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半退休了还要做动脑子的事情。
春日川柊吾敲敲脑袋,决定换个思考对象,不如继续想想怎么给这次露营留下更难忘的记忆好了。
他包里还有一管芥末,本来是准备挑选一个幸运的倒霉蛋下在他的饭里,但是那几个家伙现在肯定严防死守,说不定自己的背包都已经被缴获了,里面可是还有女鬼cos全套衣服啊......
其实说白了就是长假发和白床单。
......说起来这座山上有湖吗?湖的周围说不定会有萤火虫,要不自己去山上找找好了,这个时间它们应该呆在遮蔽度高,植被茂盛,相对湿度高的地方休息,湖边不是最好的选择嘛。
好!去找......等等,萤火虫是在哪个季节出现来着。现在好像完全没有了。
白高兴一场,春日川柊吾撇撇嘴,说起来那些家伙的动作有这么慢吗,还是干脆不打算来找自己了。
他视线往下投去,忽然在不远处的树木后面隐约看见一个白色的声影。
现在太阳已经下山了,天边还残留着暗蓝色的光,根据春日川柊吾的估算,等几个人过来时天已经完全黑了,几个人打着手电筒摸黑路过时他突然从树上倒吊下去,肯定能把他们吓一大跳。
但是现在,昏暗的光线也影响了他的视线,他拿出手机打开相机,对准之前看见白影的地方,将画面拉大。
什么都没有啊......看错了吗?
春日川柊吾将画面往旁边调整了一下,按下快门。
晚上似乎连风都大了起来,耳畔全是呼呼的风声和枝叶晃动时产生的沙沙声响,他轻咽了一下口水,将刚才拍到的照片放大,一寸一寸的看。
反正肯定不会有什么鬼,要不是自己看错了,要不是那几个家伙吓唬自己。 !!
春日川柊吾手一抖,差点没拿稳手机,刚才拖着画面往右滑时一张...那是脸吗,一张模糊的被头发完全覆盖住的脸出现在画面中,春日川柊吾心脏砰砰跳着,缩小了画面,终于看见了那个东西完整的样子。
头发不长,可能只盖住了下巴,通身雪白。
吞咽口水的声音被风声盖住,他再次打开相机对准之前的位置细看,那个东西已经不见了。
去哪里了......
“在找我吗——”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一张被头发盖住的脸出现在镜头里,距离近到仿佛就在眼前,事实也的确如此,他放下手机就看见了那张鬼脸,对方似乎趁着风声杂乱爬上了树,忽然出现在他面前。
春日川柊吾着实吓到了,下意识往后一躲,眼看重心不稳要掉下树枝,‘黑发女鬼’连忙伸出手拉住他。
乱糟糟的黑色长发下,露出了一张画着墨镜的脸。
熟悉的黑色卷毛冲他一笑,露出排整齐且寒气森森的白牙。
丢死人了,吓人不成反被将了一军。春日川柊吾从喉咙里哽出几声气音,刚才确实吓得厉害,现在心脏还剧烈的跳动着,他把脸砸在对方侧肩处埋起来,因为到现在还没有稳住重心,他只能用手勾住对方衣服,防止自己再往下掉。
松田阵平的笑声就响在耳侧,他一手扶住对方,一手取掉了自己胡乱戴着的长假发。
“这是我的假发,”春日川柊吾闷闷道。
“害人终害己啊柊吾,”树下传来萩原研二幸灾乐祸的声音,他套着白色床单,本来就比较长的黑发乱散着,旁边是举着手机录像的诸伏景光。
松田阵平带着他一起从树下下来,因为刚才被反吓到惨叫实在是丢人,春日川柊吾还是紧紧埋在对方肩膀上,被扒拉了好几下也没抬起头来。
被他紧贴着的人发出一声哼笑,这个姿势让他很顺利的将手捏在对方后颈上,“现在知道害怕了,还想吓人?”
春日川柊吾被揪住后颈,这才不情不愿地抬起头嘟囔,“你们怎么知道我在这儿。”
“zero猜到的,”松田阵平回道,说话时‘啧’了一声,把手中蓬乱的黑色长假发扔在他手里,“拿着。”
“凭什么是我拿?”
“你自己买的假发,”他不知道从哪里摸出来一副墨镜戴在脸上,把春日川柊吾给画的眼镜涂鸦盖住,收获了对方看傻子一样的眼神。
“黑灯瞎火的你戴墨镜,走得了路吗?”春日川柊吾撇撇嘴,又转头将手搭在萩原研二肩膀上,“怎么样,我画的不错吧?”
