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明所以,最后说:“那应该是战国时期的事,现在的宇智波早就没以前的意思了。”
千手花鱼站起来,差不多也该到他打卡上班的时间,他问我:“你跟宇智波带土两个人都没学过,怎么一身战国时代的宇智波礼仪?”
这话像是一道惊雷劈开了云雾。
察觉到千手花鱼探究的目光,但我一时半会还真回答不了这个问题。我和宇智波带土是没学过这种东西,学过的是宇智波斑。
他的记忆在影响我们,这是毋庸置疑的。
又想起多年前那次我到现在也没有记忆的会面,从简短的初见就算计到九尾人柱力生产的那一天,宇智波斑这个人实在是让人无从说起。不知道他留了多少后手,而我和宇智波带土掀开了几成还不好说。
我下意识摸了一下另一只眼睛,心想要不要给宇智波带土一次别天神以绝后患;但要是宇智波斑还有其它手段,又相当于我失去一个盟友。在不想让宇智波斑插手的这件事上我和宇智波带土总是意见惊人地统一。
猫又肯定知道当初发生了什么。
宇智波带土也知道。
“别发呆了。”千手花鱼的手在我眼前晃,“我只是问问。”
你这一问,可不只问出了一点问题。
我幽幽地回答:“一个住在宇智波一族资料室里的幽灵教的,先是宇智波带土,后来是我。经常去那边看他,久而久之就学会了。”
“幽灵?”千手花鱼本来想走,闻言停下脚步。
“是啊,据说是宇智波斑的幽灵。”
等到我站在现在的宇智波族地前,明明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竟然还不敢进去。
族地里还带着挥之不去的血腥味,一半的地方已经变得死寂无人,族长大宅再也亮不起灯火,宇智波佐助还不知道这一切。一切都十分安静,早就有人打扫过,墓地里多了一大批新坟。
除了我已经没人会探访的家也在这一片区域里,但当我走到门口的时候又不想进去。
我已经很久没见过父亲,我和他都知道,下一次见面的时候,就是我来拿那双眼睛的时候。
转过身准备离开的时候,门自己开了。
“来都来了。”父亲说。
他站在阴影里,跟往常一样。我也看不出来他跟几年前有什么变化,就好像自从母亲过世之后,他的时间也停滞了一样。
或许站在这里的本来就只剩下一副没什么用的躯壳,承载着名为宇智波遥海的这个人的记忆和苦痛,但从头到尾就无法继续替他存在于这世界上。他只是一个标志,一个象征,一具尸体——我本不愿意这么说,可我从不觉得这些年他是活着的。
“父亲。”
我本不想今天在这里结束。但我还是走进去了。
我和他之间总要死一个。
作者有话要说:
本卷完。
第58章 该醒醒了
在人生的某个阶段, 一个人一定会思考一个问题:我该如何死亡。
我在很小的时候就被迫考虑过这个问题,战争让活着的人一个个离我而去,我曾以为我会跟他们一样埋在那里, 变成没有名字也没有未来的尸骨。但可惜, 我在这个世界上活下来了。
父亲说, 这个世界对人而言, 痛苦远大于其它。
当我站在一地血泊里恍然惊醒,才发现手里已经多了至亲的眼睛。
黏腻的血丝从掌心划过,并未凝固就落到地面, 那个男人还坐在那里, 阴影里有他的半张侧脸,他低着头, 嘴角带笑。
我多久没见他笑过了。
这个让人痛苦的地狱, 为何不能早早离开;孤身一人的绝望,何必品尝到下一个十年?
