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茂怜听见庵歌姬要喝酒,忽然有些犹豫自己要不要去了,毕竟上次歌姬喝醉了逼着他穿巫女服,还要教他唱歌的事情给他留下了极大的心理阴影,虽然最后被冥冥制止,但加茂怜有很长一段时间见到歌姬就发怵。
车内陷入一阵沉默,显然冥冥对当初的事情也历历在目。
她顿了顿,冷漠地说:“喝酒每人加收五百日元场地费,第二天请保洁,我可不想替醉鬼收拾烂摊子。”
庵歌姬十分没有数,她迷茫地偏头,“我们中有谁是醉鬼吗?没有吧。”
加茂怜:……
他决定换一个话题,问冥冥:“冥冥姐,你家不是在东京?不回去的话没关系吗?”
冥冥潇洒地摇头,“没关系啦,我父母正准备再要一个孩子,我回去才是最大的电灯泡吧。”
她说着,停车,拉手刹,转头看向加茂怜,指了指街角的高级水果店,“夕张蜜瓜。”
加茂怜无奈地耸了耸肩,下车去买东西了。
冥冥的别墅和高专在同一个方向,都是位于东京郊区,虽然附近的基础设施不太完善,方圆两公里只有一家24小时便利店,但好在环境优美空气清新,比城市里舒服多了。
三人提着满满一大包东西下车,他们不仅买了蜜瓜,还买了很多零食和饮料。
刚进门,后院就传来了欢快的笑声。
他们放下东西,绕过去,发现游泳池被灌满了水,十二月隆冬,某个未来最强咒术师却像感觉不到寒冷般,只穿着一条小鸭子裤衩蹿进了水里。
泳池边还站着一个女生,对方套着舒适的薄卫衣,似乎才从暖气房里出来,手里握着一杯热咖啡,面无表情地看着同伴在水里晃荡,对方还不断地叫着,“硝子硝子,真的超刺激的!”
家入硝子撇过头,一眼就看见了不远处的三人。
“那家伙自己做的。”家入硝子立马撇清了关系。
五条悟听到动静,一回头,忽然满眼放光,“怜,下来比赛!”
加茂怜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忽略这家伙的自来熟——他们根本就没见几面不是吗?
冥冥抱胸站在原地,白发少年转头又说:“水费我来包。”
冥冥放松了站姿,摊手做出请随意的动作。
庵歌姬:“杰呢?”
“还在准备汤底,说什么调味不足。”五条悟挠了挠脑袋,“嗳,好麻烦,不如让餐厅送点吃的,或者把我家的厨师叫来。”
庵歌姬叉腰,“那样就根本没有过节热闹的气氛了嘛。”
他们先进门换了拖鞋,又一起回到泳池边,将买的饮料和酒都冻在外面,等一会儿吃饭的时候就是沁凉的了。
五条悟靠在泳池边,要求来个人给他扔一罐汽水。
夏油杰在厨房,冥冥、歌姬、硝子三个女生在挂节日彩灯,加茂怜瞥了他一眼,心想这家伙愿意替自己隐瞒术式,就好心拿了一罐走到泳池边递给他。
谁知道汽水还没递出去,小腿忽然被这家伙拽了一把,怜没有防备,整个人都被拖进了泳池里。冰凉的水立马钻进他的衣服,瞬间包裹住了他,还好有孔雀瞳火焰的加持,不然这一下得把少年冻得够呛。
他扑腾着站了起来,双眸瞪大,“你疯啦?”
“想看看你的术式。”五条悟毫不掩饰自己的目的,一双蓝幽幽的六眼在加茂怜身上巡视,惊喜道,“果然身体里有火。”
加茂怜:……
湿都湿了,他也不急着上去,脱了外套,免得重重的黏在身上不舒服,他靠在泳池边,又被五条悟拍了一下。
白发少年扬眉:“我看出你超强的,要不要比一场?”
加茂怜冷漠:“不,我一点儿不强,我是条咸鱼,求你放过我。”
“怜!”庵歌姬刚挂完她头顶的彩灯,一转身就看见自己苍白纤细虚弱(?)的亲学弟全身湿漉漉地泡在泳池里,旁边那笑嘻嘻的白毛显然就是罪魁祸首。
她跑到泳池边,将加茂怜拖了上来——当然其中也有加茂怜的主动配合——然后对五条悟怒目而视。
五条悟迷茫地扬起六眼,是他把加茂怜拽下来的没错,但这位少女为什么一脸护崽子的表情,作为咒术师那家伙再怎么也不可能怕冷吧。
但白发少年显然低估了加茂怜在同学们心中弱柳扶风般的花瓶形象。
既然被歌姬看到了,那就只能演下去了。加茂怜熟练地眨了眨眼睛,水珠沿着他的脸颊向下滑落。
少年脸色苍白,白金色的头发被打湿后变得偏暗,发丝狼狈地黏在两颊上,更显得他脆弱不堪。
加茂怜甚至很绿茶地打了个喷嚏。
啊啾。
清纯不做作,一看就是病秧子美人。
庵歌姬眼里冒火。
五条悟:………………?
