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山奏果断放弃了继续跟踪,转而回到小树林外蹲守。
反正不管波本要干什么,是要报告公安还是通知组织,最后都肯定是要回来找樱桃白兰地。
甚至他都不需要在这里蹲守,只要樱桃一咽气,这个事情就算翻篇,波本的生活也会回到正轨,从此继续在波洛咖啡馆发光发热。
不过秋山奏实地考察了一下之后发现这个森林的气氛不拿来装神弄鬼真是可惜了。
这些树木不知道有多少年的树龄,一个个遮天蔽日,高大的树冠隔绝了云与太阳,地下的树根已经几乎晒不到阳光。
秋山奏换上一身黑色神父装,准备这次走一走西式风格,开拓业务范围,给顾客带来全新体验。
他打开【伪装成神】的道具,神神叨叨地飘起来。
波本回来得比他想的要早很多,还在彩排的神明奏远远地看见白色马自达从远处地平线上风驰电掣地驶来,赶紧手忙脚乱地整好衣服,从树梢上下来,反复打着腹稿,准备进行第一次卖货尝试。
黑色神父从密林深处,黑暗高空翩然降落,身影如坠云雾,衣衫自带光芒。神父神神叨叨地张开嘴——
白色马自达从他脚下疾驰而过,扑了他满脸尘土还有一嘴车尾气,驾驶座上的金发青年连眼睛都没往上看过。
秋山奏:“……”
完全噎住。
他低头仔仔细细地看了看脚下的土地,这前后左右树木栽得这么密集,波本究竟是怎么在不减速的情况下,一棵树也没撞,就飞进去的?
他才是那个隐藏的神吧?
自己真的能成功在波本那里卖出货吗?
秋山奏陷入了深刻的自我怀疑,郁闷地找了个树洞谈心。
是真的树洞,不是网络树洞。
他对着空心树洞数落了一通波本有多难搞,还郁闷地从某无辜路过的松鼠手里穷凶极恶地抢走了几颗松子吃。
等心情稍微缓解,秋山奏拍拍手,准备去回收樱桃白兰地。
按秋山奏的计划,波本回去应该就能看到樱桃的尸体。波本也不是什么丧心病狂的人,他对樱桃尸体最可能的处理方法就是找个地方好好安葬。
秋山奏只要跟着认认坟头,回头就能把备用体回收。
但是他蹲在安全屋外左等右等,某被抢了松子的松鼠集结了一帮黑恶势鼠前来讨债,被无恶不作、穷极无聊的秋山奏强撸了一把,掉了三斤毛。
夜色再度降临,到深夜的时候,秋山奏终于不得不承认,如果不出意外的话,可能是出意外了。
虽然不大情愿,秋山奏还是再度让自己的一缕意识进入樱桃白兰地的身体。
不情愿的原因倒不是秋山奏讨厌这个马甲,恰恰相反,作为他认真捏出的第一个马甲,如果不喜欢的话,就这个倒霉又生草的人设背景,秋山奏早就想办法让他英勇就义了。
之所以不情愿,是因为樱桃白兰地的生活实在太过压抑。
尽管秋山奏心里明白这只是人设,但进入樱桃的身体后——尤其是这次两度从研究所出逃的经历后——他每每感觉到身体的迟滞与延缓,心头都会涌进一阵难抑的悲凉。
樱桃好像无法像蓝橙酒那样迎来突然的、盛大的、激烈的告别与围观,有关于他的死亡似乎就是这般灰色的、缓慢的,像鲸落被慢慢蚕食。
秋山奏讨厌这种在等待死亡慢慢逼近的感觉。
所以他没等到确认樱桃死亡,就离开了他的身体。
再次连接上意识,秋山奏慢慢睁开沉重的眼皮,不怎么意外地看到金发青年在他面前。对方单膝半跪在地上,把一个眼熟的魔方塞到他手里。
“你不是很喜欢这个吗?还没有成功拼好,要我教你吗?”
他的声音又轻又缓,像是怕大一点,就要震破什么。
秋山奏认得这个魔方。
在被做实验,准备记录数据的等待过程中,作为樱桃的他就喜欢在手中把玩这个,不过他从来不拼到最后。
话虽如此……但波本干嘛突然给他一个魔方?
不清楚前因后果的秋山奏一脸懵。
他抬了抬手腕,曾经雪白但健康的皮肤此刻透着一股可怕的苍白感,腕间缠着白色的绷带,看来他手腕上的割伤已经被妥善处理好了。
那么大量的外出血也能救回来,难道这幢安全屋还藏着血库吗?
