语气变得无奈,“是啊,因为昨晚失眠了。”
他昨晚去任务地点蹲了半宿,谁知早上通知任务被撤,又去咖啡厅上班,半途还遇到了杀人事件,一环扣一环这样折腾下来,集中精神时倒不觉得有什么,现在一空下来只感觉脑内钻进了虫子似的不住嗡鸣,连带着脑部神经都突突跳着。
“如果安室先生不介意的话......”
月山朝里将怀里的男孩放在旁边的空椅上,在对方惊异的目光下站起身来,将手轻放在男人的耳朵后方。
“这是......”安室透下意识躲避道。
旁边传来‘咚——’的一声闷响,似乎是暂且被安置在一边的江户川柯南打翻了什么东西。
“头疼的话按一下会好一点。”他解释道,避开了太阳穴这样对于安室透来说过于致命的地方,只用不会引起那人警觉的力道按压着他的后脑和肩颈部位,“就当报答之前安室先生开车帮忙。”
还有在救护车上的安慰。
安室透动作一顿。这是个让人无法拒绝的理由,但是头部这样的区域被一个今天才刚见面的陌生人触碰,即使那个人很亲切还是自己好友的家人,也实在是有点......
“......至于手法的话,安室先生不用担心,之前我也经常会帮那个像小孩一样的兄长按的。”
像小孩一样的哥哥,是指春日川柊吾吗。
被合适的力道缓慢按压着,他感觉自己同步的疼痛真的开始消散。
想起自己好友警校时诸多不成熟的行为,一被镇压就去班长或者hiro那里告状的样子,安室透的表情不住放柔,含着波光粼粼的笑意,正当他要开口再说点什么时......
病房门被人从外一把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