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夫,琼儿的病情如何?”
秦夫人拿着手帕擦去自己眼角焦急的泪水,她紧张地等待大夫的回答。
自从秦琼下午被那谢护卫殴打过后就晕了过去,之后躺在床上一直没有精神,一时之间竟然秦夫人恍惚回想到秦琼大病几欲死去的那一年,她眼中的急切更浓厚了。
大夫认真地抚了抚自己的胡须,他又观察一下秦公子的面容,说道:“秦公子身子骨较弱,根基不稳因此才会突然陷入昏迷。”
他说完后秦夫人立马接话:“那应该如何养护呢?我儿还如此年轻,万万不能落下病根啊。”说着秦夫人又要伸手拿着帕子擦去泪水了。
这话一出,大夫诡异地沉默一下。毕竟这秦公子的身体早就苍夷满目,本就处处是病根,能活到现在已经是上天赐福,更别说秦夫人还要他祛除病根。
“嗯……”大夫说道,“这段日子好生静养,莫要再心绪起伏不定了,其余的应该问题不大。”
秦夫人立马点头,吩咐边上的仆人去为秦琼准备些药膳。
她心疼地看了一眼躺在床榻上的秦琼,嘴中愤恨:“一个小小的护卫,竟然欺负到我们秦府上来了!若不给他点教训,真当什么人都能骑到我们秦府上面?”
秦老爷的面色同样不好看,“那名护卫是叫谢必安?我即刻就去衙门问罪,非要他们给我们秦家一个交代不可!”
他愤怒地一甩袖,正要气势冲冲的再说些什么,躺在床榻上的秦琼突然有了动静。
“咳咳。”秦琼一边咳嗽一边睁开前面一直阖上的眼,“爹,娘亲……”
他看向床榻边上的秦老爷和秦夫人,脸色比白纸糊的还要苍白,仿佛下一秒就要晕倒过去一样。
“我儿!”秦夫人伸手抓住秦琼伸到一半的手,满头的珠翠随着动作晃荡,“可是有何需要嘱咐娘亲的?娘亲必定要将那谢必安绑来赎罪,竟敢伤我儿玉体!”
听到谢必安的名字,秦琼的表情变了一下,他一开口就又咳了两声,尽管声音虚弱也无法掩住他声音的急切:“娘亲,我要拿谢必安……”
“要他如何?”秦夫人聚精会神地听着,她想必定要依着琼儿的话好好惩戒。
“要他绑来做我的正妻。”
秦琼艰难地说完,胸口剧烈起伏两下,但秦夫人已经完全懵了。
她茫然地抬起看向边上的秦老爷,怀疑自己是否幻听,但是秦老爷也是与她如出一辙的震惊表情。
“这。”秦夫人难得结巴了,前面的气势也全然不见,“什么?做你的正妻?可是娘亲听错了?”
她期盼似的等待秦琼的答案,但是秦琼甚至怕秦夫人没听懂,还坚定的重复说道:“我要谢必安当我正妻……”
这下秦夫人是真的懵了,她无措地松开抓着秦琼的手,缓缓站起身。
可是躺在病榻上的秦琼还在殷切地看着她,他此时似乎身体已经恢复了一点了,说话也比先前流畅许多。
看着秦夫人和秦老爷奇怪复杂的表情,秦琼奇怪地歪头,脸上是真挚的疑惑,像是初入人世的孩童还不懂俗世的情感。
他问道:“若是想让他一直陪着我,不是应该做我的妻子吗?”
“爹爹娘亲可还同意?”
秦夫人的嘴角僵硬地笑笑,她吩咐边上的奴仆上前:“你在这好好伺候少爷,等下将厨房的药膳给少爷用下。”
而后她顶着秦琼殷切的目光,找了个托词和秦老爷先撤离秦琼的卧房。
要是再留下来,她的心脏病也要跟着秦琼的话一起犯了。
留在房中的秦琼不解地看着秦老爷和秦夫人离去的身影,前面被秦夫人吩咐留下来伺候秦琼的奴仆拿起边上早就准备好的清粥想伺候秦琼用膳,却在刚端着清粥过来时就被坐在床榻上的秦琼一把推开。
明明是还躺在床榻上的人,力道却还是出乎意料的大,这一下推的粥水从碗中溢出,溅了奴仆一手。好在粥放久了并不烫人,不然那手上顷刻起出水泡来。
奴仆惊吓的顾不得清理撒开来的粥水,连忙跪下来求饶。
秦琼却没有理会这名奴仆,他自顾自的解开自己的衣襟,露出里面的胸膛。
原本干净无瑕的胸膛上有着明显的一块乌青印子,像是有人击打那处留下的。
秦琼伸手碰上那块伤痕,好像感受不到痛意似的按压着那块地方,他的脸上露出眷恋似的笑容,诡异的宛若鬼魅。
跪地的奴仆低着头,不敢出言一声。
秦夫人和秦老爷刚走出房门,秦夫人忧心忡忡地关上秦琼卧房的门,从走廊拿处突然走来管家的身影。
“老爷,夫人。”管家急匆匆地行了一礼,脸上是严肃的表情,“小的有要事相商。”
看到管家这个表情,秦老爷与秦夫人两人立马会意,和管家往前走去。
一直走到偏僻处,管家才谨慎凑近秦老爷耳语几句。
秦老爷的表情登即变的凝重,他问道:“可是当真见到?”管家所说的可并非小事。
管家郑重地回答道:“老爷相信小的必定不会看错,那张脸可谓是一模一样,应是大差不差了。”
这名管家也是秦府上的老人了,跟随秦老爷多年,主仆之间的感情无比深厚,秦老爷对他也信任异常。
发现两人的表情变化,边上的秦夫人似乎也悟到了一丝不寻常,她用帕子捂住自己的嘴压低声音:“你们说的可是有关那事?”
