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加拉提对纳兰迦的话不置可否,只是用他那双沉静的蓝眼睛注视着被人群包围的银发少年。
……
红心A、方块10、黑桃3。
雪的目光从公牌上扫过,为了不在演技上露出马脚,不断地摩挲着自己的两张底牌。
光是这三张牌就能让对方露出胜券在握的表情的话,这把对方至少应该是葫芦(三带一)。
而自己的手牌是方块A和黑桃的Q,这把的确赢面不大,除非剩下的两张牌里有一张A。雪想着,打算按太宰先生的原定计划输掉这场赌局。
两人的注已经全押下,接下来只要揭开剩下的两张公牌就能得到结果了。
雪装出紧张的样子,注视着即将揭晓的那两张牌,仿佛正向命运的天平祈祷着能倒向自己这边。
也许是对雪的行为不屑一顾,那个男人轻笑了一声,他的目光原本还跟着荷官的动作移动,但随着他的嘴唇开合,目光也落在了雪的身上。
“啊,说起来揭晓结果之前,我们还漏了一道重要的过程,我们双方好像都还没有做过自我介绍呢。”
男人咧嘴,露出了一个有些诡异的笑容。
“我的名字叫做A,一介赌徒而已。”
“可以告诉我你的名字吗?”
恶意。
一瞬间,雪能感受到对方笔直刺向自己的恶意,正当他准备按太宰先生的话重复的时候,自称是A的男子又道:“我想知道的是真名,你就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吗?”
“你就是那个传说中「双黑」之一的太宰治?”
这句话一出,周围本来还在议论的人们竟然都跟着安静了下来。
【小雪,冷静下来,我和中也马上就来。】
当太宰先生的声音传递过来的时候雪才意识到自己已经捏紧了拳头,就连呼吸有些急促了。
A恐怕从一开始就已经知道了,但尽管如此还是恶趣味的装作不知情的模样,直到他拿出那个项圈。
想到这里,雪看向了对方又扫过他身后的戴着项圈的人,果然在他的眼中看到了得意。
【现在,模仿我说话的样子。】
少年勾了勾唇角,摆脱了之前慌乱的神情,他一边回忆着太宰平时的模样,一边用手指捏着自己的下巴分析道:“你是什么时候发现的?是因为你的异能力?”
“还是说……是因为你要送给我的项圈呢?”
A的眼睛睁大,眼里满是赞许,“不愧是港口黑手党的干部大人,这么快就猜到了我的异能力,这一步棋我算是走对了,但为了我的个人安全,我还是需要太宰先生戴上那个项圈呢。”
“只不过我听说太宰治是一名反异能力者,不知道你对我的异能力会如何呢?”
雪瞥向那个黑色的金属项圈,目光又落在了即将揭开的牌上,他轻笑着,令人惊艳的美貌让面前男人的游刃有余的表情僵硬了一瞬间。
“A先生,你是不是有点得意忘形了?”
雪笑着的时候,眼尾微微的染上一点红色,与他雪白的肌.肤相称,如同雪中寒梅,那是一种宁静而肆意的艳丽,让所有人都移不开眼睛。
“输了,才要戴上项圈。而我们的赌局,还没有结束呢。”
雪说着,有些调皮的用手指点点唇角,却让所有人的目光随着他的动作落在了他的嘴唇上。
A的喉咙上下滚动,他虽然听说过港口黑手党的新任干部是个长相不俗的少年,但也没听说过他居然会这么勾人。
雪没有注意到他人的目光,想着太宰先生说话的语气,继续道:“A先生觉得自己已经赢了吗?这么自信的表情,不出所料的话,你的两张底牌,一张是黑桃10,一张是红心10。”
“加上公牌区的一张方块10,你这一局看起来已经赢定了呢。”
因为被说中,A脸上的表情定格住,他狭长的眼睛因为保持着被震惊到的模样,僵硬的可笑。
雪摊开自己的牌,笑着说:“这一句你是不可能赢的,因为我是「炸弹」,公牌区未揭晓的剩下两张牌都是A。”
“这不可能!”
男人不顾形象的翻开那两张牌,语气中颇有些气急败坏的意味,但翻转过来的牌面确实是一张黑桃和一张梅花上面的花数也只有一枚,赫然就是那两张除去王牌之外最大的牌了。
“这怎么可能?!这两张牌绝对不可能是A的!你做了什么!?怎么出千的!?”
