门德尔松一挑眉,“嗯……虽然我可以让你早点下课,但现在才过了半个小时哦。”
“那要我弹琴给老师听吗?老师想听什么曲子?”狗卷荆点了点自己的唇示意,门德尔松才看到屏幕里的自己嘴唇苍白到没有一丝血色。小孩还趴在桌上瞧他,隔着屏幕都能看到他的关心:“老师也不要太勉强自己了。”
音乐家怀疑要是小孩真的在他面前,还会摸摸他的头。想到这里他心头一软,半认真半开玩笑:“太贴心了!都想把你抢过来当我弟子了。”
“我也是门德尔松的学生呀。”狗卷荆在屏幕那头赶着门德尔松走:“真的很不舒服要去看医生哦,你和肖邦老师一样都喜欢硬撑,畏疾忌医很不好的。”
门德尔松嘿嘿一笑,并不打算听狗卷荆的。不过小孩对这群任性的音乐家早就有了应对之策:“好了,我已经发信息给贝多芬老师和塞西尔夫人了。”
塞西尔·门德尔松,门德尔松的夫人。
门德尔松大吃一惊:“贝多芬就算了,你什么时候有塞西尔的电话?”
狗卷荆的眼里盛满了狡黠:“是啊,什么时候我有塞西尔夫人的电话呢。”
音乐家立刻举手投降。
“我马上去休息,把我的家庭医生叫过来,我保证。”
小孩又问:“要我给你弹《哥德堡变奏曲》吗?”
门德尔松哭笑不得:“我可不是凯瑟琳伯爵。”*
不得不说,这个时候的狗卷荆,天然黑得很肖邦了。
……
雨宫家。
“妈妈,大师们的音乐系列课更新了吗?”
雨宫奈美惠闻言查了一下,“今天没有。”
雨宫修平抿了抿唇:“这样,这周也不更新了吗?”
“马上就要到巴黎的社交季了,大师们也很忙吧。”
性格内敛的孩子垂下了眼眸,“好。”
“比起这个,修平,老师马上要来了,你先去把今天的曲子练一下。之前说好要练五十遍的,现在还差得远呢。再这样下去你什么时候才有资格踏上舞台!赶紧去练琴!”
雨宫修平心里那点刚刚燃起的小火苗仿佛遇到了倾盆大雨,哗啦啦一下就把那点热度全部浇灭。
他口中所说的“大师们的音乐系列课”实际上的名字就叫做《音乐课》,敷衍得丢在茫茫网络大海中根本没有一点水花的课程,可见发布者也没用多少心思取一个吸引一点的名字。
然而就是这么一个平平无奇的《音乐课》视频,接连被贝多芬、莫扎特、肖邦、李斯特转载之后,流量飞速发展。尤其是李斯特,这位世界最活跃的顶级钢琴家,流量堪比流行音乐的世界级巨星,全球各地都有他的粉丝。同样是浪漫社的成员,李斯特的演奏会门票就比其他所有人的钢琴演奏会门票都要高上一截,可见人气之高。*
这个课程主要就是巴黎浪漫社的成员在给一个学生上课的节选,音乐家们幽默风趣的讲解和有时啼笑皆非的聊天,让普通人也能窥见这些站在世界顶端的人生活一角。
就算是普通人都能反复刷,更别说像雨宫这种适龄琴童了。
他只有在看视频的时候,才觉得音乐也不是那么糟糕的东西,他每周最期待的就是《音乐课》的更新。
可惜它的更新频率就像它的名字那样,充满了不定期的惊喜。
修平坐在钢琴面前叹了口气。
要是我是那个坐在大师面前上课的人就好了。
——不过就这样的我,又有什么资格坐在那些音乐大师面前呢?
他的手指重重地按在了钢琴上。
第46章
根据门德尔松的经验, 回家之后狗卷荆就致力于试探出小宝宝的音乐喜好。
莫扎特?不排斥。
肖邦?看起来也挺好的。
那威尔第、拉威尔、舒曼、舒伯特……甚至贝多芬的音乐,对方都似乎没什么反应。
狗卷荆小小的脑袋冒出巨大的问号, 震惊地问凉子:“所以是什么都不喜欢吗?”
凉子听完就开始笑,笑完了才安抚儿子:“说不定是什么都喜欢?”
