付臻红道:“这房子的事你待如何安置?”
武植道:“明日一早我便将房契那些都拿出来,该卖的卖,该换的换。”
听到武植这么说以后,付臻红也没再多言。
现阶段,他在意的气运之子是武植。
虽然按照他与武植现在的关系,武植待在哪里,他就会待在哪里。但是一直在清河县这个地方,到底还是有些无趣的。
能提前去汴京,付臻红自然是愿意的。
…………
武植是个行动派,确定好日期之后,第二日一大早,武植便开始行动起来。
付臻红能感觉得出来武植之所以会将离开的日程提上来,有一大部分原因是因为西门庆。剩下的一部分,大抵是与武植自身有关。
而另一边。
巳时时分,西简林准时来到了南坊后方的树林。
看着空无一人的树林,西简林虽然早就已经有了猜测,但是当他看到那熟悉的树干上,并没有坐着那个男子之后,他的心里依旧有一种发堵的烦闷感。
果然……没来呢……
西简林薄唇微抿,俊逸的眉宇之间浮现出一抹冷色。
他垂在身侧的手紧了紧,随即一个飞身,熟练的上了树。
他坐在前几日每日都会坐的位置上,以往在休息的时候,他会和那个男人一起坐着。他说着话,那个人吃着他摘的果子。
西简林其实很喜欢那种氛围。
没有喧嚣的声音,没有俗事的干扰。
一切都似乎变得非常的简单。
那个人教,他学。
有时候他也会和那个人一起吃果子。他喜欢一阵风吹来时,光晕漫洒、落叶纷飞的感觉。
他很享受这种气氛。
即便大多数时候那人都没怎么说话,身上也总是透着一种漫不经心的疏离,但是对于西简林来说,两人短暂的相处,是他莫名其妙来到这个世界之后,非常特别的记忆。
想到这,西简林看了一眼身旁的空位。
他现在已经能确定,潘金莲是不会来了。不止是今日,每日,再往后,应该都不会再来了。
他和潘金莲这场短暂的师徒关系,似乎在他昨日点出对方身份的时候,就结束了。
明明一开始他认为自己和那个男子不过是各有所需的交易关系,然而现在,胸口那种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的闷胀感,却让西简林意识到他的内心其实并不是那样想的。
西简林从衣袖里拿出准备好的金叶子,这原本是今日的“学费”,但是作为他老师的那个人,却不会再来了。
盯着这金叶子看了许久,西简林突然抬起眼眸,用手摘下了一片树叶。
他回忆着潘金莲之前用一片树叶所吹奏出的曲调,然后调整着呼吸,凭借着超强记忆,将曲调吹了出来。
然而无论他将曲调学得再像,吹出来的旋律却总是差了点什么。
到底是模仿的,比不了本尊。
一曲结束,西简林丢掉了这片树叶,他看着这脆嫩的树叶缓缓飘落而下,只觉这一切似乎都有些索然无味。
就这样吧。
西简林估算了一下时间,也不再等待,纵身一跃跳下树之后,便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他是西简林,但现在也是西门庆。
而西门庆与潘金莲,本就不该再有联系。
不能靠近。
剩下这几日,待他将清河县的事情都处理好之后,便回阳谷县。毕竟一些与西门庆本身相关的事情,他必须要回到阳谷县才能查得更清楚。
…………
七日的时间,一晃而过。
清河县距离都城汴京有好几日的路程。将一切都打理妥帖的武植,为避免路途劳顿,特意买了一辆马车。
马车不是很大,但内部空间的面积也不小。
武植在上面垫了柔软的毯子,又专门做了一个类似于书案的折叠架子。
付臻红坐在马车上,闭眼小憩着。
而武植,也是在外面同锦绣阁的赵叔道别。
赵掌柜握着武植的手,有些感叹:“武家大郎呀,你这也决定得太突然了啊!”
不只是赵掌柜觉得突然,清河县的其他人也觉得突然。此刻,他们站在不远处,小声议论着潘金莲和武植。
在清河县,大家对潘金莲和武植本就十分关注。这几日武植并没有刻意掩饰自己的行为,大家伙猜到了武植可能是要同潘金莲离开,但是猜到归猜到,却没有想到会这么快。
有些人甚至都不敢相信,要知道武植和清河县都是这里土生土长的人。此番突然便卖房子,动身去汴京,且看武植那架势是不打算再回来,这般不留余地、不留后路的行为,怎能不让他们惊讶。
赵掌柜看着武植道:“真得决定了吗?”