“真难看呢。”雪笑着,眼神却带上了些许轻蔑,“A先生,你是不是以为洗牌的时候被你摸走的两张牌是A呢。”
“明明自己的名字叫做Ace。”
“却在没有大小王的德.州.扑.克中败在了自己的手里,真是太有意思了。”
A不可置信的看着雪,先是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的胸前的口袋,随后却疯狂的大笑起来。
疯狂而嘶哑的笑声传遍了整个赌场,所有人都警惕的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包括曾站在他身后的那群男人们。
男人笑过后理了理自己灰金色的头发,“虽然不知道你是怎么将那两张牌换过来的,但这一局就算你赢了。”
“不过还没有结束,我们再赌一局。”
“这一次,我绝对要让你戴上项圈,成为供我驱使的狗。”
他狰狞的笑着,手中与他身后某个男人的脖子上冒出了夺目的红光。
随后,男人倒下,他的手上多出了几颗闪亮的宝石。
A咂舌,“只值这些吗?真是不中用的垃圾。”
他将宝石随手扔上赌桌,“当做我们下一场赌局的彩头吧。”
第59章 蝴蝶之梦 8
A的手上戴着白色的手套, 那几颗宝石在他手中像是品鉴收藏家中的藏品,但雪刚刚看得清清楚楚,这不是什么宝石,这是他身后那个倒在地上的男人的生命。
跟着A走进赌场的保镖们在其中一个男人死去之后, 脸色都变得十分苍白, 雪这时候才知道, 他们正因为命运被他人掌握而绝望。
而灰金色头发的男人眼中只有冷漠与不屑,那些宝石曾是一条鲜活的生命, 却被他轻易的评估价值,并且扔上了赌桌。
他金色的眼睛微微眯起,眼底似乎闪过一丝精光, 调笑似的说着:“动摇得真厉害,不过这下我开始怀疑了,这位可爱的小先生,你真的是那个港口Mafia的那个太宰治吗? ”
他的本性终于暴露在了雪的面前, 眼神像是看着猎物的毒蛇,带着戏弄和无情的情绪看着他挣扎着。
“怎么了?你在看什么?”A笑着说,脸上是雪无法理解的残忍笑容, “是觉得他们很可怜还是庆幸自己刚刚赢了?放心好了,就算你戴上项圈我也不会这么轻易的「兑换」你的。”
他顿了顿, 目光已经越界了,“毕竟戴上项圈的你一定很漂亮。”
雪好像没有听见他的声音,他一个个扫过那些被戴上项圈的男人们, 他们的脸上无一不露出绝望且灰败的神情。
他们已经放弃了,并且接受了自己被他人掌控的命运。
雪浑身都颤抖了起来, 看着他们,他的脑海中却好像浮现出了曾经的自己。
不是在黑教会的过往, 而是更加久远的声音。
有人拉着他脖子上的锁链,没有以对待人的目光看待他,反而以高高在上的姿态宣布着自己是他的所有物。
还有人用工具在他身上留下烙印,逼迫他欣赏自己身上的痕迹,让他直视并且接受自己可悲的命运。
雪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也是在这样被他人操纵的曾经中存活过,像在那段回忆中的一样,他曾经也拥有过迫切的想要杀死某人的心情,却又因为这样的话而冷静下来。
「没有人拥有掌握他人生死的权利。」
「听着小鬼,我知道你有杀了他的力量,但是就算是恶人,也不应该被他人轻易决定生死。」
「我知道你很痛苦,但他有他应得的惩罚,不要被憎恶冲昏了头脑。」
有人在雪的耳边说着。
雪珍视生命,如执念一般珍视着自己的生命,内心不断地嘶喊着,要活下去,要在这个虚无的世界中活下去。
但他所珍视的生命又不仅仅只限于自己,也有他人。
以生命为命题,总是能衍生出相当多的哲学与作品,就如太宰治所追求的「死亡」一般。尽管生命永恒而生生不息,但很多时候生命也可以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无法忍受像A这样的行为,说到底,为了自保也好,为了找回记忆也好,尽管他可以找到很多理由,但以他的性格来说,根本无法成为黑手党,他完美的继承了自己养父的工作态度,只能在内部找些闲差。
但不会有黑手党是像雪这样内心软弱,哪怕是像织田作之助那样心软的家伙,也会在该出手的时候毫不犹豫的扣紧扳机。
但当人的生命在他眼前流逝的时候,哪怕是不认识的人他也会因此而痛心,更别说伤害别人了。
所以他也做不到,做不到视而不见,雪很少生气,但他这个时候却确确实实的感受到了愤怒。
“吓傻了吗?那可不行啊,我可是希望你能亲手戴上项圈呢。”
A见少年许久不开口便又说道,他刚刚才对这个少年产生了些兴趣,确信他不是太宰治之后便真的动了将他收作自己保镖中的一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