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人,嘴巴太毒了吧!
“抱歉,我的心情不太好。言辞失礼之处,还请多多包涵。”
太宰治擦干净嘴巴,起身弓腰行礼,教养礼仪不逊于知识阶级家的孩子。
下一秒便又开始使唤他人。
“森先生,能麻烦转一下早间新闻吗。”
诊所的电视机是十几年前的老型号,这一地带通讯不良,播报小姐一会儿解体一会儿变形,好好的早间新闻播出阴间新闻的风格。
“针对网络流传的疑似人口贩卖车牌,警方已迅速介入调查。根据监控追踪,在擂钵街某废弃货仓发现可疑囚笼,地面存在残余弹壳,疑似非法交易现场。”
森鸥外网络,从凌晨四点开始,匿名求救信逐渐流传开。热门评论并不在意求救信真假,只当是猎奇恶作剧。
八点,上班族开始通勤,人们最忙也最闲的时刻。匿名论坛楼主放出重磅新闻,一时间所有车厢的人们都在讨论同一件事。
交易信息、货单、现场照片中关在囚笼里像牲口一样的孩子。
九点,警方立案追踪车牌号,在擂钵街取得突破性证据。
十点,太宰治吃完第一罐蟹肉,就着下饭的调查报道将魔爪伸向最后一罐。
下一秒,那罐蟹肉落入白手套掌中。森鸥外高举罐头,意味深长道:“这就是你凌晨偷偷跑出去的原因?那些现场照片是从哪里拿到的。”
“黑市猎人的手机里。”
太宰治返回库房时,五个人还关在自己打造的囚笼里。他从地面散落的衣物中搜集有用物件,在那河畔待到太阳升起,虎杖悠仁依然没有醒过来。
太可恶了,抢走我的冥府通行证,自顾自上路算什么事!我才不要吃这个亏……
要活一起活,别想先离开。
“吵死了。”太宰治头也不抬,挥手便是一枪,子弹擦过囚笼栅栏。
鬼吼鬼叫的男人们霎时噤声。
“咦,打偏了。”太宰治很是惊奇,眸染兴味:“看来你们命不该绝于此处。”
“你是魔鬼的孩子吗!”
太宰治笑道:“很有趣的比喻,那,要不要听听魔鬼的建议?即使我放走你们,弄丢了重要的‘货物’,你们根本没法交差吧。交不了差又知晓主人秘密的猎人,在黑市没有存在的必要。”
“……你想怎样。”
太宰治将资料递给领队,对方看清港口黑手党几个字时眼珠差点脱眶,纸张纷纷扬扬落地。
“去动港口黑手党的东西!?这怎么可能做到!那可是□□啊!”
“现在,整个黑市已经没有你们的容身之地,想要活命,只能投靠另一方。”
领队反应过来:“你让我们去向警、察自首,再顺势以□□的走私货物作为投名状,寻求警、方保护。”
“不不不。”纤细食指摇了摇。
舒朗星辉下,少年侧目望来,微笑着吐露肮脏真相。
“如果我没有猜错,你的交易方,在警、察局安插了眼线吧。”
弹壳在阳光下灼灼生光,这城市的正义光辉灿烂。太宰治松开指尖,弹壳猝然落地,滚进潮湿泥土。
“这个子弹型号,我没记错的话,是警、枪通用型。”
领队千言万语卡在喉咙。
“去警、局自首,那是死路一条。”
“不借助警、方力量,那要如何活命……”领队电光一闪,怔怔看向太宰治。
“异能……特务科。”向异能特务科出卖□□,哪怕一辈子关押,总比丢掉性命好,领队咬牙,道:“你有什么目的,我可不信你真的是为我们指引明路。”
“你们信不信,与我都没有损失。我只是提出合理建议,仅此而已。”
太宰治抛玩着□□打开笼锁,领队趁那□□跃空时一把抢过,枪口直指太宰治。
不可思议,握枪的人胳膊颤抖。凝视枪口的人,却怡然自得,仿佛黑梭梭的洞口会在下一秒绽出玫瑰。
“你想送我一程吗。”太宰治摊开双手,将胸膛敞露,鸢色眼眸放出异彩:“来,枪口再向下压一点。大叔,不要紧张啊,你又不是第一次开枪。”
“可恶!”领队捡起地上的衣物,头也不回地逃走,口中骂道:“疯子,这地方的人都疯了!”
