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已经看到了最原始的生命形态了吗?”壹原侑子似乎早有预料,她很快放松了神情。
似乎有谁拨动了时间之神的琴弦,刚刚一瞬间小红楼的停滞,仅仅是藏在了时间间隙里的错觉。
狗卷荆再次眨眼,眼眸中的金色已经完全消退,莹莹之绿盛景盎然。他记不太清刚才发生了什么,只觉得喉咙仿佛被剧烈燃烧过,火烧火燎的感觉让小狗卷咳嗽不停,血腥味翻涌上来,疼得他直不起腰。
库洛里多给他递上了一杯水,小荆大口咽下。
透明的水有一股甜甜的味道,宛如久旱逢甘霖,咳快呼吸不了的狗卷荆这才停住了,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一个字音都吐不出来了。
狗卷荆努力试图发出点声音,自己的嗓子却没有一点反应。
库洛里多心疼地抱起他,拍拍他的背,“等一下再说话就好,没事的。”
他又对魔女说:“多一点自保之力不是坏事。”
壹原侑子瞪了库洛里多一眼。
要是放在家庭角色里,狗卷荆就是那个闯祸而不自知的熊孩子,侑子是严母,库洛里多就是不折不扣的傻爸爸,总是无条件纵容孩子。
“努力长大吧,小荆。”侑子也伸手摸摸狗卷荆的头,“再长大一点就好了。”
魔女的态度转变,让小孩抓紧了库洛里多的衣服,好像更害怕了。
侑子:“……”
她果然就不适合摆这种慈祥脸孔。
“真是的,”魔女没好气道:“你小心被他卖了还帮忙数钱。”
狗卷荆蹙起眉头,似乎想和她争辩一下,可惜嗓子不争气,一个字都吐不出来。
魔女没好气道:“傻瓜师徒!”
“你就宠他吧,把他宠成傻瓜!”
库洛里多嘿嘿一笑,把狗卷荆往自己的怀里颠了颠,“小荆才不是傻瓜。”
狗卷荆也一脸反对意见。
壹原侑子非常不优雅地翻了个白眼,再次警告他们:“下次悠着点,别指望我再来给你们补锅了。尤其是你……”她还想对狗卷荆说点什么,却没想到自己还能说什么。
有库洛里多在,狗卷荆把天捅了他都有办法补天。
“小孩子就不能做点小孩子的事情吗?”
狗卷荆对她做了一个弹钢琴的动作。
壹原侑子:“……”
“给我出去玩,去交朋友,春游秋游搞活动,一天到晚和这个阴险眼镜仔黏在一起,你早晚得被他传染了。”
魔女气急败坏。
狗卷荆想了想,歪着脑袋,对壹原侑子努力的发出了小小一声的“喵”。
魔女服了。
没救了,等死吧,告辞。
这孩子已经彻底被带歪了,他的身边还有什么正常人吗?
第34章
法国, 巴黎。
许久没有在朋友面前弹钢琴的肖邦,今天又坐到了钢琴面前。
肖邦的曲子向来不以技巧著称,而是将音符具象化, 用琴声构架起完整的画面, 以感情勾连起听众的思绪。
他的钢琴总是细水长流、温情脉脉,不强势霸道地占据所有人的视觉听觉, 而是牵动起他们所有的想象力,给人们丰富的留白余地。普通人不一定听得懂贝多芬那种铿锵有力的对抗, 也不一定了解李斯特变化丰富的色彩,更别说拉威尔精心编排的歌剧,但他们绝大多数人能感觉到肖邦隐藏在曲子当中的细腻柔情。
这一次的演奏会, 不仅巴黎的音乐家来了,连久不出现在音乐界的车尔尼也出席了。他们这些世界顶尖音乐人坐满了一个小型音乐厅。
巴黎安全机构为了安全给他们调来了一整支小队护卫, 巴黎本地的政府更是把这片区的警戒程度拉满, 生怕这些代表着音乐界的音乐家们多掉一根头发。
事实上, 从一开始肖邦搞这个“内部音乐会”开始, 巴黎的内部都骚动了起来。上层人士各显神通试图打通关系,在音乐家们明确不接受外来听众时, 他们的目光的转移到了这只护卫小队身上。巴黎警方头头这段时间门槛都被踩烂了,他们所有人都想来争取这个“加班机会”。
谁都不好得罪。
老油条摸了摸下巴, 干脆往上级递了个话, 将守在最前沿最危险的“军刀”们借过来, 按军功往下一拉决定人选。
日常就是接触世界最黑暗面的人,什么连环凶杀案都不在话下的业界精英,站在小小音乐厅却紧张了。
他们的紧张却在肖邦按下第一个音时神奇消失。
没有听过肖邦钢琴的人很难想象那种魅力, 轻柔温暖的琴声宛如母亲的手, 抚平所有精神上的伤痛, 舒缓了他们的疲惫,让人不自觉就放松了下来。
这是一种难以言喻的魔力。
门德尔松扫过一眼那些守在门口的军刀。音乐厅的八个门都没有关闭,门口全部站着军刀——和他们的咒灵。
门德尔松不是咒术师,他的视力是后天形成的,只能隐隐约约看到一点轮廓,饶是如此也被守这里的人那数量庞大的咒灵吓到了,它们多到让门德尔松都好奇这些人是怎么撑下去的。
咒灵即便是最低级的蝇头,跟在人的身边久了也会影响人的精神健康,意志稍微薄弱那么一点,这个人马上就会去见上帝了。
而现在,那些淡淡的影子逐渐溃散。
威尔第坐在门德尔松身边,他一直全神贯注聆听肖邦的钢琴,直到曲子和曲子中间短暂的停歇才松了口气,发现身边的好友走神,还颇为不满的杵了杵他。
难得肖邦有这么好的状态,这样的音乐可遇不可求!
