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重生一将难求 (或许有一天)


  听到这个消息后,能在第一时间猜到是程子安下黑手的人不多。除了远在皇宫之中的皇女殿下和当日说漏嘴的李霖之外,第一个猜到的人竟然是程子安的祖母,常年待在家里大门不出的程老夫人。
  程老夫人积威甚深,程子安从小就怕她。所以这一日用过晚饭,在她遣退了包括程夫人在内的所有人之后,程子安的心虚和不安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
  只剩下两个人的屋子里安静得让人心头发沉,也不知道过了多久,程老夫人老迈低沉的声音才缓缓响起:“程捷,你为什么习武?”
  程子安低着头,不敢去看程老夫人,却还是回道:“为了重振程家门楣,更为了有朝一日能让父亲的事情有个了结。”
  他不敢去看程老夫人,程老夫人的目光却没有一刻离开他的。她的目光很复杂,责怪或许只占了极小的一部分,但她的声音依旧严厉:“那你做了什么?”
  程子安不敢狡辩,他单膝跪了下去:“请祖母责罚。”
  有片刻的沉默,程老夫人叹了口气,突然问道:“阿捷,你还记得自己的身份吗?”
  程子安的身子僵住了,他一句话也说不出口,但垂在身体一侧的手却渐渐地握成了拳头。
  程老夫人将他的动作尽收眼底,眼中的无奈和痛惜并不比垂着头的程子安少。但是她不能给他安慰,也无法开解他,她只能对他道:“去祠堂跪着吧。”
  程子安没有反驳,站起来后和往日一样规规矩矩的冲着程老夫人行了一礼,然后挺直了脊背走出屋子,向着府中供奉了程家列祖列宗的祠堂去了。
  这一跪,便跪到了半夜。
  没有程老夫人放话,程子安不起身,更不偷懒,就那样在阴冷的祠堂里,直挺挺的对着满屋子牌位和画像跪了几个时辰。等到猫崽儿花了半晚上的时间找过来时,他的身子已经僵硬得有些动不了了,脸上更是冻得没了血色。
  楚翊被他的样子吓了一跳,来不及去想这究竟是怎么回事,就“喵喵”叫着上去扯他的衣角。
  程子安也不知道是跪久了反应迟钝还是在想事儿,好半天才低头看了眼着急的猫崽儿,然后摸了摸她的毛:“抱歉,今天不能给你准备吃的了。”
  这时候谁还顾得上吃的啊?猫崽儿急得围着他“喵喵”叫:少年,你是不是打人的时候被人看见了,所以告状告到家里来了啊?
  程子安当然听不懂猫语,而且他下手谨慎着呢,昌平侯查了几天也没查到半点儿线索,目前几乎已经认命放弃了。可惜,一山还有一山高,他家祖母一听到消息就立刻猜到了“罪魁祸首”,程子安面对祖母也没想过抵赖。
  寂静的祠堂里只有猫叫声断断续续的响起,时间一久还真有些渗人。
  程子安虽然不信鬼神,但听得久了,心里还是有些不自在。他伸手想把猫崽儿抱起来,但僵硬的手指触碰到猫崽儿柔软暖和的皮毛时,他才发现自己的手有多冷。于是指尖一动,就想收回手来,却不料猫崽儿主动扑了上来,把他冰凉的手抱了个正着。
  楚翊抱着程子安的手跟抱着个冰块差不多,她本能的打了个哆嗦,却也没有松爪,就那样抱着程子安的手帮他取暖。
  程子安没有再试图抽回手,楚翊也就那样静静地帮他捂着,祠堂里又恢复了最初的寂静。直到程子安的手渐渐地暖和了,他才伸手,把猫崽儿抱进了怀里。
  然后,他第一次亲近的拿脸蹭了蹭猫崽儿的小脑袋。