太宰治默默在心中数了声‘一’,胳膊无力垂落,天空飘来一朵闲云,他望着云朵,喃喃道:“我都被人拿着枪威胁性命了,你还不肯醒?”他凝眉沉思,将已知异能在脑海中一一整理,却找不出一种能温养灵魂的能力。
新闻播报接近尾声,警、方尚未取得阶段性成果。森鸥外出去打了个电话,回来后只是望着太宰治笑,半晌拍起手,道:“我得到消息,异能特务科那边展开行动了,□□采取紧急措施,临时改变运输策略。借刀杀人固然厉害,打草惊蛇就得不偿失了。一旦□□改变运输方式,我们这边的已知信息全部作废。更坏的情况,那批货物会落入异能特务科手中。”
“借刀杀人?听起来好血腥啊。”太宰治眨眨眼睛,他只有在装模作样时有几分虚假的可爱。
“既然我答应替你拿到货物,自然会亲手将货物交给你,不必假借他人。”
中午十二点,午间新闻报道一起弃尸案,五具尸体被打包塞进垃圾桶,环卫工人处理垃圾时闻到异味,打开袋子后吓得魂飞魄散。
烈阳下,调查人员汗流浃背,只觉今日的空气都弥漫着硝烟味。诊所二楼,太宰治翻看书籍,听润介给弟弟妹妹们讲故事。
“等我们离开擂钵街,我就去找一份工作,等我攒够钱就把你们都送去读书。”
“你们那么聪明,一定能考进好大学,将来等你们长大,我也老了。”
妹妹扒住他的胳膊,说:“那时就换我们工作,挣钱养哥哥。”
太宰治觉得很好笑,也确实笑出了声。润介有些讪讪,又有点恼火,正要质问他为何发笑,森鸥外却介入进来。润介只好憋住不甘心,牵着弟弟妹妹下楼去。
森鸥外握着咖啡杯边缘,纯黑咖啡倒映他似笑非笑的面容,一时竟好奇,咖啡与这孩子的血,哪个更黑?
“死掉的五个人,是黑市猎人?”
“唔,应该是了。”太宰治拿出其中一个黑市猎人的手机,领队在十一点十五分左右发来短信,称已经与异能特务科完成交涉。此后,便再也没有音讯了。
森鸥外道:“异能特务科有□□的眼线。五条人命换来的情报,可真是价值沉重啊。”
“沉重吗?”太宰治伸了个懒腰,四肢伸展犹如晒太阳的猫。他望过来时,眸中尽是阳光渡不化的暗沉:“与擂钵街不明不白消失的孩子相比,哪方更重?”
森鸥外略感惊奇,他无意识摇着咖啡,听见黑沉的血在杯中沸腾。
“太宰君,你是在愤怒吗。”
“森先生,关注别人,不如留心自己。”太宰治抛着黑市猎人的手机,笑道:“这是忠告呦。”
主动招惹我的人,可没有一个能随随便便抽身而出。
是吧,虎杖悠仁。
狐狸崽子咬牙切齿念着的人,啊不,魂儿,别说抽身而出了,现在根本不清楚自己置身何处。
或者说,他太清楚了,以至于……激动得要诈尸了!
电视蓝光投影在桌案,拳击手咒骸靠着沙发扶手打瞌睡。
爽度过高,放弃思考。悠仁熟练地拉开柜门,取出一包薯片,咔哒咔哒,微酸的番茄味夹着薯香,再开一瓶可乐,梦回高专地下室!
“不对!”悠仁放下薯片,从沙发站起身,在地下室走了一圈,愕然发现……这里没有门!
“不行啊,现在不是吃薯片看电影的好时候!”悠仁揉着头发,将对伙伴们的思念压制住,甩甩头道:“还不清楚太宰的安危,虎杖悠仁,赶紧想办法离开这里。”
……离开。
那还能回来吗。
悠仁遏制住消磨意志的念头,他现在还有意识,说明太宰没有轻易放弃。那家伙虽然嘴上说着‘干脆一起死’的话,却没有一次真正漠视他人的生命。
“不管太宰作出各种选择,我们都不会是孤身一人。”
明明设想好了,在太宰睁开眼睛的那一瞬间,将完整的心情告诉他。
“遗憾着死前没能再见你一面,现在……已经没有遗憾啦。”
“好耶,我们以后,每天都能见面!”
“冷静,虎杖悠仁。”悠仁双手环抱胸前,仔细观察这间没有门的地下室,看不出任何异样,突然灵光一闪,结出海胆手势,COS影法术,高喊:“出来吧,伏黑的智慧!”
一片尴尬的沉默,悠仁摸摸后脑勺,自言自语道:“果然,除了放松一下精神,没有任何作用呢。”
“想象惠突然出现,还不如直接想象门飞到我眼前。”
下一秒,轰然巨响从身后炸开,悠仁机警地跃开,一扇门从他眼前飞过,直插入电视后方的墙壁。
悠仁:“……”
浓重腥气入侵地下室,悠仁顺着门飞来的方向看去,高个子的银发青年维持抬脚的动作,墨镜之后的六眼凝结冰霜。他双手各提数只淌血的头颅,鬼面维持死前的惊恐,失去光彩的瞳孔一致‘仰望’浴血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