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非雨直起身准备离开, 毕竟他们是来偷听的,偷听完就应该跑开了。
突然一道意料之外的女声传来, 崔非雨瞪大了眼。
没想到除了他们居然还有其他人在偷听。
“怎么?伤心了?”
叶少竹转身,却见前面喝醉被方夫人送回房的方云珠从一棵花树后走出。
不知道在花树后藏了多久,又听到了多少。
“你怎么……!”
叶少竹表情凝固,没想到方云珠在这里…
若是叶少竹知道除了方云珠还有其他三人也正在现场偷听,不知道心中会不会绝望。
方云珠面色还因为酒熏的嫣红,但眼里看不出一点酒醉的朦胧,反而是出乎意料的清醒。
她酒量早在外面交际的时候就练出,宴会上的那几杯酒根本醉不倒她。
至于为什么要装醉,只是因为她根本不想在宴会上多待。
身为方家的小姐,她还不至于看不出来那群男子殷勤目光下别样目的。
如果和这些男子一起,还不如自己孤单一身。若不是方夫人三令五申,想必她连这次宴会都不会露面。
“采杏被你气走了?”
她挑眉,脸上是明晃晃的幸灾乐祸,说出来的话简直是对叶少竹的二次伤害。
叶少竹心中本就沉闷,听到方云珠这话更加郁闷了。
他眉头紧锁,说道:“我有什么办法?我娘根本不肯让步!”
叶少竹已经和叶夫人提过多次,但是叶夫人态度坚决,虽然叶夫人和叶老爷平日行事开明,但是对于叶少竹要求娶方府的一个佣人这件事他们铁定不接受。
甚至是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更有叶少竹再敢提就将叶少竹赶出家门的架势。
“我知道叶阿姨肯定是不会同意的。”
方云珠淡淡开口。
“那你在这说什么风凉话?专门过来嘲讽我几句吗?”
叶少竹的语气忍不住冲了些。
他心情本就沉闷,方云珠还一出口就扎他的心,这话根本聊不下去。
“我当然不是专门来嘲讽你的,我是给你想法子的。”
听到这句话的叶少竹猛地看向方云珠。
在昏暗的光线中方云珠珍珠耳坠和项链都发着莹莹的光,她漫不经心地把玩着手中的宝石手链,一双眼抬起看向叶少竹。
“我们做个共赢的交易如何?”
方云珠问。
最后叶少竹独自花树中走出来,而方云珠则是直接返回自己的房间。
在场只剩下谢必安范无咎和崔非雨三人。
“想不到啊,感觉这几个人之间还挺狗血的。”
崔非雨啧啧称奇。
确保叶少竹和方云珠走远了,他们三人才敢从花树后走出来。
对于刚进入魇就不在方府的崔非雨来说,他今天才在宴会上认识这三人,之前自己独自的时候但也听说过关于叶少竹和方云珠的传闻。
他本来以为方云珠,叶少竹还有采杏只是相识,尤其是在宴会上听了其他人的聊天后也只是觉得三人从小一起长大,感情比其他人深厚了些。
现在看起来,才发现岂止是深厚那么简单。
简直是一出大戏啊!
谢必安垂着眼不知道在想什么,一只手在他眼前晃了晃。
他抬眼,就看到范无咎朝他笑着的脸。
风吹过花树,从枝头吹落几朵柔软的花,在范无咎的身后飘过。
明明是范司令的脸在谢必安面前,他却仿佛透过眼前的这张面孔看到范无咎的脸,并且是另一副装扮。
“在想什么?”
“哥哥?”
谢必安一愣,只是恍惚一瞬,却莫名听到多余的一个称谓。
他看向范无咎和崔非雨,两人的反应都说明他是幻听了。
“在想什么?”
