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刚刚过四更的时候,城主府上空有一抹白色翻涌而过,在浅浅月色下翩迁,仿若起舞一般优美而典雅。
身影使出一个千斤坠的技巧,一下从半空中骤降,又在即将落地之时,放轻力气,落地无声。
所幸此时天还未冷,有内功的人也能够运功御寒,因此叶孤城特意留了窗户,就等着这一刻。
——晏亭翻进了窗户,飘然无声的落地。
还坐在床/榻上运功调息的叶孤城收功后直接睁眼道:“送到了?”
明明是疑问,说起来却带着一丝笃定,这足以见他对青年的信任。
事实上也的确如此,晏亭都能指导他的剑法,还给了他一条新的道路,告诉他理应继续攀登高处,这如何让叶孤城不信任?
总不能是来骗他两千两银子的,对吗?
晏亭颔首,果断道:“是。”
他的语气没有丝毫拖沓,显然完成的十分轻松,单看他赶路一晚如今还未气喘便知道他内力有多么高深了。
“实在多有麻烦先生。”叶孤城说着就起身行礼,晏亭瞧着不是大礼,便没有让开,坦然受之。
没错,这件事本也与他无关。
晏亭毕竟身在小世界,还未找寻到自己的机缘,他大可以冷眼旁观,因为一插手,因果便无法避开了,会被上面注意到的。
说实话,晏亭若是想平定叛乱,大可以一扇子削过去,解了限制削个山头不算是大事,但是他也会立刻被小世界发现,从而把他当成废品一样排出去,一想到自己的机缘还没有找到,晏亭便不会如此张扬。
而他帮得了一时,帮不了一世,他只是个过客,就算能以一当百,这里的安宁也还是需要他们自己守护。
因此他提前送消息,就已然是功德一件了。
毕竟消息的速度可是最重要的,正如兵贵神速一样。
所以晏亭才会坦然受了礼,他只觉得那是他的辛苦费罢了。
与这边的平和相比,那边的平南王世子回去后,只觉得是被耍了,又想着之前叶孤城的态度是否是为了“深入敌中”……只要一想想,心中便难以安定。
吃不好,睡不好,竟有些消瘦,他还因此被父王训斥,说他若不是有与陛下相同的样貌,父王也不会起了心思。
如今看来,他难堪大任!
平南王世子:……
父王未免过于严苛了!
“宫中能养出你这样面黄肌瘦的陛下吗?你给本王好好将养己身!”
平南王世子也不敢反驳,只好称是。
他心下忍不住腹诽,若不是父王惊觉他与官家面貌相同,何至于幼时便把他藏起来,还要人假扮他……都是父王生出了心思,又把他的心养大了!
可说到底,他还是要仰仗父王鼻息,因而他又能说什么呢?顶撞父王对他也并无任何的好处,他只能继续闷着声,听着父王对他如何如何失望,让他如何反思自己,让他三思而后行。
可本来便是父王着他去与叶孤城叶城主接触的,当时还夸赞他干得好,对方这么快反悔,他又能如何?
平南王世子忽而对叶孤城生出了些许怨恨:“……出尔反尔,枉为君子!”
他在痛骂的时候未曾想过,叶孤城哪里需要去当君子?
叶孤城是剑客、是城主,他只需要对得起手中剑、城中人便足够了,毕竟他又不是什么君子剑。
在各方人的种种忧思下,第二日终究是到来了。只是最令人痛苦的事情也一并到来。
——宫九这次递了拜帖,堂堂正正被放入了城主府。
作者有话说:
今天520,哪都好,就是没对象,打开timi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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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8章 存活+58
最近一段日子, 出了一个会绣花的大盗。
在逐渐热起来的天气中,大盗穿着棉袄和红色的鞋子,满脸的大胡子, 就横在路中间专心的绣着花, 目中无人又如此专心, 都好像绸缎上的图样是大盗的爱人一般。
这个大盗十分猖獗,直接劫走了被镖师押送的银子,还绣瞎了不少人的眼睛, 又连续犯了很多大案,连平南王府戒备森严的宝库也难逃其手,看守宝库且武功高强的江重威竟一个照面便被绣成了瞎子!