抱歉,这谁?
这是那个把特级咒灵砍得亲妈都不认识的家伙?
加茂怜站在歌姬身后,对五条悟露出一个浅浅的微笑,也不是嘲讽,就是纯粹地想笑。
初入社会的六眼少年直接愣住,第一次感受到了世界的恶意。
最后还是夏油杰推开玻璃门,冲后院一群家伙喊了一句“进来吃饭”,现场僵持的气氛才缓和下去。
庵歌姬骂骂咧咧地护着加茂怜进门,五条悟也骂骂咧咧地不知道在嘟囔什么。
·
除夕夜,十一点三十。
黑发男人踏上出租房铁质的楼梯,他提着一个塑料口袋,每走一步都能感受到脚下在晃,头顶的灯在三天前就坏了,房东回老家过年,一直没人来修。
楼道昏暗,只有路边的光透过铁架照进来,隐约能看见地上影影绰绰的阶梯,禅院甚尔在某一层停下,慢吞吞地从兜里掏出钥匙,打开了门。
“小子,吃东西——”男人忽然闭上了嘴,屋子里没开灯,惠似乎睡了。
他将街边买的红豆年糕汤放在鞋柜上,关上门,换了拖鞋,站在玄关顿了一会儿,转身提起年糕汤放进了厨房的冰箱里。
他又走进客厅,电视屏幕黑漆漆的,在一个月前就忘了缴费,停了节目,他转了半天竟然不知道该做什么。
往年的这个时候,他不是在接委托四处奔走,就是在夜店里坐到通宵,这还是第一次这么早回家。
禅院甚尔迟钝地想到,好像距离自己上次去酒吧已经有八个多月了,多亏那小鬼,打完一架又白嫖,留给他很深的心理阴影,导致他听见酒吧这个词就皱眉。
不过甚尔也没什么出门的兴趣,他今天下午刚刚结束了一个任务,才从机场回来,虽然身体不累,精神上还是疲倦的。
他想了想,回到厨房,坐在餐桌上,把带回来的年糕汤吃了,一边咀嚼,一边翻手机,看有没有遗漏的任务邮件或者短信,删除了一堆手机运营商发来的节日祝福短信。
禅院甚尔刚刚放下,屏幕忽然亮了起来。
他目光一顿,发件人“小金毛”。
自从上次竞马场分开过后,这家伙似乎被自己那番话气到了,再也没主动联系过自己,没想到现在会给他发短信。
禅院甚尔扣上手机,慢吞吞地吃完年糕,过了一会儿又摁开屏幕,打开了加茂怜发来的短信——
【新年好,感谢过去一年的关照,祝身体健康,幸福常乐】
一看就是群发祝福。
禅院甚尔垂眸,几个字看了半天,脸上没什么情绪,他也不回,关上屏幕,将手机揣回了兜里。
将一次性碗勺扔进垃圾桶,男人准备直接上床睡觉,走到一半,发现次卧的门大打开,月光和霓虹透进房间,天与咒缚的视力看得一清二楚。
他啧了一声,走了进去。
男孩趴在地毯上睡着了,旁边一黑一白两只蠢狗也不知道在干什么,宁愿挤在一起,也不愿意把小鬼叼上床。
禅院甚尔进门后,两只玉犬嗅到了男人的味道,它们偏头看了一眼,发现是熟悉的人,于是嘴里呜呀呜呀地哼唧了两声,嘭地化作了影子,消失在黑暗中。
男人正准备提着儿子的领子,将人拽上床去,发现这家伙压着几张纸,旁边还散落着几只彩色的蜡笔——想也不用想,是加茂怜那家伙给这小子买的。
他顿了顿,提起惠的肩膀,将男孩拎上了床,这小鬼很困,这样都没醒。
禅院甚尔想这家伙如果长大后成了咒术师,这种警惕性不知道要被砍多少次脑袋。
他转身,脚下传来了哗哗的声音,踩到了地毯上的纸。
禅院甚尔低头一瞟,脚步倏地顿在原地。
纸上用彩色蜡笔画着一幅画,三个火柴人手牵手,一个黑脑袋,一个黄脑袋,中间牵着一个矮个子海胆脑袋,旁边是一黑一白两只四脚动物,在画的下方,还有一排歪歪扭扭的毛毛虫,甚尔看了半天才看出这是一行字——
【お誕生日おめでとう、お父さん】[1]
男人定在原地好久,幽幽地叹口气,将纸从地上捡了起来。
·
寿喜锅已经续了三次食材,被高专这群半大少年吃得精光,到最后菜都吃完了,只有汤底还咕嘟咕嘟的煮着,桌腿下立了一大堆啤酒空瓶和饮料罐,大家基本上都喝的有些多了,只有不碰酒的五条悟还保持着清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