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比我优秀的同事更变态。
“哥哥,我会保护你的。”秋山奏撩了把头发,忧郁而郑重地说。
可惜这么感人至深的场景,他的哥哥却没能欣赏到。因为他正忙着和来家里串门的野狗抢背心。
“你放嘴!”
“汪汪!”
“西内!”
“汪汪!”
场面一度十分焦灼。
“看这里!”秋山奏把一根木棍当飞盘朝屋外扔去,野狗丢开背心,摇着尾巴冲了出去。
黑泽阵赶忙把破破烂烂的门吱吱呀呀地关上,放松身体滑坐在地上。
秋山奏悔恨不已。
为什么这么经典的场面,手边竟没有相机!
黑泽阵倚着门板喘了几口粗气,那件背心被撕裂了,半挂在他身上。他身上的皮肤泛着淡淡的红,不知是冷风刮的,还是刚刚被太阳晒的。
秋山奏又把身上那件外套脱下给他披上。
银发小男孩儿拧起眉毛的样子和二十多年后一模一样,“我不用,我不冷。”
他惊讶地发现自己竟然甩不开弟弟的手。
被强硬地裹上衣服,和他相貌几乎一样,仿佛在照镜子一般的弟弟得意地笑着,“哥哥就在这里好好待着,剩下的事情交给我。”
黑泽阵愣了愣。
他好久没看到弟弟这么开心地笑了。
怕给自己添麻烦,弟弟一直乖巧得不可思议。不,那大概已经不能算是乖巧的范畴。黑泽阵很多东西都不懂,但是他从那些西装革履的大人们口中听说过一个词——抑郁症。
他的弟弟已经试图自杀过三次了。
秋山奏在家徒四壁的屋子里环视了一圈,柜子里还有几件破衣服,他拿出一件穿上。另外还有几个过期面包。
秋山奏觉得这不行。
有他在,能给他哥吃过期的东西吗?
“你等等。”他丢下一句话就跑了出去。黑泽阵只来得及问了句“你干嘛?”,弟弟就跑没影了。
实在囊中羞涩,秋山奏只好做了回梁上君子。这个时间段的日本治安比二十年后差得多,偷东西也简单一些。就是被抓住了可能会被动用私刑。
秋山奏偷食物的时候蛮顺利的,没想到偷针线时翻了车。
这双小短腿实在太影响他发挥了。
他试图跟店主讲道理:“我今天拿你一根铁针,二十年后还你一根金针怎么样?”
店主二话不说就把他揍了一顿。
疼倒是感觉不到,就是多少有些丢脸。
秋山奏梗着脖子叫道:“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莫欺少年穷。你记住我的名字,我叫黑泽阵——!”
家里的黑泽阵忽然打了个喷嚏。
“哥哥,你看我拿回来了什么!”秋山奏兴奋地推开屋门,门口的野狗还在徘徊不去。秋山奏丢了块火腿给它。“乖,去别处玩。”
哥哥一脸阴沉,“你的脸怎么了?”
“啊,不小心摔了一跤。”
黑泽阵气得冷哼一声。
“哥哥,别管那个了,你快看——”秋山奏把袋子里的面包、火腿、可乐挨个儿往外掏。
小孩子脸上藏不住心事,黑泽阵先是眼睛一亮,又暗下来,他敲了弟弟的脑袋一下。
“下次不许不听我的命令私自行动。”
“好好好。”秋山奏嘴上答应着。
他从袋子里最后拿出一顶黑帽子。这帽子的款式和琴酒常戴的那款样式很像,他就顺道给顺回来了。
他想到下午黑泽阵下意识躲太阳的举动,“戴上这个的话,就不用怕阳光了。”
“我不……”
秋山奏给还在嘴硬的黑泽阵扣在脑袋上。
“生日快乐。”
出去偷东西时,秋山奏注意到了今天的日期,他曾经在组织里看到过琴酒的资料,应该没记错才对。
黑泽阵把帽子往下扣了扣,“生日快乐。”
秋山奏恍然大悟,“哦对,今天也是我的生日来着。”
“笨蛋。”额头被戳了下。
可惜他没能拿回针线,哥哥破掉的背心彻底没法补了。
兄弟俩围在桌前坐下。
窗外下起了雪。
这是今冬的第一场雪,自漆黑天幕飘飘渺渺地落下。
“哥哥,一起去堆雪人吧!”
他们吃完饭的时候,外面雪已经停了,地面积了一层到小腿肚的厚雪。
黑泽阵没有拒绝,从柜子里翻出一条破围巾给弟弟围上。
“我们马上就不用再过这样的生活了。”
他淡淡地说。
他没有堆雪人的兴致,所以只是站在月光下望着茫茫的白雪和这破败的贫民窟发呆。
“完成!”