武植闻言,还没有回答,站在赵掌柜旁边的赵氏就用手肘推了一下他,“瞧你这话说得,人两口子都要出发了,还能有假?”
武植说道:“我与夫郎确实是要离开这里。”
赵掌柜听到武植这么说,轻叹了一口气。随后他像是突然想到了什么一般,轻轻拍了拍武植的手:“这样也好,离开这里,开始新的生活。”
话落,赵掌柜给赵氏使了个眼色。
赵氏点头,取下了肩上挂着的包袱,“这是我与赵叔的一点小心意,里面有几件成衣,武家大郎,你且拿着。”说着,便将包袱递向武植。
武植也没推脱,接过这包袱,对两人道了一声谢。
“赵叔赵婶,就此别过。”说完这句话之后,武植便转身上了马。
车轮滚动,马车驶离。
赵掌柜和赵氏看着马车离开的背影,均是一脸怅然。
武家大郎和他夫郎这次离开,怕是不会再回来了。赵掌柜有一种预感,那便是这两人定然会在热闹繁华的汴京城,活出一番精彩来。
赵掌柜正想着,突然听到夫人诶了一声。
赵氏惊讶的从衣袖里拿出一锭银子,瞬间明白了什么,她看了一眼马车离开的方向,又看向赵掌柜:“这是……”
赵掌柜轻轻拍了拍赵氏:“这是成衣钱,大郎是不想欠着咱们。”
赵氏有些疑惑,她回忆方才的情景:“但大郎他是什么时候放到我这里的啊……”
赵掌柜拦起赵氏的肩膀,“夫人,其实你也感觉出来了吧,武家大郎变得不一样了。不必疑惑什么,你我也不能再用以前的看法去判断。”
赵氏点头:“你说得也是。”她对自己的老伴微微一笑:“我们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
一个半时辰之后,马车驶离了清河县。
而在武植驾驶着马车离开清河县没多久,西简林所坐的马车也随之离开了清河县。
西简林坐在马车内,他撩开马车的帘幕看着外面的景色。今日的景色很美,阳光很和煦,微风也清凉。
但西简林的视线掠过这些美景,却并未将这些景色真正看在眼里。他心里想着事情,思考着自己明明已经决定了要和潘金莲保持距离,却在听到潘金莲和武植要离开清河县的时候,特意把离开的时间从昨日,改到了今天。
第43章
赶了几个时辰的路, 未时左右,武植将马车停在了一处阴凉的树下。
付臻红和武植用过吃食之后,付臻红坐在树下的石头上,武植则是在喂马。
这会儿, 太阳高悬当空。
阳光透过薄薄的云层, 又被层层叠叠的树叶斑驳之后, 漫洒到了付臻红的身上,似朦胧缥缈的轻纱。
付臻红背靠着树干, 半眯着眼眸,神情慵懒的享受着这午后的阳光。他穿着一身乳白色的衣衫, 头发自然的披散在身后,只用一根素色的木簪别起两侧的发丝。
这时,上方飞过几只杜鹃。
付臻红抬起手, 其中一只杜鹃便像是感知到了什么一样,飞向了付臻红, 最后在付臻红的手背上停了下来。
付臻红用另一只手轻轻抚摸了一下杜鹃的翅膀,带着一种漫不经心的随意。
武植喂完马, 转身的时候, 看到就是付臻红低眸看向杜鹃鸟的画面。
他朝着付臻红这边走来,付臻红看了武植一眼,指尖往上抬动了一下,原本停在他手背上的杜鹃便顺势飞走了。
武植走近后,站在付臻红面前的他, 挡去了一大半部分阳光。他身体颀长,宽肩窄腰, 双腿笔直而修长。
付臻红慢条斯理的问了一句:“你的腿完全治愈了?”说是问, 其实付臻红的语气里却淡淡的, 更像是一种平静的陈诉。
武植点头:“已经好了。”简而言之,便是不会再腿瘸,走起路来也是和正常人一样。
付臻红似笑非笑的看了武植一眼:“看来你在临安医馆学到了不少。”
武植像是听不懂付臻红这句话里所隐藏着的几分调侃一般,神色自然的走到付臻红的身旁坐下。
他与付臻红一样,背靠着树干,微微抬着头看着天空:“到了汴京,你可有想做的?”
“先说说你自己。”付臻红说道:“除了开一家医馆,你还想做什么?”
武植没有犹豫的说道:“还想守着你。”
付臻红闻言蓦地一笑,他斜睨了武植一眼,好整以暇的说道:“怎么个守法?”话落,也不等武植回答,他就又说了一句:“是与别人距离太近,就以蒙眼睛作为惩罚的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