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白朗蒂极佳的动态视力和变态的身体素质在此刻发挥了作用,他一手按下尤金的头,一手搂住尤金的腰,小腿肌肉紧绷,如迅猛的猎豹般蹿向了门口。
在尤金穿过大门时,他看见莉莉瞥了眼自己,两人的视线交汇了一瞬,双方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一些东西,接着,莉莉若无其事地移开了枪口,放他走了。
这是协议达成的信号。
一排子弹嵌入门框,趁着琴酒换弹匣的功夫,赤井秀一从掩盖物后走了出来,他低下重心,两步冲到琴酒面前,一个抬手便打掉了他的伯`莱塔M92F。
杀气如绷直的弦弹开弓箭的一瞬,又像坚持了很久终于轰然倒塌的水坝,两个男人都没有留手,单纯的体术较量比枪械的动静要大得多,茶几也好,沙发也好,全都成为了碍事的东西。
碍事的东西就会如狂风过境般被摧毁。
侧头避开了破空而来的子弹,二对一的处境很危险,但琴酒的帽子都没乱上一点。后退和防守都没有任何意义,他要做的只是杀掉这两个人,然后将逃走的叛徒抓回来。
莉莉没想到赤井秀一会先动手,最佳的方案其实是自己前去缠住琴酒,然后赤井秀一毫无负担的在一旁射击。而不是像现在这样,她还得考虑到赤井秀一被击中的可能性。
但现在想这些已经晚了,她的“射击”并不是很高,“敏捷”也一般,直接命中的可能性不大,只能指望赤井秀一可以在她的佯攻下尽快结束这场战斗。
屋内巨大的响动没有引来屋外人的半点关注,但也正是因为嘈杂的声响和高度集中的注意力,莉莉没有意识到正慢慢进入到房间的某个人。
等她意识到那人的存在时,脖子已经被某个强有力的胳膊死死勒住了,诧异的瞬间,一个声音从门口传来。
“诶,白朗蒂和尤金都不在吗?”
搏斗中的两个人同时停手,门外的那人笑容灿烂,与这里完全格格不入,他还牵着一个茶色卷发的小女孩,翠色的眼睛四处打量了一圈,对惨不忍睹的室内“啧啧”了两声。
马丁尼注意到琴酒像是在看死人般的目光,咽了咽口水,将在路上打好腹稿的话全部塞回肚子,笑容更灿烂了:“琴酒~我和波本来救你啦!!!”
第7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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控制住莉莉的波本和听到这话的琴酒同时眼神暗了暗。
“卡慕是该死的叛徒, 是吧,我就知道这小子加入组织准备什么好心思。”马丁尼往房间里踏了一步,用鞋子把地上乱七八糟的东西拨到一边。
他能感觉到灰原哀的手传来的微微颤抖, 于是安慰般地捏了捏,毫无惧色地对上琴酒的目光。
他预想过很多和琴酒见面的情况。
这个冷酷又狠毒的男人不会表现出多余的善心, 就算没有直接向他开枪也会撸着袖子把他揍个半死。
他也可能会先确认一些事情, 比如几年前散伙到底是谁的过错,琴酒当然不会觉得错在自己。时间不会让人变得宽容, 如水墨版消失在岁月里的只有那些美好的事情, 恨意如附骨之疽在心里刻下的痕迹会在每个细微的时间点发烂, 成为浇灌怒火的酒精。
更大的可能是琴酒压根没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他说要杀,那就只是物理意义上的杀害, 投入情绪对他来讲只是一种浪费。
但所有的情况都不包括现在这样,他嬉皮笑脸地蹿了出来,像是什么事情也没发生似的轻飘飘投下一句话, 这句话的内容并不重要,比话语更直白的是他展现出来的态度。
将严肃的事情用玩笑消解了。
房间早就被摧毁得破破烂烂, 风吹进室内扬起尘埃, 墙上和沙发上都有不少子弹留下的坑洞。
不管任何人进到这里都只会萌生离开的念头,只有两类人才会介入这样的混乱。
一是单纯的疯子, 一是认为利益大于自身安全的疯子。
很难说这些人到底属于那一类。
琴酒扶了扶帽子,盯着他的笑容,哑声说:“你是谁?”