弟弟得意的嗓音把他的思绪唤回。
黑泽阵望着弟弟的作品陷入了沉默。
老实说,他第一次知道原来弟弟还有堆雪人的天赋,这很不错。他的第一个作品堆的是哥哥,可以说惟妙惟肖,形象生动。这也不错。
但是谁来告诉他,他脸上的红晕效果是怎么做出来的?他的屁股后面又为什么还咬着条狗?
第17章 哥哥弟弟坡前坐
浪的太过的后果是黑泽瞬当晚就发烧了。
在河水里浸泡过,冷风一吹,晚上又在雪里打滚,秋山奏自己感觉不到身体的异样,直到黑泽阵发现弟弟脸颊通红。
他上手一摸,额头温度滚烫。
再后来秋山奏就变得意识模糊了,只感觉到有一条毛巾一直在给自己擦洗身体,而眼前朦胧着,有漂亮的银色在来回晃动。
黑泽阵晚上一直守在弟弟身边,他没敢睡觉,早上温度下来一些时才松了口气。
床上的黑泽瞬睁开眼,那双和他一样的绿眼睛一直望着他。他去端水也一眨不眨地跟着。
“哥哥,你真好看。”
黑泽阵冷脸把水杯递到他嘴边,一只手扶他起来,“闭嘴,看你下次还敢不敢这样。”
那必然是不敢了。
万一玩脱了,人设变成了早夭那真是叫人欲哭无泪。
病来如山倒,病去如抽丝。小孩子发起烧来是很可怕的一件事。人设生成器生成的回忆是很讲逻辑的。
黑泽瞬这一病就病了一星期。
他手脚无力,每天只能软软地躺在床上,或者搬个小板凳坐在门口发呆,想一想赚钱的法子。
然而小孩子的身体实在限制太大。脑海里的方法被他一个个划掉。
唯一的收获就是凭借嘴甜和人美得到了邻居大妈的喜爱,他从大妈手里借了一盒针线,把他哥破掉的衣服缝了起来。
为了掩盖他高超的缝纫技术,秋山奏有意把线走得歪歪扭扭的。但是似乎有点过了,最终的成品仿佛一条扭曲的虫子,丑得他一晚上没睡着。
黑泽阵看到以后也沉默许久。
“要、要不还是扔了吧……”秋山奏语气里透着心虚。
黑泽阵没说什么,把衣服扔回柜子。
他最近总是早出晚归,满脸疲倦的样子。与此同时,家里的食物却多了起来,黑泽瞬生病也有了药吃。
秋山奏问过哥哥他到底去干什么了,得来的只有一句冷淡的“你不要管。”
秋山奏才知道琴酒的酷盖风原来是不忘初心。
山不来就我,我自去就山。
秋山奏一路跟踪琴酒,发现他竟然是进了组织的一个研究所。研究所四面围墙高耸,看不出里面到底在做些什么研究。
但依照秋山奏对组织的了解,他敢拿朗姆的头发保证,一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秋山奏的行动能力非常强,第二天他就敲晕了哥哥,从他胸口扒拉出一块牌子。
牌子上是黑泽阵的照片,还有一行字:志愿者56号。
秋山奏大摇大摆地顶替黑泽阵去了研究所,跟回了自己家似的。
白大褂们抽了他一管子血,又给他吃了什么药,等了一段时间做了些检查记录反应,完事就让他离开了。
秋山奏凭借自己的绝佳视力看到白大褂的记录本上写着:
志愿者56号
病史:白化病
实验效果:替换细胞再生催化反应良好
实验建议:可继续加大剂量,试验极限
大抵是今天的数据不大对,白大褂拿着刚出的报告眉头紧锁。
离开研究所的时候门口的研究员给了他一笔钱,“三天后再来。”
太小气了,才给这么点。
秋山奏拿着这笔钱去买了点菜,还有剩余,他就去旧书摊上逛了一圈,考虑到黑泽瞬是个文盲,他就买了两本漫画书回去。
进门的时候,黑泽阵坐在床沿脸色阴沉,“你拿走了我的牌子?”
秋山奏劝他,“哥哥,哪怕不用这个,我们也可以用别的方法赚到钱。”
黑泽阵冷笑了一声,他没有反驳,上前了几步拉开弟弟的衣袖。他手臂上有一个针孔。
“你吃了他们给的药?”
秋山奏点点头。
“以后不许去那里!”
“哥哥,你也知道那些药物很危险吧?”
黑泽阵顿了顿,那张稚嫩的脸表情冷硬,瞳孔映照着窗外夜色寒光,“我说了,这些事你不要管。”
他看着弟弟的眼睛,摸了摸他的脑袋,终究软化了语气,“瞬,听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