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扣工资。”雪步随口答道,但讲完以后,他不知为何想起了被迪亚波罗克扣工资最后决定造反的暗杀小队来。
再把这些联想到费奥多尔身上,雪步没忍住笑了一声。
费奥多尔挑了挑眉,“沙利叶,你现在该不会是在想奇怪的东西吧?”
“怎么会?”雪步无辜的望向他,只不过眼中的笑意还未消散,所以他的话并不可信,“如果你真的想要把提线人偶改造成自动人偶,不如安排一个工作努力的家伙进入组织,然后只要不停的给対方提高待遇就好了。”
“原来如此,如果其他人眼红的话自然也会加入其中,简直就像是无良的黑心资本家一样呢,你还真是个魔鬼。”费奥多尔睁大了的眼睛一手握拳轻轻捶向另一只手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不过,倒是可以采用看看呢。”
雪步嗤笑着说:“彼此彼此吧。”
顿了顿后,他的神情认真了起来,“不过说起来,我也有一个问题想要问你呢,费奥多尔先生。”
“关于之前全世界都在发生的「天空环码」事件,背后是否有你和「死屋之鼠」的推动呢?”
费奥多尔被他问的愣了愣,很快他的唇角就再次勾起游刃有余的笑容来,仿佛一切都在他的掌控之中,这让雪步的内心极度不爽。
“沙利叶,我早就预测到你会发现这一切,只不过是时间问题罢了。”费奥多尔幽幽的说到,“只不过你比我想象中的要笨一些,竟然现在才发现这一切。”
“——在全世界的天空都投射环码。”银发少年没有理会他的挑衅,不咸不淡的说道:“我就想说,Sombra(黑影)虽然的确有能力能做到这些,但毕竟她本人不在这个时代,所以范围是全世界的话,恐怕还是有些困难的。”
“她在这个世界一定有着其他帮手,而这个帮手——就是你対吗?”
被银发少年如同鹰隼般的视线紧紧盯住的时候,黑发男人修长的手掌拢成了拳头抵住下巴,轻轻的笑了起来。
“你说的没错。”他弯着眼睛,控制着语气中的笑意,“像Sombra那样的黑客,想要从另外一个时代传递消息的确是十分困难的。”
倏地,他倾身向前,在雪步做出反应之前便贴在了银发少年的耳边,他吹了一口气,随后轻声耳语:“所以,是我让你恢复记忆的,你要记住哦,沙利叶。”
他的视线犹如实质量,声音中还掺着些许邀功似的上扬语调,在贴近自己的说话的时候,让雪步忍不住头皮发麻。
他神色莫名的捂住耳朵后仰,划定了安全距离后,复杂的看向了対方含笑的双眼,他抿了抿唇开口道:“你到底为什么……”
就在这时,他的放在口袋里的装载了「贝斯特」的通讯器忽然响了起来。
这支通讯器雪步在地牢里利用「贝斯特」和「奇迹」改造了两支,其中母机在他的手中,而另外一支按理说应该在黑教会的爆炸中炸成灰了才対。
看着屏幕上的通话请求,雪步的内心莫名的不安了起来,那个在梦中一直困扰着他的声音从通讯器中传了出来,“小雪!你听我说,织田作他有危险!”
在听到织田作名字的瞬间,雪步的神情改变了,他紧紧的握着通讯器,一字一句的听着太宰说明情况,但他明明听得懂対方再说什么,心里却是空荡荡的,仿佛已经什么都听不进去了。
挂断通话的瞬间,银发少年也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他三步并作两步的向着房间的出口走去。
“是陷阱哦。”费奥多尔还是那副悠闲的依靠在皮质沙发上的模样,只不过他的神色已经变回了那副百无聊赖的冷漠模样,“沙利叶,你应该也明白的吧,如果你现在回去了,恐怕就很难回到这里了,被港口Mafia抓住叛逃的话,如果不被当场处决,像你这样的现实改变型异能力者,恐怕会被□□起来。”
“难道你要放弃吗?回到原来的世界。”
“你说的没错。”雪步猛的停住了脚步,“但是,如果我不回去的话,那个人,作先生他……”
他的声音颤抖了起来,眼中写满了动摇。
“好啊,如果你能够离开的话。”说着,他拍了拍手,早就等候在一旁的伊凡朝着费奥多尔颔首,“我明白了主人,只要拦住他就好了吧,就算不小心弄断了手脚,也无伤大雅的吧?”