  ☆、第27章 那个被教育的少年

楚翊不知道程子安为什么突然被罚来跪祠堂,也只是猜测可能和陆群的事情有关,但今早张岱才和她说,昌平侯找不到人。她有满心的疑问想要问程子安,奈何一人一猫之间言语不通,她“喵”再多次,子安少年也不可能知道她问的是什么。
今晚的程子安似乎尤其的沉默,他虽然把猫崽儿抱在了怀里,还亲热的蹭脸蹭脸,但自始至终也只在最初的时候说过那一句话,之后便是无言。
楚翊抬头看了看四周,入目的除了程家祖先的画像就是一排排的灵位。
这气氛,真是挺阴森的,楚翊无端端的打了个哆嗦。她虽然已经死过一回了,但对于祠堂这种地方供奉先人的地方却仍旧心存畏惧,尤其是身边的人还这样反常。
楚翊正不自在呢,猫耳却突然一转,听到了一阵细微的响动。那声音似乎是从祠堂外传来的,很轻微,但在这样的夜里却似乎被无限放大了……
“喵——”一声猫叫突然在祠堂里响起。
程子安被猫崽儿突兀的声音吓了一跳,但下一刻他就听见外面响起了一阵碰撞声。只是和自己吓自己的猫崽儿不一样,他一听就听出那是人为造成的动静。
有人来了!
程子安微微蹙了蹙眉,立刻便将怀里的猫崽儿放在了地上,顺手还在她屁股上拍了拍,示意她赶紧找个地方躲起来。
猫崽儿照例呲了呲牙,她发现子安少年拍她屁股的动作似乎越来越顺手了。可是现在除了呲牙,她却什么也做不了,有时她都担心,万一自己像习惯“小黑”这个名字一样习惯了他拍屁股的动作怎么办?
真是,想想都挺羞耻的啊。
猫崽儿带着一张看不见红晕的躲了起来,程子安见她藏好了,便也收回了目光。祠堂外已经有清晰的脚步声响起,他凝神听了片刻便猜出了来人是谁。
果然,程夫人很快出现在了祠堂外。
她穿着一身不常穿的深色衣衫,在漆黑的夜色中十分具有隐藏性,一路行来脚步声也十分轻浅,几乎很难引起旁人的注意。如果她不是程家正经的主子,而且来的是祠堂这样的地方见程子安,这般模样简直像是去做贼的。
但对于程夫人来说,她真的是以做贼的心态来的祠堂,因为程老夫人在程家的威严不容挑衅。
“阿捷?”程夫人站在祠堂外,轻轻地喊了一声,仿佛害怕打扰到正在罚跪的程子安。
程子安仍旧直挺挺的跪在案桌前的蒲团上,闻声回头看了一眼,然后冲着程夫人微微点头,喊了一声:“母亲。”
程夫人已经记不清,她们母子之间的关系从什么时候开始变得如此的冷淡了,她在程子安的口中变成了疏离的“母亲”,而不是曾经的“娘亲”。可这样的变化她也只能眼睁睁的看着,找不到改变的方法。
迈步进屋,程夫人的脚步依然很轻浅,似乎担心惊动了旁人。虽然在这个冷清阴森的祠堂里,除了直挺挺跪着的程子安之外,唯一的活物便只有那只躲在角落里的黑猫。
程夫人带来了一个小小的包袱,里面有一个可以用到天亮的小手炉,还有一小包糕点。她把东西递给了程子安,但程子安却似乎并不想接,不过也没等他反驳,程夫人便把手炉和糕点都塞到了他的手里,顺便还试了试他手心的温度。
出乎意料的,并不凉。
程夫人觉得意外的同时也放心了许多,便不深究什么,但对于程子安有生以来第一次被罚跪祠堂这种事,她却不能不在意。于是斟酌了一下,她还是选择了直接开口询问:“阿捷,你祖母只和我说了她罚你来跪祠堂,可她为什么要罚你?”
程子安抿了抿唇,并不想回答。
喜欢褚京墨的事,他没告诉过任何人。李霖能猜到,是因为他托他打听过不少关于褚京墨的事,时间久了自然瞒不住。至于程老夫人,程子安觉得祖母简直就是万能的,就没有什么是她不知道的。但面对着母亲,他却无法坦然的将这段情感诉诸于口。
程子安低着头,没有回答。却不料沉默持续了片刻之后,程夫人一开口便是语出惊人:“是因为京墨吗?陆群的腿,是你打断的。”
前半句还是询问,后半句却已经肯定。程子安被这话吓了一跳,抬头时一双眼睛都比平时睁得更大了些,暖棕色的眸子似乎会说话,无声的询问着程夫人为什么会知道?
程夫人显然是读懂了程子安的眼神,她无声的叹了口气,抬手摸了摸程子安的头:“知子莫若母,为什么你会以为我看不出来呢?”
被摸头的程子安似乎有些不自在,他微微撇过了脸不去看程夫人。其实就像是程夫人不明白她们之间的关系为什么会疏离一样,程子安也不是十分明白,自己长大后为什么就对母亲亲近不起来了。有时他想,他心里或许还是有怨的吧?
程子安的思绪有些飘远了,程夫人却继续道:“我知道你做事向来很周全,若你敢出手打断陆群的腿,那么昌平侯就必定查不到你身上。那你知道,你祖母为什么还要罚你吗?”
程子安再如何稳重老成,也不过只是个十四岁的少年。虽然程老夫人让他来祠堂罚跪,他没有丝毫怨言的就来了,但跪在祖先牌位面前时,他心里未必就没有不服。只是猛然间知道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祖母知晓,他心里更多的还是慌张,所以并没有想更多。
而如今既然程夫人已经知道他喜欢褚京墨了,程子安也不必再藏着掖着,他闻言坦然的道:“我喜欢上了墨姐姐,为她闯了祸,祖母不喜,因此罚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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