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吃这个。”加茂怜倔强地偏过头,一脸厌恶地盯着盘子里的烤胡萝卜,“拿走拿走。”
禅院甚尔面无表情地拧过他的下巴,“少废话,你吃不吃?”
加茂怜拍了拍旁边的弟弟,“宪纪……救……”
“兄长,不要挑食。”加茂宪纪无情地抽回手。
禅院甚尔趁着他开口呼救的工夫,将胡萝卜飞快地塞进他的嘴里,像逼迫小狗吃药,捏住了他的嘴巴,整个过程非常残暴反人道,他威胁,“咽下去。”
加茂怜:……
怜满眼都写着“宰了你”几个字,忍着恶心,快速嚼了几下,吞进肚子里。
虎杖悠仁感叹:“好甜蜜啊。”
加茂怜灌了一大口可乐才把胡萝卜味散掉,他皱着眉,诚恳道:“悠仁,去找硝子治治眼睛吧。”
·
11月9日,上午10:30。
加茂怜从睡梦中醒来,昨晚的聚餐没有持续多久,考虑到加茂怜还是一只幼崽,全程无酒精,散场也很早,健康得仿佛在游乐园吃儿童套餐。
他睁开眼,记不清楚昨晚是怎么困到睡着的了,自从变小了,就特别想睡觉。可能是禅院甚尔那家伙把他抱上来的。
加茂怜睁开眼,窗帘不遮光,薄薄的一层,阳光从花纹的空隙射进来,在墙上投出一片炫目的波浪。
禅院甚尔不在卧室,怜慢悠悠地打了个滚,正准备撑个懒腰,整个人却忽然僵住。
床变小了——不对,是他变大了。
意识到这一点后,加茂怜的脑海瞬间电闪雷鸣,一股可怕的危机感陡然浮现出来。
他缓缓伸出手,骨节匀称,纤长有力,很明显,是成年男人的爪子。
——他变回来了!
金发青年呆呆地拉开被子往下一瞥,一切侥幸都被击碎。
这时候门外忽然传来上楼的声音,加茂怜一惊,猛地起身,还好身上用来当睡衣的是他原来穿过的棉质T恤,他迅速扑向衣柜,扯着运动裤往腿上套。
——一定不能被禅院甚尔抓住!
他脑子里只有这一个想法,要知道这一个星期内,他仗着年纪小在家里作威作福,除却不吃蔬菜偷吃零食等陋习,还常常差使禅院甚尔做这做那,行为举止非常之张扬跋扈。好几次他都能感受到已经触及了禅院甚尔的底线,那家伙已经忍了他很久了。
——要是被发现,屁股绝对会遭殃!
加茂怜套上袜子和运动鞋,这时候男人的脚步声已经停在了门外。
青年偏过头迅速用咒力堵住了锁眼,下一秒他就听见了门把手拧动的声音。
这时候禅院甚尔显然还没发现异常,声音闷闷地在门后响起,“怜?”
怜才不管他,哗啦一声拉开窗帘,想去推窗户,第一下没推开,仓库太破,窗柩上锈迹斑斑,推到一般就卡住。
门后的声音戛然而止。
加茂怜的心脏也戛然而止。
“加茂怜。”
光是听见声音,怜就能想象到禅院甚尔那张凶神恶煞的脸蛋。
他猛地一用力,窗户发出刺耳的咆哮,被大力推开。
这时候也顾不上会被发现了,加茂怜迅速翻窗,从仓库二楼四米高的地方一跃而下——
然后,陷入了一个硬邦邦的怀抱。
他僵硬地抬起脑袋,正好和一双充满戏谑的墨绿色眼眸对上。
心跳一滞。
“啧,真是好久不见啊,加茂怜。”禅院甚尔说话嘲讽拉满,胳膊压着加茂怜的腹部,他根本无力挣扎。
加茂怜:……
加茂怜:“……说话就说话,能不能把我放开?”
