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是哈利吗？”他踌躇的问着，手臂放在两侧握紧。那双眼睛里映着火光，他没法看清楚，他只好停在不远处握紧了自己的魔杖。
哈利摇了摇头不再看他，转过身盯着那团火焰，然后慢慢的挪着脚步朝前走着……
不，不，不！德拉科心头一跳，那是哈利！他要被火焰吞没了！冬天很冷，但不代表不会被烧死……
下定决心后，他便飞快的朝那个男孩跑去，企图拉住他！
“德拉科！”身后有只手一把抓住了他，熟悉的带着喘息的声音便传了过来，那是哈利的声音，稳稳的。“那不是我，不要去！”
德拉科心脏砰砰砰的跳动起来，眼睛猛的瞪大，如果哈利在他身后，那眼前的又是谁？！
德拉科伸出手在身后的黑暗里摸索着，从冰冷的手指摸到肩膀，是真的，实体的，有触感的……他喘着气退了几步和身后人贴在一起，眼睛还紧紧的盯着那个向火焰不断靠近的大男孩。
那么他又是谁？
那个男孩又回头了，还是那副模样，黑色的头发凌乱的搭在眼角，病态瘦削的脸上阴影颇深。
他只是回头淡淡的看了他一眼却突然惊恐的朝德拉科跑来，脸上的表情开始变得狰狞起来，嘴里也一张一合大声的嚷嚷着什么，德拉科听不清楚，火焰燃烧的越来越大了，噼里啪啦的声音也越来越响……
“跑……德拉科……”声音隐隐约约的从火光里传来，德拉科呼吸一窒，那个黑发男孩奋力的朝他跑来，可是没办法了，来不及了！他身后的火焰像洪水一样朝他倾泻过来！就像地狱里的恶鬼向他愤怒的伸出手臂，指间满是死亡的气息……
瞬间，几乎是瞬间！他便被火焰吞没，从头到尾，消失不见……
德拉科踉跄了一下，他看清楚了，看清楚了最后的那个绝望的眼神，当火焰汹涌的漫过那双暗绿色瞳孔的时候……
那个被吞噬的男孩分明是哈利波特！
那他身后的……又是谁！？
身体里的血液迅速凝结成冰，德拉科僵硬的转身。
……
“呼……”猛的睁开眼睛，浅淡的晨光便将眼前的黑暗一点一滴的吞噬掉，这里是帐篷里，德拉科想，他刚刚做了一个噩梦。
那是个梦……他想着，冷汗还是浸湿了整个背脊，他揉了揉剧痛无比的脑袋躺在床上回味着那个梦。
这真可怕，他重新闭上眼睛想，困意和疲劳在脑海里久久不散。他最近有些过于紧张了，可能是马上就要带哈利离开的原因。
想到他们就要离开了，心里的恐惧便消散了一点，就快了，他已经准备好了一切，以及逃离这里逃离战争的一切方法……等他们到了真正安全的地方，他就可以专心的找可以救治哈利的办法了……
他想着，脑袋的疼痛也减轻了一些，他不能消极下去，他已经做的够多了，他就快摆脱了，离自己想要的又进了一步……
哈利也只剩他了，他必须把他从死神手里拽出来，就像在霍格沃兹的地窖里把他拉出来一样……
可他在梦里没能救他……那个糟糕的令人不安的梦！德拉科感受着麻木的四肢逐渐恢复正常，重新睁开眼睛想要伸出手臂去触碰自己熟悉的男孩，却扑了个空。
床上没人，德拉科心里又一慌，突然想到昨晚好像是哈利在守夜，他执意要让自己好好睡一晚……
按约定后半夜他们应该换的，可他一觉睡到现在？
该死……暗暗咒骂一声，他迅速撑起身体，从床上坐了起来，希望那个傻瓜不要冻死在雪地里。
嗒嗒……这个时候哈利掀开帐篷走了进来，鞋跟带着雪嗑在地毯上发出闷响。低着头，拿着自己的魔杖，即使围巾裹得严严实实的德拉科还是看到了他冻的有些发红的脸。
“昨晚睡得怎么样？”哈利问道，朝壁炉里丢了几个咒语，壁炉里的火焰便开始噼里啪啦的燃烧起来。
德拉科心里一荡，又忍不住皱起眉，壁炉里传来的声音听起来很刺耳，心里莫名其妙的感到难受。
“不太好。”德拉科嘟囔着实话实说。“做了个噩梦，梦见你死了，汤姆里德尔却活着……”
德拉科目光呆滞的拉过一旁的长袍披到身上，突然想到什么，灰色的眼睛闪闪发亮的打量那个低着头将落满雪的披风随意的扔在衣柜旁小板凳上的男孩。“你的身体看起来有好转呢，哈利，冻了一晚上看起来也没怎么样嘛！”
男孩出乎意料的没有还嘴，他只是勾起嘴角笑了笑垂着眼把玩着自己的凤凰尾羽魔杖。
