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刚一亮, 方夫人就亲自和佣人一起来客房查看到底是什么情况。
这谢七,就那么招人喜欢?
她带着佣人气势汹汹地来到客房门口,或许是因为昨夜方老爷一声招呼都不打直接留宿客房的行为让方夫人感到恼火, 她没有敲门, 直接指使着边上和她一起来的佣人就把紧闭的两扇门推开了。
本以为会看到两人还未起身在床榻上躺着的画面, 没想到门扇一打开, 三个人穿着齐齐整整地坐在圆桌前。
灯具里的火差不多都要燃尽。
察觉门被突然打开,坐在桌前的三人都转头齐刷刷看向叉着腰面色不善的方夫人。
这下轮到方夫人愣住了。
坐在谢必安边上的萧毅眼下挂着两个大黑眼圈,被这突然而来的方夫人惊的一怔愣。
他马上缓过来, 问道:“有何事?”
谢必安坐在范无咎和萧毅的中间, 因为谢必安和范无咎身负神魂,在这长时间的魇中也不需要入眠。
而萧毅得到了谢必安的灵气自然也不用。
因此三人干脆就在桌前坐着度过了剩下的半夜。
只是谁都没想到, 外面的天色才刚亮, 这间客房的房门就被人从外面重重打开了。
方夫人怒气还没完全散去的视线在三人身上转了一圈,然后落在了谢必安的身上。
她现在显然有点疑惑。
没有看到预料之中的画面,方夫人前面还积攒下来的气势瞬间矮了一截。
谢必安就那么感受到方夫人迟疑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了一会, 之后是不敢相信似的开口:“你们昨晚……三个人一起睡的?”
谢必安:……
听到方夫人的这句话, 桌前的三人也愣住。
“什么?”
萧毅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一句。
而谢必安身边的范无咎听到这句话却闷声笑了,他用手掌挡住了半边唇,掩住自己明显的笑意。
范无咎戳了戳谢必安,低声问他:“七爷, 我们一起睡的?”
他选择性的把方夫人的那句话中的“三个人”给忽略了。
谢必安没有理他。
方夫人这时才知道自己搞出一个乌龙来, 自己大清早不打一声招呼扰人清梦本就理亏, 因此萧毅问完后她用手上拿的帕子尴尬地擦了擦额上并不存在的汗水。
她声音低了些但依旧理直气壮:“我这不是担心老爷你吗?”
“你要和司令, 小七彻夜谈话, 那也要和我说一声嘛。不然我什么都不知道,只见着你没回来, 眼巴巴地等了半宿才入睡。”
说到这,方夫人又拿起帕子抹了抹自己的眼睛,似乎在擦拭自己眼角的泪。
谢必安:……
如果他没有看错,方夫人的眼角根本没有泪。
而看到此景的萧毅正要从心里冒出几分愧疚,但是下一秒边上的佣人疑惑地问:“可是夫人,您不是昨晚早早就睡了吗?”
如果她没有记错,昨天夫人还睡的格外熟,十分清闲。
突然被戳穿的方夫人还在假装擦泪的动作猛地一顿,僵住了。
借用手帕和手的遮挡,方夫人狠瞪一眼这说话不合时宜看上去也不大聪明的佣人。
被方夫人怒瞪的佣人表情无辜,不知道自己仗义执言怎么反而惹方夫人不满了。
见佣人实在不开窍,方夫人决定放弃提点。
于是她转过头十分自然地转移话题道:“既然都醒来了,那就一起去前厅用餐吧。今天城中的那些年轻才俊也快来府上了,老爷您得好好招待招待。”
今天一早上受到的刺激有点太多,为了尽早来客房,她甚至没有来得及用早膳。
此时更觉得肚子中空空如也,整个人也要摇摇欲坠了。
方夫人扶了扶额,一副身子不适的模样。
边上的佣人见状连忙伸手去扶住她,方夫人勉强站稳身形。
但是偏头一看见扶着她的是前面搅局的佣人,她气一下又要上来了,将佣人的手给推开自己走了。
谢必安一行人很快就到达了方夫人前面所说的宴会地点。
实在方府的大花园中,位置空旷,院墙上雕着精美的浮雕。
而院中有假山造景,雅致小池,四周摆放着精美的盆栽花树,都是名贵上好的花种,无一不彰显著方府的财力。
亭子中已经坐了好几个人。
大桌上还没有人坐下,三五扎堆地闲聊着。
一眼望去都是长相身形皆不错的年轻男子。
这些应该就是前来参加方云珠相亲宴会的男子了。
方夫人因为肚子饥饿,就先去用早膳。
谢必安一行三人由佣人领路来到了现场。
有人率先眼尖地看到萧毅出现,朗声说了声:“方老爷来了!”
