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衣人浑身一抖,再也说不出话来,他此刻反倒是最清楚那老两口的心境了,如果此时女儿在自己手里,他又一时之间没有性命之忧,恐怕他也会头也不回的投靠霖王。
只是后知后觉,为时已晚。
寒敬之等人并没有在徽州停留,原因很简单,霖王殿下不知道该怎么面对祝他一胎生俩的百姓们,倒是萧夙机跟没事儿人一样,笑眯眯的,人家说啥他都听着,听完也不反驳,百姓送的东西他都收着,还知道说声多谢。
泰迪成功回到徽州,见了自己的朋友们,又去看望了已经彻底变成傀儡的霍托,霍托现在已经是家里的累赘,乡亲们劝说着,干脆将霍托火葬了,不然一直躺在床上也不是个事儿。
但是他媳妇儿和家里的老人一直等着,等着皇上一行人带来希望,最后他们真的回来了,带来的却是绝望,霍托是没办法再救了,这傀儡人偶的法子是阮丹发明的,现在阮丹和阮猩猩都死了,谁也不知道傀儡人偶还有没有救。
霍托家绝望的同意将霍托火葬,还是泰迪帮忙给张罗的,他之前跟萧夙机说过,自己是个孤儿,在徽州也没有亲朋好友,想一直跟着皇上,在身边伺候。
萧夙机欣然同意,让他处理完徽州的事情去宫内找自己,顺便给了他些银两,代转交给霍托一家,愿他们能好好生活。
寒敬之并不知道两位师父一直跟在他们身后,天玑道人到了人世间便不再染发,否则满头白发实在是有些惹人注目,他洗过几次头之后,黑色渐渐渗了出来,容貌也越发年轻,只是他习惯了摸胡子的动作,所以长长的胡子还留着。
北极仙翁总是用那种眼神儿看着他,看的他浑身不自在。
“你还要跟我多久?”天玑道人东躲西藏的洗过澡之后,终于忍不住问道。
北极仙翁坐在客栈的椅子上吃苹果,懒洋洋道:“总是这是你答应我的事情,我想跟多久就跟多久。”
天玑道人冷笑:“你别以为我会原谅你,我要去吃饭了,你离我远一点。”说罢,施施然飘下了楼,在楼下找了个靠窗的小桌子,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水。
北极仙翁不多时坐在了他的旁边,将自己的杯子往前一推。
天玑道人当做没看见。
“为师跟你一辈子你又能如何?”
倒水的手一抖,些许滚烫的热茶洒了出来,淋在了天玑道人手指上,他却不觉得烫,也不觉得疼。
客栈渐渐热闹了起来,中午来吃饭的人特别多,皇上和霖王进城,百姓们就好像迎来了什么大节日一般,茶余饭后尽是讨论皇上和霖王的,各个眉飞色舞带着一脸花痴。
“我说,你看了那啥没有?”一旁俩姑娘一边吃鱼一边讨论着。
“啥?”
“哎哟,就是《花月记》的大大给皇上和霖王写的书!”姑娘压低声音道。
一听到皇上和霖王,天玑道人不由得侧起了耳朵,认真听着。
“我的天啊,你提起小黄书的时候能不能稍微害羞一下?”
“太棒了你知道么!我看到霖王舍生救皇上,化身大头妖怪那一章了!感动的我都要哭出来了!”姑娘一边夹着鱼肉一边安利道。
天玑道人一愣,这都什么玩意儿,他怎么从来不知道,人还能变成妖怪么?
北极仙翁悠然道:“你落伍了。”
“我怎么不知道,我都看到皇上霖王共浴爱河巧捉刺客了,还有皇上的裸背图,大晚上给我看一脸血。”对面的姑娘显得淡定极了。
天玑道人觉得自己不该听下去了,好像隐隐有些不对,他对两个徒弟共浴爱河什么的一点都不想知道。
聂卿往他这边凑了凑:“我们当初……”
天玑道人一杯热茶泼了过去,幸好北极仙翁闪得快。
“听说新一本都写到霖王怀孕了,我都领了书号了,到时候直接去取书。”吃鱼的姑娘得意道。
“哪里来的书号?”
“我姑父是书店的,特意给我留的。”
两个人又絮絮叨叨的说了下去,只有天玑道人震惊在了霖王怀孕这四个字上。
北极仙翁笑道:“现在真是民风开化。”
看着天玑道人一脸失神的表情,聂卿又生了逗弄之心:“你不会真的相信吧?”
天玑道人瞪他一眼:“鬼才相信。”
北极仙翁微微眯眼,压低声音道:“我们两个再试试,你就知道了。”
客人们和店伙计惊诧的看着两个老头从窗户跃出打成一团,没想到老年人的腿脚这么好啊,打的这么激烈呢,还越打越远了呢,没付钱呢啊!