“那个魔杖。”德拉科的笑容僵硬了一秒，他一直都随身携带着两根魔杖，在决定逃亡之后哈利便将魔杖交给了他，而这么多天他使用的一直都是自己的，凤凰尾羽的那只从来都没拿出来过。“你不是说不用了吗？你又是什么时候拿的？”
哈利背着光抬起头，凌乱的黑发衬得皮肤白的发青，晨光便从他身后拉出一条条冰冷的光线，光线纠缠交织着，从他的身后朝德拉科的眼睛射来……
冰冷刺眼的光，以及……
冰冷刺眼的猩红色……
德拉科猛的瞪大眼，身体里的血液瞬间凝固成冰。
……
什么是绝望？哈利想。
是帐篷外那些被雪淹没的草，还是被封进寒冰里的鱼？
风从心里的某个缝隙里呼啸而过，带着尖锐的冰刃。哈利挣扎着将手里刺眼的魔杖丢到一旁朝衣柜那里手脚并用的爬过去。
当他第一次发现自己灵魂分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会绝望，他崩溃过企图放弃过但就是没有绝望过……
当他发现自己身体里存在另一个邪恶的灵魂的时候，他知道这意味着他总有一天将付出巨大的代价，甚至死亡，但他也没有绝望过……
当他眼睁睁的看着伏地魔再生，眼睁睁的看着自己会不受控制的伤害邓布利多和其他人的时候，他还告诉自己希望总会有的，即使他给不了……
直到自己被魔法部抛弃被凤凰社放弃的时候，他看着德拉科灰眸里荡漾的笑意，他想，他要变成一个自私的人去过普通人的日子啦！即使很短暂，即使痛苦如影随形……
可他现在感到了啊，什么是绝望……
绝望的感觉……和上一世的挣扎无助不同，和这一世的痛苦反抗也不同……
那是一种灰白的颜色，它撕裂了自己整个天空，强行塞满了所有角落，甚至占据了每一块的阴影……他的世界开始慢慢褪色，一片一片就像脱落的墙皮，他就站在那里，无处遁形，身后的影子被远远拉长，然后张牙舞爪的将他淹没……
他重回一世，挣扎一生，却还是要落得这么个下场……
哈利一边狠狠的咒骂着自己一边奋力的朝那边扑腾着，很快便挪到了德拉科的身旁，那个金发男孩一动不动的躺在那里喘息着，像只被雪埋住的鱼，脸上也好似落了一层霜。
“德拉科……”他颤抖的按住金发男孩胸口的伤口，暗红的鲜血从袍子里浸湿开来，很快便将哈利的手给染红。
魔力拼命的从虚弱的身体里调动起来，就像从榨干的果皮里拧出水汁，哈利红着眼睛看着一股股淡白色的光芒涌入了德拉科的身体里，而伤口也在肉眼可见的速度恢复着，鲜血倒流，肌肤重组……
神锋无影……德拉科中了从自己魔杖里射出的恶咒……这里刚刚发生了一场短暂的战争，德拉科激怒了他身体里的那个伏地魔，好在哈利强制性的清醒过来才没酿成惨剧。
他该感到庆幸了，庆幸汤姆里德尔寄生在一具空壳子里没有更多的魔力使用不可饶恕咒，庆幸这件事让他知道……他还可以还有能力继续伤害……伤害他明明想要保护的人。
这个世界根本就不允许他的存在，他早该明白的。
他早该死掉的。
“对不起……”哈利喃喃道，德拉科身上最致命的伤口已经完全被补好了，可他还没醒来，可是是脑袋在衣柜上磕晕了。“我没有时间陪你离开了。”
“我会伤害你的，我没有资格和你呆在一起……”哈利推了推他的头，他已经没有能力给他一个快快复苏了，哈利又抬起手啪啪的拍了拍他的脸。
“起来啊，德拉科。”哈利一边干咳着一边说，声音嘶哑无力。“睁开眼睛看看我……混蛋。”
经历过一场打斗之后，帐篷被撕裂开了一个大口子，简陋的几件家具东倒西歪的，大雪卷着风从缺口那里呼啸而过，瞬间便将炭炉里的火星掐灭。
哈利看着那道口子觉得有些紧张，他感觉自己好像也被撕开了，带着毛边的边缘在风里瑟瑟发抖。
“喂喂。”哈利一只手撑在德拉科身上，一只手狠狠的打了自己一巴掌，企图让自己清醒一点。“看看我吧，德拉科。”
“我好像要死啦！”哈利咽了一口寒风，身体里便又是一阵刺痛，他的手指缠绕在德拉科淡金色的头发上扒拉了一阵，又移到他紧闭的眼睛上，摸了摸他在晨光下泛白的睫毛，戳了戳他发白的嘴唇，温暖的鼻息便落到了他的手指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