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不是没有时间好好疗伤,而是因为继续用生命压缩时间疗伤的话,狐狸就会越来越老。九尾狐最是爱惜自己的容貌,从他发现自己长了第一根白发开始,就不再用时间术来治疗自己的伤势了,所以伤口才会腐蚀溃烂。
鸿钧道:“我们别打扰他,让他多休息一会吧。”
七窍玲珑心还没改造好,只能再等等了,希望能赶得上他走之前。
涂山岚眯了将近一下午,等他醒来的时候,发现帝星跟鸿钧已经钓了满满一网兜的鱼了,鸿钧见他醒了,跑来跟他邀功道:“小岚快来瞧瞧,今晚上有好吃的了。”
涂山岚有些好奇得走过去,先是看了眼帝星的网兜,基本都是些个小鱼小虾,但数量还挺多,于是他挑了一些相对较大的,剩下的小的让帝星又放回去了。
“等以后养肥了再吃。”
然后他又来看鸿钧的,那一网兜,可太丰富了。
毛蟹,扇贝,大龙虾,东星斑,黄鱼,海胆,乌贼……
涂山岚看着新鲜到闪闪发光的海产,抱臂无语道:“大哥,这可是湖,是湖啊!你搁哪弄来那么多海鲜的?”
鸿钧挑了下眉,一本正经扛着钓竿道:“那湖不是都跟海连着的吗?我钓到些海鲜有什么好奇怪的!”
涂山岚忍不住鼓掌:“人才啊!不过,东海龙王也忒小气了,就送了你这么一丁点海鲜?”
“倒也不是,给多了我怕你起疑……”话说一半他突然顿住,接着就见狐狸和帝星一脸你又露馅的表情看着自己。
涂山岚拎着那袋海鲜:“算了,看在晚上可以吃海鲜大餐的份上就原谅你了。”
鸿钧一脸得意道:“我就知道你会喜欢。”
到了晚上,涂山岚心情很好得拿出了自己私藏的仙酿,布置了一顿海鲜烧烤后,三个人围在火堆前喝起酒来。
鸿钧两指提溜着酒壶,忽然感叹了一句:“没想到有朝一日我们能如此闲坐下来饮酒聊天,惹得我都想吟诗了。”
帝星颇有兴趣道:“没想到老祖还会吟诗,念来听听?”
鸿钧清了清嗓子,又举起酒壶起了个范儿朗声道:“倦鸟归林终有时,酒浓且饮望当下。哎呀,真是好诗好诗,星君也来一阙?否则等我们走了,将来连个陪你喝酒的贴心人都没有了,岂不悲哉?”
帝星拿着酒壶,眼神已经有些微醺,他笑了下缓缓念道:“清风不解我,明月自可渡。举杯还复饮,更无可醉愁。”
鸿钧凑过去跟帝星碰壶:“星君你这不服输的劲儿深得我心啊。”
帝星:“彼此彼此。”
“星落云鬓月枕眠,魁星北斗盛酒酣。”涂山岚喝了一口酒,又笑了一声念出下两句,“吾自寰宇中间坐,不落凡尘不落仙。”
三人沉默了一会,鸿钧举起酒壶:“好一个不落凡尘不落仙!当浮一大白!”
三人举壶而碰。而现实世界中,西岐与朝歌的大战也在这一刻炸裂开来!
正是这一场盛况空前的战争,预示着一个百年王朝和上古神族的落幕,也标志着一个崭新时代和新神体系的正式建立。
第56章
在微子启的告密下, 西岐果真对朝歌发起了最为迅猛和孤注一掷的突袭,而此时大商的五十多万正规军还在匆忙赶回朝歌的路上,远水救不了近火, 殷受不得不火速集结朝歌所有的兵力对抗来势汹汹的西岐大军。
此时的朝歌,仅仅只有两万的正规军以及十五万的东夷战俘, 面对西岐将近五万的叛军,殷受认为自己在人数上是占了绝对优势的,虽然不都是正规军,但是十七万对上五万, 毫无疑问还是成碾压性的, 所以一开始他对西岐的进攻并不放在眼中,甚至主动放出了先锋部队在牧野对西岐军队做出了挑衅。
然而让他没想到的是,放出的先锋部队主力以及两员大将张桂芳和风林竟纷纷惨死在姜子牙手下同一杀将——哪吒手中。牧野首战、次战皆是大败,殷受震怒,但同时也被哪吒强大彪悍的杀伐实力所惊摄,他不再盲目派兵挑衅, 而是打算以十七万驻军只守不攻, 拖延时间,最坏的打算是消耗到五十万大军回朝再里应外合围剿西岐叛军。
这一下, 朝歌城如铜墙铁壁般, 让西岐顿时无从入手,两军开始焦灼。
这一日, 涂山岚站在皇城宫顶的最高处, 表情淡然得望着城外两军的交锋。
“殷受虽在牧野折损了不少大将,不过他这一手防御确实及时止损, 如今西岐根本攻不破朝歌的防守,一旦耗到东征的大军回朝, 那西岐必败了。“帝星站在涂山岚身旁,微微锁眉。
涂山岚笑了笑,忽然问道:“星君你说说,在朝歌,你目之所及最为高俊挺拔的建筑是什么?”
