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伏黑甚尔?”月野宙轻声开口,“你们……是从哪里弄到他的骨灰的?”
“自然是他的家里。”
“……禅院?”月野宙问,“禅院家把甚尔的尸体挖走了啊。”
尾神婆婆没有回答月野宙。
这是雇主的事情,他们自然不清楚,也无所谓是从哪里来的,只要好用就行了。
可哪怕她不说,月野宙也能猜到就是禅院家做的。
他现在很冷静。
冷静得可怕。
他不知道自己这是没什么反应还是反应过大反而没什么表现,他只觉得可笑。
但随之而来的就是从心底某个角落涌出来的愤怒。
非常不爽。
那个用着伏黑甚尔身体的人,还有那个侮辱别人尸体的诅咒师,面前的所有人,还有禅院家,以及咒术界御三家的所有人。
原来只要是御三家的人,不管有没有被断绝关系,在死之后都没有办法决定自己的去处。
就连生前那么厉害的伏黑甚尔也是一样,死后仍旧被禅院家把控,甚至连自己的骨灰都守不住。
或许是想到了自己原本的结局,又或者是代替别人的愤怒,月野宙不清楚,他只觉得这些人……恶心得要命。
一个都别想好过。
“禅院甚尔同样是天与咒缚,但他比你强得多,所以——”尾神婆婆露出了胸有成竹的笑容,“不想被打死还是现在投降比较好。”
“不,我怎么会投降呢。”月野宙突然笑了起来,格外灿烂,甚至比窗外的阳光还要耀眼。
本就喜欢年轻帅哥的尾神婆婆在看到月野宙这一笑时还有点被蛊惑的恍惚,甚至有一种要不就这么放过他的冲动,可随后,对方说出的话却让她的笑容狠狠停滞在脸上,那张布满老褶子的脸保持着一个皮笑肉不笑的纠结状态,看上去可笑极了。
月野宙的声音还挺轻巧,听起来甜甜的,像橘子糖似的:“都等着吧,我要把你们一个不落的全宰了。”
嗯?
还没等尾神婆婆反应过来,他的身影不知何时出现在了禅院甚尔身边,也几乎是同时,禅院甚尔挡在了尾神婆婆的身前,呈现一种保护的态度。
哪怕月野宙明白现在的伏黑甚尔并不是那个伏黑甚尔,可他看到这一幕,还是怒不打一处来。
不应该站在对立面的。
不应该——
砰!!!
一大一小两个拳头碰撞,大的那个有着健康的蜜色皮肤,骨节分明,布满了细小伤痕,另一只略小一圈的手却白皙细嫩,比女孩子的手略大一圈,却完全不容小觑。
虽然伏黑甚尔也被阵法束缚,实力只能发挥三分之一,但两个只能发挥出三分之一实力的天与咒缚碰撞时发出的爆炸和冲击力也足以让顶楼抖了三抖,就连被保护着的尾神婆婆也在这一次的剧烈抖动之后狼狈地摔了一下。
两方力度相当,彼此抵消,各自后退了几步,脚下用力,将平整的大理石地板挤开,又在下一秒再次和对方碰撞。
拳拳到肉。
两个人似乎在此刻摒弃了一切外界因素,将所有的注意力和心神都放在了对方身上。
以最纯粹的肉体力量对抗,足够酣畅淋漓,却也足够凶险。
其实东京铁塔顶楼的观景台并不算大,可现在,那些诅咒师们却都靠在了最边上,生怕中央的打斗波及他们。
他们几乎捕捉不到两个人的身影,眼睛能够看到的只有两个人的残影,甚至是拳头撕裂空气的爆破声,以及所过之处都被破坏的狼藉,稍有躲闪不及,就会被风刃划破身体,流出鲜血。
要知道,他们两个天与咒缚都被限制,只能发挥出三分之一的实力。
那个月野宙——
强得可怕!
他们总算明白为什么御三家如此执着地要月野宙了。
尾神婆婆和栗坂对视一眼,趁着没有人注意,悄悄地后退,想要离开这个是非之地,趁这个机会离开这里,让打上头的两个人将观景台上的其他咒术师全部解决掉,他们好坐收渔翁之利。
可情况真的如他们所想吗?