得到了秦老爷一个肯定的眼神,秦夫人暗自惊讶。
而秦老爷低声询问管家:“既然如此,那位郑娘现在在何处?”
管家面色为难:“原本我将她关在府中牢房之中,派了专人看守料想她没有登天的本事也无法逃脱,只是……”他与秦老爷和秦府人说了今早谢必安来到府上后发生的那些事情。
“怎么哪都与这个谢护卫有关?”秦夫人啐道。
“既然琼儿已经犯下错,万万不能因为这事留下往后的祸患来,我们如今要做的只是斩草除根。”秦老爷说到最后声音压的更低,只是语气中却漏出可怕的杀意来。
他递了一个眼神给管家,他们主仆多年,自然一个眼神便能读懂彼此的含义。
接受到命令的管家点头,低声道了一句“遵命”。
第69章 一更
谢必安依旧如往常一般前去衙门当职, 他在查阅卷宗的时候老马鬼鬼祟祟地凑了上来。
“昨日问你的郑娘那件事可是有眉目了?”老马问他,“我昨日傍晚归家时还往那边去了一趟,却没有看到她们母女俩的踪影, 也不知去了哪里?”
手上将案宗整理好, 谢必安抬脸看向老马, 眉间也是恰到好处的疑虑:“我正想与你说这事, 我也寻不到郑娘。”
“不应该啊。”老马摸了摸下巴,“秦府不是说要赔偿郑娘母女了吗?他们秦府也不至于对郑娘她们赶尽杀绝啊。”
毕竟郑娘和小可对秦家毫无威胁,若是给了赔偿还能勉强挽回一点名声, 若是再找上郑娘他们意图不轨, 那定然要被上京的百姓说上三天三夜的罪行。
谢必安站起身卷宗放回到原处,他声音冷静:“我也不清楚他们去处, 等我不在当职时间必定去好好搜寻一番, 看能否找到她们。”
果然谎话说的是一回生二回熟了。
谢必安之前还会掌心冒汗,呼吸不稳,仿佛自己在做什么罪大恶极的事情一样。
但是现在却能若无其事地说出自己明知道荒谬的谎言, 并且神色不动。
一定是范无咎将他都带偏了。
谢必安在心中默默推责。
老马则疑惑的原地转了两个圈, 他喃喃自语:“没必要啊。”
而后他像是下定心,走到谢必安面前说道:“罢了,她们也可能是想要离开上京这个伤心地,只是最近对出入城的人士都管的很严, 希望她们娘俩不要吃太多苦头。”
说完后他坐在椅子上叹气, “唉, 也是两个苦命人。”
老马和谢必安之间沉默了一会, 老马出口打破沉默:“之前问你的推荐新护卫, 可有心仪的人士?”
心仪的人士?
听起来竟像是姑娘家的选亲。
大约是察觉到自己话语中的歧义,老马严谨地改口说道:“我的意思是, 可有中意的人士?”
听起来更像是姑娘家的选亲了。
谢必安的嘴角抽了抽,还是接话道:“目前暂无,可是衙门最近缺人缺的厉害?”
不然老马也不会急的像这样三番两次地询问谢必安这些相关。
“唉。”老马叹了口气。
确实谢必安没有猜错,衙门确实最近严重缺人手,“除了之前离开的,昨日又走了几个,也不知这一个两个的是做什么,都说家中老母需要照顾或者需要成亲的。”
他看向谢必安,“我说谢郎君,之后你成亲莫不会也要离开衙门吧?”
似乎不准备等待谢必安的回答,说完后老马又自己给自己接话,“我在担心什么劲,你如今还成亲?怕是八竿子还没影的事,估计我孙子成亲都可能在你前头了。”
老马的孙子现在才十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