可怕的沉默在空气里弥漫,波本紧紧盯着樱桃接过魔方的手指。对方重新打乱了魔方,又慢慢拼好,这次,他拼成了完整的图片。
秋山奏找回了思绪和声音,他把魔方重新放到波本手中,问出了那个他很在意的问题,“为什么要把我救回来?”
第83章 人造兵器19
前一天晚上, 当樱桃躺在床上,被柔软的被衾拥抱着的时候, 安室透就坐在床侧看着他。
窗外雨停了, 樱桃苍白的脸颊被如同梦境一般的月亮映出一层浅浅的光。
或许是被子闷得他热了,那张脸上在散落的小雀斑间浮起一抹云似的薄红。
安室透悄悄离开卧室,在安全屋的四处都装下窃听器——用的是安全屋里的库存。
这处安全屋并没有在公安的系统中登记, 知道这里存在的只有安室透自己,还有风见裕也。
是后者在前者的吩咐下置办了这里。
最初是为了防备公安高层中可能潜伏的组织卧底, 避免再次出现如同当年诸伏景光那样的悲剧。
当在电话听筒里听到樱桃的声音时, 这个地方的地址不受控制地浮现在安室透的脑海。
绝对隐秘, 绝对安全。
他把樱桃带到了这里, 没有通知任何人——没有通知组织, 也没有告知公安。
然后他第二天若无其事地准备继续参与组织的集会,和琴酒、贝尔摩德等人商讨FBI到底把樱桃藏在了哪里,他们又该怎么夺回他。
组织已经推断出了是FBI抢走了樱桃。
换句话说, 樱桃是从FBI那里逃了出来,然后第一时间想回到他身边。
安室透并没有向樱桃过多询问出逃细节, 他的推理能力足够进行推断。
对方的身上大大小小的伤, 有些结了痂又裂开, 有些明显是近期刚刚造成的……但无一例外都在不久前——或许是十几分钟, 或许是几十分钟——通通因为剧烈的动作而撕裂。
伤口被雨水浸得发软,好像连血色都变淡了。
那个受伤的人用清透的眼睛安静地看着他。
满身的伤也没让他露出那些代表着痛苦和难受的表情。
他感觉不到痛。
安室透很早之前就隐约知道这一点。
这样的能力绝不是什么好事。
他的手腕脚腕和纤瘦的脖颈上还有明显的镣铐印记。
两道并行的血线留在雪白的皮肤上, 看上去曾反复结痂又被磨掉。
“疼吗?”
明知道对方没有痛觉,安室透还是忍不住问了。
“完全不疼呢。”听他的话,刚刚把手臂放下的樱桃语气骄傲。
大概是很长时间没说话了, 他的嗓音并不像以往那样明快, 而带着淡淡的低哑。
他看了看安室透, 用那只苍白的、指尖凝着血的手轻轻按上他眉间。
“别露出这种表情嘛,波本。我不疼的。”
在组织的集会现场,破败昏暗的旧工厂里,金发青年姗姗来迟。
他脸上带着惯常笑意,眼神冷得凝了冰。
“抱歉,我来晚了。不过我已经得到了确切情报,FBI在东京xx区买下了一间废弃医药公司,并把那里改建成了简易研究所。樱桃白兰地恐怕就在那里。”
等得不耐烦的琴酒听到波本的消息,拧紧的眉头略微松了松,“消息可靠吗?”
这些情报人员都有自己的情报暗线,一般来说,其他成员并不会对情报来源寻根究底。
“当然,”被众人注视着的波本停顿了下,好似是确认了自己的声音会被送进每个人耳中,然后才慢慢说:“事关FBI,我当然要确认清楚,才好把他们一个个全部送进地狱。”
“你还真是讨厌那些家伙啊……不过我也差不多。”贝尔摩德撩了下长长的白金色卷发,“既然确定了地址,我们就快点去把可怜的小樱桃救出来吧……要是晚了,恐怕就不妙了。”
“怎么?你怕晚了,到时候就少一个能睡的狗?”基安蒂在能呛贝尔摩德的时候绝不含糊。她对樱桃白兰地倒是没什么意见,准确的说,她对这个人基本完全不了解,但一点不耽误她实行连坐,一起骂。
贝尔摩德懒得理她,冷笑了下。
琴酒倒是知道贝尔摩德为什么这么说。
如果太晚,人造兵器启动了自毁程序就不妙了。
组织可没有备用的,能替代他的实验体。
但是,琴酒并没有失去理智,“先弄清FBI的部署,再展开行动。”
最终,行动被确定在三天后。
波本和贝尔摩德被分进了一个行动小组。两人有过不少次合作了,集会结束后,波本开车送贝尔摩德回她在东京买下的高级公寓。
在车上,两人闲聊了几句。
“你好像对这次的事情很上心。因为对手是FBI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