门德尔松立刻回神,他带着歉意笑了笑,很快专注到音乐会上来。
安静聆听四十分钟后,迎来了中间小憩。
还没结束,肖邦就已经得到了热烈的掌声,他微笑走下台,他前排的好友拥抱。
舒伯特称赞道:“三年没听,你的钢琴又精进了。”
“果然度假完就是好。”
“看来我今年也要安排一次度假……”
音乐的圈子是一个很小的圈子,几乎所有人都知道肖邦陷入了瓶颈。
瓶颈这种事情,每个人或早或晚都会遇到,跨过去了,就能超越自己,不断前进,写下更多更好的曲子,就成为音乐界的巅峰,而那些跨不过去的人,就从此沉寂,再无姓名。而且这种事,只能靠自己,别人是帮不上忙的。
所以肖邦沉寂的两年,他的友人们都体贴的为他保留了自处的空间,就算他们发现肖邦长时间没出现,猜测他或许偷渡出国了,都帮忙掩饰过去。
不搞音乐不搞艺术的人永远都不知道这种精神痛苦,他们自以为是艺术家的无病呻吟。
肖邦跨过去了,所有人都为他高兴。
政府方面的代表也上前祝贺,并开始和肖邦商量音乐会的事情。
没办法,在欧洲,音乐会是非常紧缺的资源。现代社会,谁身上没点压力和负面情绪?尤其是贵族之间的攀比,硬生生把音乐家奉上神坛。
欧洲的咒术师,大部分都成为了类似雇佣兵的存在,祓除咒灵成为了一种工作。但贵族要是邀请咒术师为自己祓除咒灵,会被耻笑为“下等”,因为他们无法和高雅的音乐共鸣,通过音乐会来自然祓除咒灵。
而在他们之中最受欢迎的是肖邦,自然也迫切地希望音乐家能再次回归舞台。
于是肖邦分身乏术,李斯特主动请缨,成为了狗卷荆的临时指导老师。
……
当猫的第四个星期。
甚尔获得了在小红楼自由活动的权利之后,就开始上蹿下跳试图弄清楚整栋楼的构造,发现小红楼压根就是“货不对板”,外观和内在的差距太大,根本不能用人类的知识来衡量。
简单来讲,他逃不出去。
甚尔皱起一张猫脸。
猫牌,脱不下来。
甚尔跳上了小红楼的屋顶,狗卷荆和库洛里多坐在小花园里,抬头就能看到那只黑猫。只见他抬起了后腿,刚开始是蹬猫项圈和猫牌,慢慢的脚逐渐上移,挠痒痒挠得可欢快了。
狗卷荆:“甚尔越来越猫了。”
前两天他还看到黑猫舔毛。
猫咪舔了第一下就僵硬了,似乎无法相信自己会舔毛,愣在当场。平安就在他隔壁,见朋友舔毛,非常自然地就帮他舔上。
黑猫当时傻了。
一点点时间,平安已经从他的肚子一路舔上了他的脸。
甚尔反应过来给了平安一爪子,好心遭雷劈的平安当场就怒了,抬爪反击了回去,两只猫猫对打一顿猫猫拳,狗卷荆在背后给他们配音《斗牛舞曲》。
人立起来蹦蹦跳跳打架的猫,不就很像在跳斗牛舞吗?
没毛病。
最后自讨没趣的还是甚尔。
毕竟平安是真的猫,他赢了输了都没面子。
库洛里多:“再等等。”
狗卷荆点头。
他看得出来,库洛里多在训猫。
甚尔不是那种能被困住的人,狗卷荆都看出来的这个男人骨子里有那种“无自由毋宁死”的不羁,加上道德底线低、感情观念薄弱、热爱寻求刺激,整体就个无法无天的性格。
库洛里多还给狗卷荆看过甚尔曾经的资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