寒敬之不得不躲在马车里过了徽州,倒是萧夙机乐呵呵的骑上了燎原火,一路上和百姓们挥手告别,趁着天色还不晚,一路往汴州走去,徽州和汴州不过是半日的行程,等百姓们不跟上来了,寒敬之才从马车里面钻出来,长出了一口气。
暗卫们你推我我推你,最后靠猜拳选出了斗地主黑洞来亲自过问王爷的身体。
“王爷,您……还好?”斗地主黑洞暗卫支吾道。
寒敬之疑惑的点了点头,心中还有些感动。
“那……小皇子还好?”斗地主黑洞暗卫眼中闪烁着八卦的光芒,一瞬间精神了起来。
寒敬之:“……”
他至今尚未清楚,到底是谁将他怀了皇子这件事传遍大江南北的?
车行半路,正是渺无人烟之处,却从草丛中钻出两个步履蹒跚的老人,这两人相互搀扶着,跪倒在马车面前,萧夙机惊讶,寒敬之却将他护在了身后,他能感受的到,这两个人会武功,即便受了伤,但仍然有浑厚的内力。
“你们是什么人?”寒敬之问道。
马夫是个哑巴,此刻越是着急越是比划不清楚,他张着嘴,呜啊呜啊的说着,脸上苍老的皱纹一颤一颤,嗓音沙哑悲戚。
还是刘大娘拍了拍他的胸脯,替他顺了顺气,对寒敬之道:“我们是一直和你们作对的人,现在多行不义遭了报应,想来投靠霖王殿下。”
刘大娘受的伤也不轻,她的衣襟上满是干涸的血,头发被风吹得落魄凌乱,一张圆润的脸上也见了沟壑。
寒敬之还未说话,周围肃杀之气骤起,他眯着眼睛望向四周,风声掩盖了急促的脚步声,但仍然逃不过他的耳朵。
显然跪在地上的马夫和刘大娘也听到了,刘大娘惊呼:“这是杀我们灭口的!”
暗卫们纷纷抄起了刀,严阵以待。
寒敬之还是疏忽了,本以为都到了汴州地界,根本不会出什么事,他派出去一队人马前往河界调查,所以留下来保护皇上的人,还不足十个,如今若真有人强行下死手,恐怕等汴州的守卫赶来远远不及。
他捏着自己的兵器,隐隐之间回到了十六岁的战场,那个视人命如草芥的年级,只是人杀多了,心里难免有些创伤,午夜回想起来,多少变成了心魔,他现在鲜少亲自杀人,但恐怕今日是避免不了了。
来围堵他们的高手少说也也有一百号人,对方算是拼了血本也要阻止他们进汴州了。
萧夙机和豆豆躲进了马车里,马夫和刘大娘瘫软在地上,寒敬之和蒋一白带着八个暗卫将他们团团围住。
萧夙机伸出脖子来急切的嘱咐道:“爱卿,小心!”
这是寒敬之第一次没有答他的话,现在容不得一点分心,甚至容不得一点慈悲,你死我活,只有把自己化身杀人兵器,尚有一线生机。
对方并不搭话,上来便是要下死手,寒光闪耀,磨得尖锐的刀口奔着马车而来,作为培养了多年的死士,早已没有了人类的感情,他们甚至不怕砍在身上的刀剑,只要还有一息存在,也要给马车上的人造成致命的打击。
豆豆咬着牙将萧夙机拦在身后,她看的电视剧太多了,这时候要是有人放箭,那真是防不胜防,皇上就要死在这儿了。
她手指冰凉,心中还不忘痛骂大马哈鱼,一个小黄书你总弄那么惊险,是嫌原创的命太长么!
萧夙机将豆豆张着的手拉下来,递给她一个桂花糕:“豆豆不要害怕,没事的。”
豆豆满脑子都是自己的十八种死法,被桂花糕的甜味儿一熏,倒是恍惚了一下:“皇上不怕?”
萧夙机摇摇头:“肯定会没事儿的,但是也不知道师父到哪儿去了,怎么还不来?”
豆豆一愣:“天玑道人?”
萧夙机嘟了嘟嘴:“是啊,师父和北极仙翁一直在后面跟着的。”
豆豆心中霎时间平静了,如果这两个人跟着的话,那还真就没事了,只是皇上是怎么知道的呢?
“他们跟您说了会跟来?”
“是有一天我们原地休息的时候,朕去树林里方便,看到他们在吵架,他们不让朕说,朕就一直没有说。”
萧夙机的话音刚落,就听得外面传来异样的响动。
他掀起帘子向外看去,就发现骚乱从杀手背后传来,寒敬之惊喜的叫了一声师父,瞬间就被北极仙翁给鄙视了。
聂卿不愧是当年的大魔头,杀起人来实在是半点愧疚都没有,他根本不用兵器,身形快点犹如狸猫一般,一下手便是死手,瞬间拧断人的脖子,戳穿人的心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