这问题实在不太好回答,马丁尼总不能直接说, 嘿,我是马丁尼啊, 就是你总叫嚣着要弄死的那个小兔崽子。
那都不能算挑衅了,那是发表临终遗言。
于是马丁尼继续装傻充愣:“我不是都说了吗,我和波本是代表组织来拯救你于水火之中的~”
那副样子摆出来就是招人恨的。
“马丁尼。”波本出声提醒他,让他不要这么嚣张。
马丁尼吐了吐舌头。
察觉到手底下的人有动的迹象,波本的胳膊收得更紧,按理说他正压迫着这位女性的呼吸管道,但但他却没有察觉到被勒住的女性有任何呼吸急促的变化。
她十分平静,是从生理到心理的全然镇定,这让波本觉得有些不对劲。
和赤井秀一一起行动的必然是FBI,波本不介意用组织的身份把这群美国人赶出去,但这位女性却隐隐给了他一种熟悉的感觉。
“你要杀了我吗?”波本听见身前传来的极小的声音,那个人用说悄悄话地音调说,“我不认为你能做到这一点。”
“要是你的搭档也这么认为就好了。”波本回敬道。
他说的是赤井秀一。
琴酒正从“废墟”里跨出来,一旁的赤井秀一绷紧神经,随时都有可能有新的动作,马丁尼握着女孩的手,看见琴酒的行动后下意识向后推了一步。
虽然嘴上不肯示弱,但马丁尼的确“害怕”着琴酒。
“没想到你现在已经成长到这个样子了。”女人又突然说。
她的声音很冷清,语气里却有诡异的欣慰感,这种诡异感直接植入波本的脑海,某种感觉从后脊蹿上头皮,使指尖都有些发麻。波本不清楚这是为什么,他安静听着女人说着话。
“虽然五个人现在只剩下你和诸伏,但我还是很高兴,比你想象得更高兴。我是不是没来得及说,毕业快乐,降谷。”
脑海中突兀出现了一个已经被时间打磨得模糊的面容,那是他们几个人在毕业之后还时常缅怀与讨论的一名优秀教师。每当提到她,诸伏景光都会露出使人无法说出安慰话语的复杂神情,那表情稍纵即逝,却刻进了他们每个人的心里。
波本一愣,手不自觉地松开了一些,莉莉抓住了这个机会,双手握住脖子上的胳膊,曲起腿,弯腰直接来了一个过肩摔。
“毕业生都会说,学校教的东西在实际的工作里能派上用场的很少,但我一直提醒你们,不是这样的,还记得毕业指导最关键的一点吗——”
“不要在危急关头被任何人的任何语言影响心绪。”
【不要在危急关头被任何人的任何语言影响心绪。】
说这话的教师站在讲台上,学校的樱花开得茂盛,风一吹,那抹粉色四散开,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钻进教室,学生趴在桌上睡得不省人事,老师冷峻的面容也被迫染上了一抹无奈。
看热闹不嫌事大的其他警校生悄悄猛踹前桌的椅子,恐吓说“羽多野老师 is watching you。”
打瞌睡的学生跳起来,眼睛还半闭着,下意识疯狂鞠躬道歉:“对不起老师,我看松田他们睡得太香了,一时间没忍得住诱惑,对不起!”
哄堂大笑也没把还埋着头睡觉的松田阵平吵起来。
那个时候,不管是谁都没多大的烦恼,面露笑容,浑身轻松,敞亮的前路就在眼前,崇高的信仰深藏心底。
笑声将每个午后拉得很长。
可只有他们那一届没有和毕业指导老师的合照,因为他们的老师在毕业前就死于意外。
他们也没有所谓的毕业狂欢夜,所有被教导过的学生心照不宣相遇在郊外的墓区,他们手捧着鲜花,在老师的墓碑面前重复着白天的誓词。
意外死亡就是连单向告别也不被允许的天`灾,死亡的原因或许有高尚与平庸的区别,但死亡对每一个人都一视同仁,不管是罹难者,或是缅怀者。前者被泥土掩住口鼻,后者因沉重屏住呼吸。
降谷零永远记得死于毕业前夕的羽多野奈绪,连她之前说过的很多话也记得一清二楚。
脑中的场景闪过,事实上,从他走神被撂倒,到莉莉反剪住他的双臂,满打满算也只过去了两三秒罢了。
“从未见过面却知道很多的FBI,属于组织的两名成员,一个在组织里卧底失败的FBI,一个还在组织卧底的日本公安——听到这些,你的第一反应是什么?”她将重心压低,几乎是在波本耳边轻声说。
波本沉默地捏紧了拳头。
“波本——”马丁尼的声音断在中途,在莉莉行动的瞬间,赤井秀一也迅速来到了他的身边。
马丁尼来不及有其他反应,下意识将灰原哀挡在身后,极短的时间内,赤井秀一已经抓住了他的脖子。经常用狙的男人手臂力量十分恐怖,轻轻一提就使他不得不踮起脚来缓解呼吸的困难。
“救命,琴酒!”马丁尼没得选,只能挣扎着朝仍具有行动能力的男人呼救。
回答他的是一枚子弹,但并不是向赤井秀一射去的,琴酒的目标居然是被掐住脖子的马丁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