帝星抬头看了看远处,回道:“那自然是建在鹿川的鹿台了,无论站在朝歌的何处,定然可以看见鹿台的雄姿,几乎高耸破云,拔地倚天。”
涂山岚点了点头,复又笑着问道:“那星君可知,这么多的东夷战俘,这些年来都在朝歌做什么了呢?”
帝星望着鹿台想了一会,忽然他看向涂山岚,有些难以置信道:“造鹿台?你布局鹿台,就是为了此刻?”
“没错,吾早就建议让东夷战俘修筑鹿台,当时虽遇到些许阻碍,但最终商王还是被说服动用了大批的东夷战俘。这些年来,东夷战俘们前赴后继修筑鹿台,可以说,鹿台就是在东夷人的尸山上堆筑而成,东夷人对鹿台,即是恨又是敬,恨得是鹿台夺走了多少同胞的性命,敬得是鹿台凝聚了多少他们的心血,是宛如精神支柱一般的存在。所以,他已经不再简简单单只是一座鹿台而已。”
帝星一动不动得看着涂山岚。最初开始的时候,涂山岚就告诉过他,灭商的关键除了诱发朝党内乱,便是鹿台和东征。
“如果此时鹿台被焚毁,你觉得那些东夷人会怎样?”
“……你要逼他们反?”
“正是,吾要让东夷战俘倒戈一击来打破如今两军的僵局。”
“阿婴居然在那么早之前就一直在布局。”帝星笑着摇了摇头,“做你的对手太可怕了。”
狐狸笑道:“还好星君并不想做吾的对手。”
……
翌日,鹿台处火光冲天,石木结构的高筑塔楼特别易燃,熊熊烈火直冲天际,大片黑烟直压朝歌城内而来,弗如地狱大军滚烫咆哮着倾轧涌入。
西岐大军见不远处的鹿台着火,纷纷觉得是天降神谕,要灭商王,冲杀声,嘶吼声愈加激烈;而以血肉之躯坚守朝歌的东夷人在看到那一处震慑人心的火光后,竟是一下子都懵了。
这鹿台在东夷人眼中,就像是商王为了巩固彼此关系所筑的纽带,是商王对他们委以信任,而非将他们赶尽杀绝的象征。如今大难临头,这纽带如同粉霁一般烟消云散,随着鹿台的焚烧,这本就摇摇欲坠的关系也在顷刻间轰然撕裂倒塌。
想起这些年来为了修建鹿台而累死病死、用血肉之躯筑台的兄弟姐妹,东夷的战俘们开始握紧了拳头,甚至痛哭起来。
忽然,有人高喊道:“商王暴纣如斯,根本不将我们东夷人的心血放在眼中,竟一把火烧了鹿台,还妄想我们东夷人为他卖命守城?”
“弟兄们,我们凭什么要用命去为他守城?就因为我们是亡国奴?这个暴君将我们多年苦心造就的鹿台都焚毁了,将来怎么可能会善待我们东夷人?”
“他只会将我们推出去当挡箭牌,根本不关心咱们的死活,他巴不得我们都死了!!!”
“杀回去!我们杀回去!!让商王尝尝我们东夷人的厉害!!让他也尝尝亡国奴的痛楚!!!”
“妈的,老子不要命了,就要让他陪老子一同死!”
“来啊!撞门!让西岐的军队杀进去,杀了这暴君纣王!”
……
东夷战俘开始不断撞向朝歌的城门,一时间,十多万战俘竟然纷纷倒戈,连西岐的军队都大为震撼,皆是感叹商王不得人心。
而此时皇城内的殷受倍感焦虑得坐在御座上,终于忍不住开口问道:“属国援军呢?为何还没有赶来?”
群臣皆低下头,寂静无声。
“寡人问你们话呢?!都聋了吗?”
众人相互看了几眼,皆是唯唯诺诺不敢言语,隔了一会,费仲站出来哽咽了一下道:“大王,我们……不再有属国援军会出现了……”
“为何?这群吃里扒外的家伙都死绝了吗?!”
费仲跪在地上,流着泪回道:“大王,犬戎,密须,崇国都已经为西岐所攻破,而剩下的属国皆因这些年来辅佐我大商东征,早已入不敷出,捉襟见肘……连守卫自己国家的士兵都寥寥无几,更何况提供我们援兵?”
殷受沉默,脸色难堪至极。
“报!鹿台!鹿台烧起来了!东夷的那群俘虏纷纷开始□□,已经控制不住了!”
众臣哗然,殷受起身走出殿外,果然看见鹿台那火光灼灼,黑烟遮天。
他看着黑烟良久,忽然大声笑了起来,只是如今这笑声配合着烽火狼烟,多少带着些困兽穷途末路的悲壮色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