“是很不错,”萩原研二很是配合,和他一起摆出端详的动作,“小阵平好像很适合戴墨镜哎,看起来就像**一样。”
说罢,他凑过去,小声道,“柊吾今天很不对劲哦。”
萩原研二很是敏锐,不,不如说大家都很敏锐,又或者说因为是熟悉的好友,所以很能体会到对方的情绪。
他莫名感觉今天春日川柊吾是有点不开心的,不管是前面大家在帐篷里打牌时他忽然说要去视察诸伏景光做饭的情况,还是恶作剧之后躲起来,前面看他背包时几人不仅从里面找出来了很多恶作剧道具,还有几大本相册。
有点像在闹别扭的小朋友。
萩原研二因为自己的比喻失笑。
春日川柊吾只是摇摇头,略过了这个话题,本来以为这件事已经结束了,没想到一回到露营地,闹别扭的小孩就被五个人团团围住,按在了中间,颇像当初几人一起逼问诸伏景光心结时的场面。
“坦白从宽,抗拒从严,”打头的松田阵平一副恶人颜,配上墨镜和从自己包里缴获的水果味棒棒糖,完全就是一副黑老大的样子。
“从那天开始你就不对劲了吧,”降谷零双手抱胸,“就是抓住外守一的第二天。”
伊达航接上对方的话,回忆道,“突然开始加大运动量。”
明明之前采用的都是对身体损害最小的方法,那天起突然开始加大运动量,根本不顾自己的身体能不能承受得了。
啊......这个,是因为觉得自己不努力的话,根本干不过羽谷缈在的那个破组织,所以开始加大运动量。
而且因为三年的‘罪犯’生活,自己回来以后感觉警校哪哪都好,很有干劲,所以加大运动量之后除了特别累,也没什么特别的感觉。再说了,之前抽卡抽出过[神奇药水],因为高强度训练造成的肌肉损伤当天就可以恢复。
“还有,”降谷零指指他,似乎不知道该怎么形容,“嗯......太黏人了。”
“啊?”春日川柊吾下意识看向其他几人,见他们都附和着点了点头。
什么叫黏人啊,听上去也太小女生了,我那不是因为三年没见,又快毕业了,珍惜一下和你们的相处时间吗。
春日川柊吾撇撇嘴,他回来以后确实一直有些低气压,月山朝里和飞鸟雾那边倒是还好,但是这边刚回来就又要分开了,反正降谷零和诸伏景光那两个人不知道要消失多久,以这里的犯罪率松田阵平和萩原研二在爆。炸物处理班肯定天天连轴转,伊达航也是......而且自己已经决定好了去向,到时候哪还有时间再......
有点像大学生毕业时的心情了,明明已经过了那么多世界,这次却忽然患得患失起来,不过居然情绪没有收拾好被他们发现了,之前自己扮演马甲的时候可从来没有出现过这种事。
最近是不是太放松了......
松田阵平在旁边咳嗽了两声,让他回神,他把鱼竿抄了出来,对着他威胁般比划道,“说不说?”
“好吧......”原来现在是轮到我解开心结的环节了吗,春日川柊吾无奈地叹了口气,“就是有点舍不得。”
也许是天已经完全黑透了,几个人横七竖八地躺在铺了毯子的草丛上,春日川柊吾忽然有些坦然,于是挑挑拣拣地说着,也没管其他人能不能听懂。
今天的月亮是不是太亮了些。
他微微侧身,正好和松田阵平对上视线,对方用手指将墨镜勾下来一些,露出双黑色的眼睛,直直看向春日川柊吾,“说到底,你只是没做好准备。”
“没准备好什么?”春日川柊吾忍不住笑,伸手把他的墨镜推了上去,“哈哈哈哈哈哈对不起,你脸上墨镜纹身实在太好笑了,还是先遮起来吧。”
要不然太毁气氛了。
松田阵平不爽地咂舌,给笑得肩膀不停颤抖的家伙一拳,“没准备好毕业,也没准备好当警察,没有准备好面对所谓......必要的牺牲。”
“我哪里没准备好当警察了?鬼佬不也说我很有觉悟吗......”
伊达航将手搭在他的脑袋上,“你只准备好了自己的牺牲。”
他老成的长相很容易让人想到兄长或者父辈,春日川柊吾那个雇佣兵老爹和伊达航有些相像,刚开始作为班长的伊达航虽然长相粗犷但心思细腻,经常在他偷偷锻炼的时候提供建议,几重叠加,让春日川柊吾对他有了些类似雏鸟情节般的亲近。
被他揉头发有点像被老爹揉头发,他下意识感觉别扭,迅速缩开,含糊道,“这种事情谁会准备好......”
谁会做好好友牺牲的准备。
也正是知道自己完全没有准备,但好友却一个接一个站了起来,准备好迎接自己的未来。总有种被抛下的感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