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伏黑甚尔眼中,拥有咒力、自恃上等的咒术师们,永远都是高高在上的可笑又可恨的家伙。
即使是五条悟,也是那些人们的一员。
“别这么悲观嘛~”青年微笑,“夏油君也是很出色的咒术师,五条君和他一起,说不定真的能找到志同道合的人们改变咒术界呢。”
“而且时代已经变了,”他晃了晃扇子,说,“封建余孽完全是不必要的存在!”
无论多少次,听你这么个咒灵说这种话都很微妙……伏黑甚尔移开视线,刚才的交谈中他们并没有停步,而是继续往前走着,深入擂钵街,那些视线也散去了。
童磨说是考察横滨,但晃了一圈,对擂钵街很感兴趣地直直朝着这来了,他也不知道对方到底想看什么,想着丰厚的雇佣金,倒也很老实地跟着做护卫。
暂时结束交谈后,童磨的步子仍旧迈得慢悠悠,姿态闲适,好像郊外踏青,再前行一段距离后,他们要拐弯了。
浅棕色长发的青年从那块挡路的建筑碎片后转过来,神情温和,原本望着另一边的眼睛转向两人,弯起眼睛一笑。
“中午好,两位。”
伏黑甚尔肌肉紧绷,神情警惕中又带点困惑。
对方很危险。生存至今的敏锐嗅觉这样告诉他,但直觉又提醒他对方也许并无害处,反而如同浅笑着的气质那样温柔无害——擅长掩饰的家伙吗?这家伙和童磨一样,手上不知沾过多少人的血。
“中午好~”不管伏黑甚尔的警惕,童磨欢快地和青年搭话,“我是童磨,是万世极乐教的教祖。”
伏黑甚尔:“?”
“我是吉田松阳。”长发青年轻轻地摆开羽织下摆,礼貌地微笑着,琥珀绿的眼睛笑意盈盈,“曾经是一名村塾教师,不久前才来到横滨。”
伏黑甚尔:“??”
“那真是太巧了!”白橡发色的青年面露兴奋之色,张开铁扇,琉璃般的彩眸光华流转,“我这里正巧需要能教导孩子的老师呢!您对重回教师岗位有兴趣吗?”他快乐地说,“待遇从优,一切好商量~”
“真是热情的邀请啊。”自称为“吉田松阳”的青年笑道,“当然愿意,童磨先生。”
伏黑甚尔:“……”
伏黑甚尔眼神死。
再看不出来两人早就认识他就是傻,但是——这么快?就互相介绍然后邀请成功?在他面前?
“这位是伏黑甚尔,是工作非常认真的很厉害的人。”童磨为吉田松阳介绍自己用钱留住的“保安”,“对了、松阳很擅长对付小孩哦,甚尔君你有机会可以向他请教~”他补充道。
“伏黑先生你好。”吉田松阳转向伏黑甚尔,柔和地微笑着,“我只是教过问题学生,所以经验丰富而已。”
“……你们至少认真地演一下吧。”被两个一伙的人盯住,「天与咒缚」觉得手痒,“我还没答应入伙,完全不想知道太多——敷衍过头了!”
“这也不算大秘密吧。”童磨轻快地说,“松阳是我在擂钵街发现的教师,正好适合儿童援助中心的工作,所以就很愉快聘请了他——就是这回事,甚尔君。”
“……好的,就是这回事。”伏黑甚尔面无表情地重复一遍,“接下来还要在横滨待多久?”
“大概还要一段时间。”童磨做思考状,“毕竟还要筹划在横滨的发展嘛~”
“我之前来擂钵街,也遇见了流浪的孩子们。”吉田松阳附和地说道,“这里实在是不适合孩子成长的地方,希望能好好地让大家都有光明的未来。”
……你们可是有[黑幕]的不明组织,别这么自然地说要大发善心的话啊!