“……再见了,父亲。”
我唯一能做的, 就是在这条路上为他送行。
“这一路上弑父杀友背亲弃弟、终于到了什么都没有的地步啊。”
“从今往后, 再也不用害怕了吧。”
我头也不回地离开,再也不会回来。
父亲的一生不知道该说是坚持自我的一生,还是彻底失败的一生:自从他决定与整个宇智波一族的力量背离,并想要做出改变的时候, 那些顽固腐朽的力量早就藏在幕后, 等待着咬所有人一口, 撕下血肉、饮其骨血。
他最后的自由是由自己最反对的宇智波镜赋予, 自此两个人就处于微妙的关系下。我从不会觉得父亲是错的, 但他永远处在一条无法前进也无法后退的分界线上,就像是定格在那里的动画。这样的结局对他来说到底是不是好事我也无从说起, 只有最后那抹笑容让我稍许安心。
我看到另一个尚且年幼的自己坐在战场上眺望远方,那个我还期待着能够活下去见证木叶爱与被爱的羁绊,我从一地光影破碎的幻境里走过,最后是我自己把那些过往的希冀打破沉入深海。
这片属于我的精神空间早就不像以前那样是简单的空地,只是一片令人熟悉的地域:不知不觉中这里已经建起了无人的木叶,只有各种各样怪异狰狞的建筑出现在四面八方证明它的不同。猫又在她的神社里放满了属于尾兽的回忆,我只是望而却步从未进入,最后让这一切变回空无一物的黑暗。
回忆的碎片搭建起桥梁,通往堆叠的角落。我走过木叶的街头,走过被雨水淹没的小巷,走过涡之国的废墟,走过只剩下姐姐的花水亭,走过汤之国的夏日,又走过火之国的秋天。
最后我站在终结谷雕像的上方,看到一个穿着战国族服的男人正看着夕阳举起酒杯。
“从我这里滚出去。”
说出这句话的时候我站在南贺川边,已经忘了自己是怎么走到这里来的。南贺川的水静静地流向远方,只有我和一只乌鸦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似乎是再也跟不上时间逃走的速度。
低头看那双万花筒写轮眼放在透明的瓶子里,鸢尾花的图案已经不会再变回浅淡的黑灰色。我把它收起来,再也不想看见。
万花筒写轮眼的视力会一点点下降,不知道父亲还能看清多少。而我似乎没有这样的顾虑,别天神也不会轻易使用。
它太危险了。
所以我也是。
最后我从乌鸦的眼睛里看到站在我身后的宇智波镜,他来了很久,但是一直没有说话。
“您会为他报仇吗?”
我踢了踢河边上的石子,有时候都分不清楚自己是在自言自语还是对那个本应该被我称作爷爷的人说话:“我以为您和父亲之间早就一刀两断,谁也不会再提起谁,这些年里您也没有再来看过他。我向别人问过当年的事情,因为您的反对所以父亲跟母亲执意要上战场,但凡有一点回转的余地也不会变成现在这样,父亲总是告诉我这个世界不过是痛苦的地狱,母亲的逝去让他无法再从地狱里看到光,那您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宇智波镜没说话,他背着手站在那里,也许不过是在暗中结印,又可能只是想听我说完。
他在夜色里站的很直,就像他多年前还在任火影时那样,到现在也不减分毫。
我弯下腰拾起一块扁平的石子,我还从来没有试着打过水漂,石子从手中飞出,顺利地在平静的水面上弹起几下,又沉入水底再也寻不到。于是我生生厌恶起不属于我的经验和技巧来,转回来继续说那些不着边际的话。
“小时候我会想,如果我能在同一个家里看到所有人就好了,但现在我发现就算是大家全部死去,也葬不在同一片墓地。您背叛了宇智波,父亲背叛了我们这一脉,母亲背叛了漩涡一族,我现在也回不去了。唯独这一点好像能证明我们是一家人。”
“那时候父亲总是说,在战场上只有他回来了,要是跟母亲一起走就好了。我现在已经明白父亲的想法,但是为时已晚,等到人死了才会清楚的事情,在他活着的时候我是永远没法想到的。父亲应该很高兴离开这个地狱,毕竟连我都不期盼他活下去的世界还真是一场噩梦。”
“镜大人,所以,您还不打算动手吗?”
我转过身看向他,那个男人站在那里,从头到尾一动不动,他甚至没开写轮眼,只有一片如墨深黑。曾经宇智波一族的族长、曾经的三代火影如今就站在我面前,就跟他过去那么多年一样。
宇智波镜没有动手,这附近静悄悄的只有我们两个人。月光落到我们之间的地面上,直到我看的有点累了,才听到他说:“他没回来。”
宇智波镜这话说的简短又肯定,他用一种我没法理解的眼神看着我,重复了一遍:“宇智波遥海没回来。”
我最开始不知道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在思考了半天之后也没能理解,正当我想要说即使你们关系再不好,人都死了还不肯改口吗之类的话,宇智波镜已经向我这边走过来。
他只是走了两步就停下了。
那阵风很轻,轻到不知道该不该把这句话传进我的耳朵。
宇智波镜说:“你疯了十多年,该醒醒了。”
那道声音绕在我的耳边,像是恼人的玩笑一样怎么也不肯离去。
我逐渐回忆起那些被我忽略的细节:这些年来除了我,父亲没有跟任何人对话,来到我家之后他们也对坐在那里的男人视而不见,我所听到的流言都用于形容我出生之前的父亲,在那时候他就已经是宇智波一族离群索居又古怪的一员。没有人来拜访父亲,他们只是来找我,也不会有人特意向我提起宇智波遥海这个名字,更不会有人询问他过的怎么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