“放开?”男人嘴角扯出一抹残忍的弧度,“你倒是想得美。”
他转身,抱着加茂怜一步一步踏上通往二楼卧室的楼梯,慢吞吞的动作十分刻意,仿佛在刻意拉长刑期折磨人。
青年的小腿在空气中很脆弱地晃了两下,被死死摁住挪上了床。
看着禅院甚尔关窗拉帘解纽扣,金灿灿的眼睛里终于闪过一丝慌乱,“有话好好说,前几天不对我认错就是了,你别动手动脚——”
剩下的话随着炽热的亲吻咽进喉咙。
加茂怜脸颊滚烫,干燥柔软的唇部蹭了蹭皮肤。
“我不动。”嗓音低沉而蛊人地钻进耳蜗,禅院甚尔轻轻笑了声,“现在才上午,你有的是机会慢慢认错。”
……
第81章 81 番外2 前世if线
【1】
怜迷迷糊糊醒来的时候, 身上的伤口和疼痛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
他穿着烧焦的白色浴衣,坐在一只大石头上,旁边靠着一棵青翠的梧桐, 整个人处于迷茫中。
在他所剩不多的记忆里,只能想起一场磅礴的大火, 浓黑的烟雾把四周一切都遮盖了, 非自然的火光将所有东西都吞进了肚子里, 包括怜他自己。
过了整整三天, 怜才明白,自己早在那场大火里丧生了, 现在是一只游荡的鬼魂。
他起身, 踩在地上轻飘飘的,没有肉.体的束缚, 好像随时都能飞起来,这种感受有些奇妙, 于是决定四处逛逛, 毕竟成为鬼魂可不是每个人死后都能有的体验。
怜放眼望去,周围一片荒芜, 偶尔有两三只石板墓碑矗立在地上, 他瞥了一眼,不是写着“赎罪”就是写着“镇压”,要么就是“术师尸体已处理”,其余地方则是凹凸不平的坟头, 和他一样连碑都没有。
看来自己是被随便刨个坑埋进了坟场里,那些碑文则说明, 这个地方埋的都不是什么好人。
怜对自己生前是个坏人这件事没有多余的触动, 人都死了, 还秉持着那些道德水准做什么,又不能让他死而复生。
他在周围闲逛,素质极低地踩着别人家的坟包向远处眺望,但外面什么都没有,只能看见一望无际的林子。
怜慢吞吞地散着步,走到坟场的边缘,忽然被一道大力弹了回来,还好鬼魂感觉不到疼痛,他拍了拍衣角,奇怪地爬了起来,伸出手去碰那层看不见的结界,紧接着手指就被电了一下。
这下有些痛了,触及魂体的痛。
“嘶。”他低吟一声。
隐约有黑纹从结界的表面荡漾开来,就好像水波晃出的圈。
“那是「帐」,你出不去的。”陌生男人的声音低沉地在身后响起。
怜吓了一跳,惊诧地转过脑袋。
一个英俊的黑发男人——明确点来说应该是男鬼,他坐在墓碑上,长腿无处可放,只能委屈地搭在坟前,看见加茂怜的时候挑了挑眉,“小姐,你是新来——”
“我不是女人。”怜狠狠地皱了皱眉。
这下轮到甚尔惊讶了,他打量了一遍面前这家伙的脸蛋,过长的金发垂在肩侧,将他锐利的面部轮廓挡住,精致的五官让他看上去雌雄莫辨。
直到男人的目光接触到对方脖颈上那块明显的凸起,才缓缓垂下眼皮,“男的啊。”
然后无聊地嘁了声,起身就走。
怜:?
鬼魂也是会生气的好不好!
怜双眸微敛,拳头比脑子快,前面的男人一顿,似乎感受到了什么,迅速转身格挡,两臂交叉,硬生生挡住了青年全力一击。
“搞什么……”甚尔不耐烦地皱起眉,以一种难以抵挡的力量和速度将突袭的金发青年摁在了地上,拳头高高举起——
然后他看见这家伙面无表情地抬眸看他,金眸里闪过一道晦暗的光芒,甚尔动作一滞,被青年翻身压住,坐在了他的肚子上,恶狠狠地给了这家伙脸蛋一拳,唇角的疤痕瞬间被撕裂,鬼魂不痛,但不代表不受伤。
“我最讨厌有人认错我性别了。”怜垂头和男人对视,柔软的金发随着重力从肩头散落,刚好扫到甚尔的脸侧。
甚尔眼前恍惚,青年的脸颊藏匿在逆光的阴影中,背后日光灿烂,洒在他的发梢,仿佛融为了一体。
在这鬼地方困了十多年,四周空无一鬼,都是被封印了的尸体,突然见到一个活生生的家伙,甚尔一时之间有些不太适应。
男人抬手蹭了蹭唇角,噢了声,“抱歉。”
青年与他对视半晌,慢吞吞地起身,递出手将人拉了起来。
“我叫怜。”他很有礼貌地说,“初次见面,以后咱们就是邻居了,请多多关照。”
“……”甚尔迟钝地开口,“我似乎叫甚尔。”过去太久,他有些记不太清。
“甚尔。”加茂怜点了点头,表示自己记住了。
“怜。”甚尔偏了偏脑袋,嘴欠地开口,“你的名字也很像个女人。”
怜恼火地抬眉,只听见男人轻轻笑了一声,“不过我会记得很牢固的,新邻居。”
【2】
两个鬼魂在坟头无所事事,毕竟又不用睡觉,又没有娱乐设施,最大的时间都花在了比试谁打架更厉害这件事上。
甚尔习惯用直觉打架,而怜则更喜欢用脑子打架。
不过鬼魂不怕痛不怕死,最终还是靠直觉打架的更占上风,怜胜少输多。
在第一百八十二次互殴过后,两人都彻底厌烦了这种消磨时间的方式,天天待在那棵梧桐树下,白天看太阳,晚上看星星月亮,从头顶春季绿芽看到冬日积雪,除了偶尔迷路的松鼠,根本见不到其他活人,连做鬼吓唬人的乐趣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