不过短短几日,绣花大盗的大名便已有许多人知晓,他们都知道有这样一个大盗, 会绣瞎子, 也会在偷盗后留下绣花牡丹。
这幅做派,岂不是正是被白衣神耳所追查的那个大盗?当初也正是这个人出现在了案发的地方:那个押送金鹏王朝最后一批财富的队伍当日的必经之路。
只不过当时这位大盗并未留下一块绣了花牡丹的绸缎,他们至今还在猜到底是为何在那一次没有留下绣花牡丹。
而这则消息,也终于随着信件传进了白云城。
在叶孤城展信后, 他把信件递给了晏亭,后者看过信后, 只道:“轮到我了。”
这种大事,又有如此多的高手受害,这信件能邮寄来白云城, 很显然是找到了他的下塌地, 又因着不知晓他具体地方或者怕得罪他, 便把信件寄给了绝对不会忽略它的叶孤城。
上一次金鹏王朝那几人受伤便是晏亭医治的, 因此晏亭这一趟是非走不可了。
晏亭与游龙生相聚的这短短几日, 仿若是什么奇怪的书中情节一般,听起来有些荒谬,当然这个荒谬的部分经历特别指的是宫九,如今游龙生是想跟着晏亭,可他的剑法实在并不高超,面前又有个叶孤城这样的绝代剑客,他很难不心动,想向叶孤城讨教。
晏亭有恩于叶孤城,游龙生又跟不上晏亭的速度,即便是跟过去,也不过是给晏亭徒增麻烦罢了,因此在如此考虑之下,他想跟着叶孤城修习剑法,岂不是也是十分正常的想法?
叶孤城不擅长教导别人,但……看在晏亭的份上,他同意了。
游龙生会留在这里,在城主府与叶孤城一同等待会去平南王领地的赫连春水,也会等待解决完此次事件便会回来找他的晏亭,因为他们如此约定了。
当时,晏亭略微抬眼把少年人纳入自己眼中,金色的眼眸看上去与往常并无不同,可游龙生竟然奇异的从中发现了一丝纵容,似乎对他容忍度很高,冷硬的金色下是柔软的内里,这样的晏亭怎会不吸引他?
少年忍不住笑的微微眯起眼,隐藏住忽然产生的一点点控制/欲,他道:“我不便与你同去,我在这里等你。”
他们此刻已经特意避开了叶孤城,因此他低声补了一句:“你会回来的,对吗?”
“……”氛围忽然沉寂下来。
青年牢牢盯着游龙生,纯白色的长发在阳光之下熠熠生辉,仿佛他自己就是一个光源,此刻他的眼中只有少年一个人:“对。”
他给出了肯定的答案,这也是一个答应下来的承诺。
晏亭从不会违约,这便是他人格中最为坚定而温柔的一部分。
这可不是他的错,也不是他主动的,他想。
既然决定伸手套牢别人,那在对等的交换下,自然也该有己身被套牢的觉悟。
他再是个剑修,也同样是只野/兽啊。
青年的目光灼灼,仿若星辰坠入其中,带着丝丝的贪婪与期盼,白日里的眼眸显露出晶莹剔透之感,如同上好的琥珀般,让人目不转睛,哪怕是竖瞳导致的非人感极重,总让人提防,也在眼眸的绚烂前为之让路。
因为对方伸手了,所以他想占有对方,他们双方皆有着一点不可言说的心思,因而这岂不是再正常不过的了?
占有这种感觉自然也是双向的,他们又不是块石头,也不是块木头,心可不像石头那样冷硬,也不是个榆木脑袋。
与平日里穿着艳/色也还是冷清的模样相比,现在的晏亭可再无法给人以高岭之花的感觉,不论怎么看都只能从他身上看出烟火气来。
能看到他的这副模样,游龙生骄傲吗?还不至于。他只是有点自得罢了。
瞧,仙人被拉入人间了。
因着他有些自得,还有些怕晏亭抛弃他——去过以前一般如同浮萍那样随便在哪里都好的孤身一人的日子——他的心神难免松懈了一瞬间,他的行为便有些一发不可收拾了。
“约定好了。”
少年如此说着,伸出了小拇指:“拉钩。”
晏亭微不可查的倒吸一口凉气:“……”
这一瞬间的晏亭,陷入了重大的恐慌之中。
即便之前他们能够只距离一尺有余,也不代表他能在此刻接受如此亲密的距离。
不是说完全不能接受,只是他对己身并不确定。
‘拉钩上/吊一百年不许变’是很正常的民俗间的约定,但游龙生毕竟年少,从晏亭的眼神中发现他们对彼此的看重,因而反倒是在心神松懈之下提出了这样一个会令人为难的要求。
可他即使是在意识到之后涨红了脸,心中的倔强和隐秘的期待让他抿住嘴角,没有收回前言,手指还固执的悬在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