被迫听他们自顾自说话的伏黑甚尔已经懒得去吐槽了。
*
在吉田松阳正在与童磨进行“偶遇后的交谈”时,虚已经整理好衣服,踏出了地下室。
虽然来到港口Mafia的时间很短,但无论是谁都知道他的外表特征,仅仅是见到影子都屏声静气当场立正,眼都不敢眨、也不敢抬头去看,直到那脚步悄无声息的男人离开,才猛地从胸中吐出憋着的气。
白日里很少有人见到虚在大楼里活动,对方总是接到命令去杀人去肃清,没有任务时便待在地下室里,没有任何主动意义上的存在感。
穿着和服的女性从走廊另一边转过来,显然是没想到会在这遇见虚,而露出了明显的愣了一下的表情。
“虚阁下。”尾崎红叶,虽然才18岁便已经是港口Mafia的老人,礼貌地向这位直属于首领的暗杀者颔首问好。
猩红眼瞳的男人漠然地瞥她一眼,竟然停了下来。
“你忠诚于首领吗?”他问。
原本挂着礼节性的微笑、等待这位漠然擦肩而过的年轻女性,瞳孔放大,动摇的震惊神情浮现在脸上,隐约能窥见突然问询下不可掩藏的、真实的憎恨。
“我当然是港口Mafia的成员。”她很快露出谦和的、柔弱的笑。
“是吗。”意味不明的这样一句过后,虚移开视线,再次迈开步子,“我很期待。”
他离开了。
而仅仅便是这么简单的几句话,尾崎红叶心里便惶惶不安,不敢回头,强自镇定地走出了没有摄像头的走廊。
那个男人到底想干什么?她思考着,掌心掐得生疼。
第十五章
横滨的孤儿院其实并不多,在曾为租界的这个城市,经济和社会条件并不足以支撑孤儿院以合理的规模成立,一些孩子会进入孤儿院,反而有一大部分孩子会流浪在外,进入擂钵街。
在两天的会议结束后,从市政府那里要来有登记的孤儿院和收容所的地图和报表,童磨花了一晚上挨个在网络上查询可以查到的信息——
“果然还是实地考察一下比较好吧。”
说着这样的话,他带着伏黑甚尔以“考察横滨”的理由出门,到擂钵街与吉田松阳相遇了。
于是伏黑甚尔不得不跟着的人,变成了两个。
“擂钵街现在不好处理,”童磨向吉田松阳解释,“需要社会救助、处于法律之下的孤儿院与收容所更容易归纳进更好的机构制度之中。”紧接着他有点微妙地笑了一下,“由我来解释真的有点奇怪……”
伏黑甚尔对此非常赞同。你一个咒灵,还真的是认真地想要做好事啊!而且平常的表现也是一种以乐趣为上的非人之姿……违和感爆表。
“这样很好不是吗?”吉田松阳这样回答童磨,语气温柔,神情包容,“遵从内心的行动往往印证着真实。”
“……不。”正在想“这个人难不成真是老师”的伏黑甚尔,听见了童磨的否认,声音并不像先前轻快。
“我只是被告诉要这样做。”白橡发色的青年微笑着,彩眸闪烁,冰冷的意味流露出来,“因为很有意思,所以就答应了。”他说,“并不是你想的那样。”
“是这样么?”浅棕色长发的青年眨了眨眼,笑道,“那还真是不好意思……”他看着童磨的眼神,不知为何染上了怜悯和哀伤,“祝你早日找到答案。”
“这个是肯定的~”童磨又神采奕奕起来,“接下来就让我们一起行动吧!去拯救那些不幸福的人们!”
旁观的伏黑甚尔有点遗憾地嘁了一声。
他还以为会打起来呢。
不过看来之间并不是严丝合缝的共进退关系……若有所思地记下这个,他想到接下来还得跟着他们跑,整个人都颓丧起来了。
无聊的任务,手痒,想赌马,普通的赌场也可以——唉。
*
孤儿院今天热闹起来了。
浅棕色长发的青年眼睛弯弯地和院长说话,手上拿着笔和本子,询问着他们养孩子现在需要的物资和以往的措施,认真地记录着,时不时主动提出意见。
院长是一个看上去有些瘦弱的男人,眉心皱起的痕迹即使不笑都让他的神情略带严肃。对于这位自称来自政府牵头的慈善机构的人员,一开始虽然略有些警惕,但很快便因对方的表现而软化了态度;每一个问题都是认真回答了。
另一边,童磨正在和孤儿院的小孩们打交道。
“大家好啊~”半蹲着的青年举起装满糖果的袋子,竖起三根手指晃晃,“好好排队,每人三颗糖果,不然一个都不给~”
探出头看他的孩子们看了院长那边一眼。
院长没有看他们。
于是衣服破旧、不合身的孩子们,乖巧地在他面前排起队,非常有条理,被教育得非常听话。负责他们的修女和其他教职工也在一边分配另外的物资。
伏黑甚尔站得稍微远一点——在三人最开始走进孤儿院时,有个孩子撞到他腿上,被吓哭了。他抱着双臂靠在树干上,脸上没多少表情,看着更可怕了。
这是他们今天中午开始,跑过的第五家孤儿院,位置极为偏僻,都已经在横滨西边的镰仓附近了。
作为司机的伏黑甚尔对此提不起兴致,腹诽这两个家伙精力充足过头,不愧是同僚。
天色昏黄,云霞灿金和绯红交织,郊外的风都自带冷意。
在吉田松阳的指点下,除去上门拜访的物资,他们特意在去跑孤儿院前买了一大堆糖果和不那么油腻的小零食给孩子们;童磨对发吃的这件事乐此不疲,甚至在第一家孤儿院还想逗小孩,结果被吉田松阳敲了脑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