并不是的。
没人想留在这里挨打,他们都知道留在这里有可能会死,当然要离开这里。
有伏黑甚尔在这里缠着月野宙,等两个人消耗得差不多就能上来补刀抓人了。
月野宙抿着唇,脸上游刃有余的表情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凝重以及旁人从未见过的偏执。
他自复活后许久没有这么酣畅淋漓地打架了。
其实他明白,自己现在不应该跟伏黑甚尔纠缠,应该先去解除阵法,护送人质下楼,辅助爆处组将炸弹拆掉。
等人都出去之后,就算是东京铁塔被炸掉都和他没什么关系。
可是那是伏黑甚尔啊。
眼神空洞却依旧能够凭借身体本能和他打得平分秋色的伏黑甚尔很强,可月野宙却并不觉得这种时候,这种场合和他分个胜负有什么必要。
就算是真的要打,真的要输给伏黑甚尔,也应该是在两个人神志清醒的情况下比。
到那个时候,月野宙就算是死掉也无所谓。
但现在不行。
这个家伙——
月野宙眼神冷厉,明明不久之前还在纠结犹豫,可现在却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
这不是伏黑甚尔。
不过是被附身的身体
要么杀掉“伏黑甚尔”,要么杀死那个老婆子。
月野宙利用一触即分的反作用力,在空中调整身体平稳的空档时捕捉到了尾神婆婆和栗坂的身影,还有其他想要离开观景台的咒术师。
月野宙突然开口道:“你们要去哪里?”
他们不能离开观景台。
满打满算,从那些人质离开到现在也不过是过去了十来分钟而已,楼又这么高,他们没办法从电梯下去,那就只能从消防通道往下面跑,怎么可能跑到楼下安全的地方。
更何况还有爆处组的人。
自己不能让他们下去,谁知道这些诅咒师在楼上受了气会不会拿普通人撒气?
月野宙不可能跟他们赌。
但伏黑甚尔缠得太紧了,又被控制着主动保护尾神婆婆,月野宙一时间竟然无法突破他的防线。
那就没办法了。
要想招架伏黑甚尔的攻击,那就要全心全意地和他打,可要是分神去抓尾神婆婆的话——
只能拼着自己受伤。
月野宙眼神暗了片刻,随后恢复清明,他也没有掩饰自己的计策,继续对伏黑甚尔发起进攻,甚至计算好了角度,让自己可以被甩到门口去。
而当两人肢体接触的那一瞬间,原本动作流畅的伏黑甚尔却不知为何出现了一丝空档。
安装好了齿轮的机器卡顿故障,尽管只是几乎捕捉不到的0.1秒,可这在月野宙眼里却无比明显。
机会!
月野宙立刻改变了原本拼着受伤的计策,决定利用这丝空档打败伏黑甚尔。
“哈?”一声轻响,月野宙听到这一声熟悉的感叹,身体微不可察的一顿,虽立刻反应过来收回拳头,取而代之的是威力更加恐怖的腿鞭,这一击腿鞭甚至可以直接将高楼的承重柱凌空抽断,如果抽在人身上,人能直接被抽成两截。
可是月野宙的腿却像是抽到了一座无法撼动的山岳一般,动弹不得,而让他动弹不得的则是一只手。
那一只手紧紧地箍住了月野宙的脚腕。
伏黑甚尔的手很大,指腹和手心布满老茧,那是多年用咒具战斗留下来的痕迹,而现在那只手竟然握住了月野宙的脚踝,铁钳一般死死箍住,他用力向内一扯,右脚勾起,将月野宙站在地上维持平衡的那条腿勾倒。
月野宙天旋地转,眼前的视角从伏黑甚尔的脸变成了地面。
月野宙重重地摔在地上,但月野宙却感觉得到,自己虽然摔倒,但把自己按在地上的人却并没有伤害自己的意思,如果是之前和自己打的伏黑甚尔会趁着这个机会把自己脖子扭断,而现在的伏黑甚尔却只是单纯地把他摔在了地上。
“你的小习惯还是一点都没改,战斗的时候还分心,烂到家了。”伏黑甚尔的声音响起,两人的腿交缠,用月野宙熟悉的格斗技把他按在了地上。
以前和伏黑甚尔训练的时候他总是用这一招把月野宙按在地上暴打,美其名曰用身体记住不要留小动作。
他和伏黑甚尔的相处之中从未有过肉麻的语言和动作,反而是训练时被打得遍体鳞伤和吵架更多一点,而现在这种熟悉的疼痛反而让月野宙的眼眶不自觉地红了。
“松开我!”月野宙终于开口,“痛死了!”
“唷!”伏黑甚尔像是听到了什么有趣的话似的伸手掐着月野宙的下巴让他转过头来,却看到了月野宙那有点泛红的眼眶。
“疼哭了?”伏黑甚尔兴致突然起来了。
月野宙暴怒:“滚啊!”
反而是那些差点要走出门的诅咒师们见月野宙被按在了地上,明显已经被制服时收回了离开的脚步。
“孙儿,做得不错。”尾神婆婆最为得意,“带着月野宙走吧,御三家的五千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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