而后其他人像是听到发动号角一般,纷纷主动地涌过来。
很快就将萧毅围了起来,对着萧毅进行各种寒暄。
毕竟大家都是为了同一个目的来到这里,虽然面上都保持着有识之士的风度聚集着高谈阔论,但其实都心知肚明。
因此方老爷一出现,前面还独自赏花假装忧郁的也主动走上前和方老爷闲聊了。
第一次尝到众星拱月般滋味的萧毅一时还不太适应。
谢必安和范无咎倒是乐得清静,此时亭子中已经很少人在这。
他们沿着台阶而上,谢必安找了个位置坐了下来,范无咎也十分自然的在谢必安身边坐下。
这个位置恰好可以自上而下看到边上的池子,好几尾红色的小锦鲤在清澈的池水中摆动尾巴。
亭子中除了他们还有一位身穿格纹衬衫,将额发都往上梳的年轻男子,戴着的圆框眼镜衬的他文质彬彬。
只是和在场其他十分主动的男子完全不同,眼镜衬衫男靠着亭柱,看着像是正在思考人生的架势。
谢必安才安分坐着没多久,他圆形的袖口中有东西挪动了几下,带着袖管一起动起来,犹如在里面藏了一只巨大的长虫。
好在谢必安的身边有范无咎能恰好将这异常的情况给挡住,不过这东西动了几下后就没有再继续动了,看上去应该已经平静下来。
然而下一秒,一个漆黑煤球从谢必安的袖口中半探出来,只露了半截机敏的大眼睛东转西转,在仔细地观察周围。
前面他们要出客房来到这,黑团子死活都要跟着他们一起过来,大有要是谢必安不同意,就把他的衣服咬破的架势。
谢必安注视着黑团子,看它究竟要做什么。
此时黑团子观察了一下周围景象,见除了谢必安和范无咎就没有人发现它了,它的胆子就大了些。
它从谢必安的袖口中探出更多的身体,朝着亭子座位后的木质靠栏挪去。
小心翼翼地靠近后,只见一团拉长的黑影闪过,黑团子飞快窜出又飞快缩回到谢必安的衣袖中,快的几乎像是一坨残影。
然后一阵细小的咀嚼声从谢必安袖中传来,过了几秒才停下。
而谢必安和范无咎看向谢必安身后被咬去一块露出黄色木芯的靠栏。
黑团子居然直接将木靠栏啃了一大口下来。
魇中的事物都是由魇中鬼的怨气能量构筑而成,因此一切场景建筑和物体都包含着些许残存的怨气能量,看来黑团子是饿的很了,不得不吃一些物体来补充自己的能量。
它一边咀嚼还一边从嘴角漏下细细的木屑,全掉在谢必安身上了,落满了他的长衫。
咀嚼完这一口木块后黑团子还不满意,又畏畏缩缩的从谢必安袖口处探出一点黑漆漆的脑袋,大眼睛蠢蠢欲动地盯着已经明显缺了一口的靠栏。
或许是因为前面的木头把自己吃重了,黑团子的动作没有刚才那样敏捷。
身子才刚窜过去,由于惯性整团身体也跟着一起从谢必安的袖口中滚下。
煤球似的黑团子“砰”的一声掉落在椅子上,因为身体太软富有弹性直接微弹起来径直往边上弹去。
“咚——”
平静的池面激起水花,原本还在池中悠哉悠哉慢慢游的小锦鲤迅速四散躲开。
围观了全程的谢必安和范无咎:……
看来已经没救了。
尽管有范无咎的遮挡,这边不小的动静早就吸引了在亭中另一人的注意。
谢必安刚回过头,就看到戴着眼镜的衬衫男已经走近了他几部,圆形的眼镜也挡不住他此刻眼睛中的迟疑。
“你们有没有看到……”
他犹豫着开口。
“有只大黑耗子窜过去了?”
第38章 晋江独发
如果在水中乱窜的黑团子知道竟然有人这样称呼它一定会气的从水中蹦出来告诉这位眼镜衬衫男什么叫作“魇灵大人”。
以防出现麻烦, 谢必安不动声色地挪了一下位置,身体恰好将那缺了一块的靠栏给挡住。
谢必安眼眸淡定,面色如玉, 瞧着是个正经人的模样。
他一本正经地回答衬衫男:“并没有看到。”
真的是他看错了?
衬衫男扶了扶自己的眼镜, 将信将疑。
可是他前面真的是看到有一只黑色生物从中这里蹦了下去, 从那黑影的形状看还是挺大的一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