见谢必安没有说话,范无咎又问了一句。
回过神来的谢必安摇了摇头。
按理来说他应该在思考魇中鬼的相关,可是眼前却是挥之不去的前面画面。
满座宾客,范无咎凑近轻声问他你我之间是否有情缘。
谢必安本以为自己会对这样的靠近而感到冒犯,可是自己却是意料之外的反应。
他转身往客房走去,而范无咎也不强求一个答案,无比自然地走到谢必安身边,两人并排走着。
即使只看背影也觉得两人十分和谐,似乎已经这样并肩走了许久。
崔非雨愣愣地看着两人离去的身影,赶紧迈步追上。
他们一路走到客房,不同于院中宴会的热闹,一路上十分安静。
但经过一条幽暗的走廊时隐约听到低低的哭泣声音,谢必安蓦地停住脚步。
有人在哭。
崔非雨疑惑地看向谢必安,但谢必安却只给范无咎递了个眼神,说道:“你们先回去,我稍后就来。”
接过谢必安眼神的范无咎显然明白谢必安的意思,他继续往前走,催促还站着不明状态的崔非雨快些跟上步伐。
因此崔非雨还来不及多想就赶紧抬脚先跟上范无咎的步伐,和范无咎一起往客房走去。
谢必安看着他俩远去的背影,转身走向哭声传出的地方。
这一块地方和宴会院外的那块地方相似,都是些葱葱郁郁的植株,本就没有灯光照射,此时在树影层叠中更看不清人了。
脚踩在落叶上发出轻微的响动,那人很机敏,听到声音后很快停住了声音。
可惜谢必安早就看请了她在何处。
将手伸出,朝上的掌心中是一块干净柔软的巾帕。
谢必安看着红着眼含泪瞪着他的采杏,又将拿着巾帕的手往前送了送。
“擦擦吧。”
采杏一愣,没有想到谢必安开口的一句竟然是这个,眼中的戒备和警觉也一时僵住。
她原本以为这位穷酸的表少爷应该是专门来嘲讽她的,毕竟踩高捧低本就是常事。
“拿着。”
见采杏不懂,谢必安又重复一遍。
在暗中,他的身形宛若芝兰玉树,令人移不开眼。
仔细看了谢必安几眼,发现他确实没有其他意思后采杏伸手接过谢必安手中的巾帕。
她用巾帕按在眼眶上,已经蓄满的泪被巾帕拭去。
“谢谢。”采杏小声地说。
但说完后她手捏着帕子盯着谢必安又别扭地说了一句:“你真的觉得你能和范司令能成功在一起吗?”
谢必安:?
这下换成谢必安的动作僵住,但是采杏显然还没有说完。
被泪水浸湿的巾帕被采杏捏出褶皱,她眼睛还红着。
“像你这样身份低微的,和司令的身份相差那么大,肯定是千难万险,无法成功的。”
也不知道是说给谁听,说到最后采杏的哭腔重了起来。
其实并不是一定要这样的结果才算圆满,只是她曾经对其抱有太过的期待,导致有一丝一毫的偏移就显的无法接受。
采杏想,如果叶少竹辜负了她,她一个人也没有什么不好。
她之前还是太过相信叶少竹,却不知将自己的命运绑在他人的手上是个最愚蠢的事情。
既然不想一辈子为奴,就靠着自己的手拼出来。
采杏再转过眼,清瘦的公子正倚在花树边上看着她,微凉的凤眼似乎已经洞察了她所有的心绪。
“谢谢你的帕子。”采杏郑重地谢道,才这么一下她已经想通。
采杏的眼睛在暗中依旧发着亮。
身后响起脚步声,还没等谢必安转头过去看,采杏就已慌了神匆忙遁入黑暗中离开,不见了踪影。
“可有打扰?”
黑暗中响起熟悉的声音。
“我说过我一人来即可。”
谢必安眤了范无咎一眼,却换来范无咎耍赖似的笑。
“这不是担心你一人。”他语气轻松,丝毫不在意谢必安的态度。
要是千百年的无常连这场景无法独自应对,那才是那天大的笑话。
但范无咎却只顾着想多与谢必安多待一会。
好像过了这个魇就不能再相见了一样。
谢必安没有回答范无咎的调笑,他转身往回走去。
而范无咎轻笑一声心甘情愿地跟在谢必安身后,低着头咬耳朵又不知道在悄声说着些话。
两人越走越远,而本应离开的采杏从树后走出来,看着两人离开的背影不知在想什么。
第二日,昨日宴会结束后留宿在方府的客人一大清早才刚起床,就被方府的佣人告知今日就可以离开了。
而原因竟是方云珠的夫婿人选已经定下,马上就会放出消息并择日举行订婚仪式。
昨天才刚参加相亲宴会的宾客们一脸懵,怎么才一晚上,方小姐这么快就选出了心意的夫婿?
懵着还没愣神的宾客追问佣人究竟谁是方小姐选中的那个人,结果从佣人最终得到令他们不可置信的答案。
佣人说,方小姐的未来夫婿就是昨日在宾客中一同参加宴会的叶少竹。
一个他们认为最不可能的人。
等到宾客们就回到自己家中,才从震惊中缓过神。
谁来着?叶少竹?
不是说叶少竹根本不是方云珠的相亲人选吗?辗转奔波了这么久,竟然还是叶少竹最后反应过来的宾客们脑海中只有几个大字——被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