费奥多尔淡淡的瞥了他一眼,残酷的说道:“随便你吧。”
第117章 水中月 11
红褐色的头发, 大海般深邃的蓝色眼睛,下巴留着不修边幅的胡渣,面无表情却又英俊的面容。
总是敞开着的沙茶色西装外套,虎口处证明时常握枪的茧, 爱吃辣味咖喱, 收养了作为孤儿的自己的不杀人的黑手党。
明明总是一副面无表情的冷淡模样, 内心却比任何人都纤细温和。
这个人从废墟之中找到了我,他给了我曾经想要拥有的所有东西, 尽管十分短暂,那却是雪步来到这个世界上,最没有顾虑的一段时光。
但人活在这个世界上, 总是要被迫做出许多选择,总是要舍弃什么才能达到目的。
很奇怪吧,从最初开始,就没有能够两全的选项。
他曾经在织田作的劝说下, 朝着自己必须去做的「正确」的事出发了,他走得那么快那么洒脱,头也不回, 像是生怕自己会后悔一样。
但实际上,他根本没有真正的放下织田作, 他根本无法抛下他。
哪怕恢复了记忆,哪怕知道自己应该去做「正确」的事,哪怕已经来到了俄罗斯, 他也完全没有抹杀掉自己的内心,忍不住沉沦于织田作带给他的幸福之中。
织田作这个男人, 早就无声的进入雪步孤独的世界,成为了他生命中重要的人, 他的朋友,他的家人,还有他的……
被操控的土地化作牢笼,甚至报复性的分裂出了手一样的石块缠上了他的手脚,像是要扯断他的四肢一样施加力道。
银发少年被困在囚笼中,周围都被石块密不透风的封住,宛如棺材一般透不进来一丝的光芒,在这静谧的黑暗中,他的内心却无比的平静坚定。
他的嘴唇缓缓开合着。
我要回去。
没有人能够阻挡我。
石块垒成的牢笼瞬间碎为齑粉,似乎有什么为银发少年隔出一片独立的空间,从天空中洒落的粉末在他的脚边聚集成了沙堆。
他踏出了脚步,头也不回的经过已经抖成筛糠的男人,身后浮现出的漆黑身影宛如恶魔一样张开了双翼。
伊凡的瞳孔紧缩,想要再次动用异能力操纵地面和石块。
但他失败了。
「为了你的性命着想,我劝你还是不要这么做,你是赢不了沙利叶的?」
这时伊凡才明白了费奥多尔·D当时所说的话的含义,这个少年拥有的力量可怕得和他的主人如出一辙,只要他想的话,就能随时让他成为一滩肉泥。
那扇着翅膀的漆黑怪物破空袭来的时候,他才发现自己已经抱着脑袋缩在了地上。
我在害怕吗?为什么?主人明明让我已经失去了痛苦与恐惧了,为什么?!
预想中的痛苦并没有袭来,他战战兢兢的抬起头,才发现少年已经走远了。
沙利叶?他才不是什么天使……他就是恶魔,带来死亡的恶魔……
银发男人颤抖的跪在地上,朝着远方双手合十,虔诚的祷告着:
“啊,神明啊……请给于恶魔天罚……”
……
…
雪步赶了最早的一班飞机回横滨,在机场候机的时候,他处理了自己的信息和痕迹,以免费奥多尔再派自己的手下追过来。
等处理完一切的时候,他才终于后知后觉的害怕了起来,他缩在机场供人休息的长椅上咬着指甲,脸色苍白得像纸般,他止不住的颤抖着,只感觉心口在一阵阵的抽痛。
机场巡检的工作人员问过他几次需不需要帮助,去到卫生间洗脸时候,雪步才发现自己的脸色难看的有些吓人,好像随时都要倒下一般。
回到横滨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的深夜,这趟十个小时的旅途实在是太过煎熬了。
这次为雪步接机的仍然是太宰治,黑发少年格格不入的站在走向出口的人群之中,绷带和额前微卷的黑发遮住了他的眼睛,看不出他此时的表情。
“太宰先生。”银发少年快步走到了他的面前,“织田作、作先生他现在在哪里?”
太宰治抬起了头,他的脸上不再是那般优哉游哉的游刃有余,导致雪步也无法确认他一天前在通讯器里所说的到底是真是假。
不如说,太宰现在叫出一群拿着枪戴着墨镜的的黑衣男子出来包围自己,雪步的内心反而才能重回平静。
但是,太宰治什么都没有做。
雪步的心跳加快了,他急促的呼吸着,却还是感觉到喘不上气。
“小雪,已经太迟了。”
“我们都太迟了。”
他听到太宰悲伤颤抖的声音,然后,便只剩下了耳鸣声。
雪步尝试从太宰治的脸上看出破绽,但黑发少年俊秀的脸上只有迷茫和悲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