这个上升的语调,就很有灵性。
小荆一脸备受打击的表情,从古典音乐一路弹到到流行音乐,每天一种乐曲,变着法子来找小宝宝的兴趣点。
不过他家的新成员对什么都不排斥,既没有讨厌的表示, 也没有喜欢的意思。
狗卷荆趴在妈妈的腿上,耳朵贴在她隆起的肚子上, 极其偶尔的时候才会听到一点点小婴儿的动静。
明明已经到能频繁听到胎动的时间了,他家的小宝宝却乖得不得了。产前检查显示一切正常, 那么就只能说明一个问题——狗卷家的二娃是个懒孩子。
“快点长大吧。”狗卷荆声音小得似乎担心自己会惊动到婴儿, “等你出来了我带你去玩。”
“我可能不是很会玩, ”小孩想了一会儿,补充道:“不过可以让景吾陪你玩。”
“反正景吾也没有弟弟妹妹。”
小迹部在小狗卷的建议下去和迹部爸爸谈话了, 虽然没看到现场情况, 但狗卷也能想象到迹部当时会怎么别扭。身为儿子和爸爸聊继母的问题,在迹部看来实在算不上华丽。
只是当他知道自己没有继母的时候, 再不华丽也心情好起来了。
没有继母,就没有弟弟妹妹。
不过小荆倒觉得,比起什么继母、弟妹,景吾突破自己华丽不华丽的界限才是最重要的。
向着“华丽”进发是一种动力, 但一味追求这个难免又会落入俗套。
之后不久, 狗卷荆就又收到了迹部爸爸的礼物, 上一次收礼还是鬼屋出来之后。尽管不能时时陪在景吾身边, 他对儿子身边的事也了如指掌。狗卷荆也没跟他客气,礼物是收了,对迹部该怎么样还是怎么样。
吐槽他看脸的时候,小荆可不会留情。
因为迹部爸爸是爸爸,景吾是景吾啊。
从称呼上,狗卷荆就把两个人分得清清楚楚。
狗卷凉子还不知道儿子和迹部家之间的弯弯绕绕,她听了狗卷的话只觉得好笑:“景吾君最近很忙吗?怎么没见他来家里玩了?”
“他去打网球了,马上要参加小学生县的网球比赛,最近都在集训。”狗卷荆说:“明明以前还说要和我四手联弹的。”
“怎么不弹了?”
“因为他自己觉得太垮了,和我一起弹显得他灰头土脸不华丽,就不干了。”
被音乐打脸的迹部,气哼哼地转向了网球一去不复返。
凉子听到小荆正直的吐槽,一边觉得儿子有点太自信,另一边想象了一下又觉得两个孩子太可爱。
“那小荆要不要尝试打网球?”
狗卷荆想起迹部的神奇网球,“……不了吧,我觉得练琴就挺好的。”
我已经有每天练体术了,就不用网球来杀人了吧?
凉子还不知道儿子的念头,她抚摸着小狗卷的,充满了母亲的爱与温柔,“那小荆要不要跟我一起画画?”
“妈妈,现在不能画油画。”
“我们就画素描好了,随便画什么都行。”
狗卷荆抬头望着母亲。
凉子有一头罕见的漂亮白发,颜色带着一点浅浅的金几乎看不出来,只有像此时被阳光笼罩的时候,那点揉碎的金色光线才会让她整个人看起来闪闪发亮。一双和狗卷荆近似的眼睛眸光闪烁,眼里带笑,当人被她注视的时候,根本不能拒绝她的任何请求。
过分温馨的气氛,让平安这只大猫都凑过来,非常懂事地趴在两个人的画架中间。
“平安也要画画吗?”
猫猫一双金瞳仰视凉子,很快眯起眼去蹭她的小腿,“喵~”
自从凉子怀孕了之后,平安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同,再也没有动不动就跳到女主人的身上,只会柔顺地蹭蹭她的腿。
可爱的小动物让孕妇心情极好。
凉子和小荆的下午就消磨在了这副画上,他们面相对方,画面保密,一直到画完了才一起数着123转过来。
凉子画的是一丛栩栩如生的荆棘花。
荆和棘是两种植物,因为常常相伴相生,往往被混为一谈,以至于很多人都以为荆棘是一种植物。苏格兰皇室以荆棘花为象征,取其“披荆斩棘、抵抗外敌”之意,但现实并不存在荆棘的花朵。
荆棘的大部分寓意并不美好,但凉子却很欣赏这种植物,因为在贫瘠的地方,荆棘也会顽强生存,相依相伴,条状的荆和长刺的棘,这种只有彼此的感觉,让凉子有很美好的想象。
她希望未来两个孩子能像荆和棘一样好的感情,也希望他们能披荆斩棘,共同迎接未来。
狗卷荆的画面就丰富多了。
11岁的孩子没有多丰富细腻的笔触,没有经过系统锻炼画技也无从谈起,就是这种淳朴的笔触,反而很容易能看清楚画者想要表达的东西。
他画了钢琴,画了凉子和雅也,画了库洛里多、月还有狮子可鲁贝洛斯,朋友迹部和五条甚至两只猫都被他画了进去。
“这只是平安,这只呢?”
“这只是甚尔,库洛里多老师养的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