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这里,周子舒又头疼了。他不是没管教过师弟们,可甄衍不能用那样的法子管,其实压根就不用管。当务之急是想办法让他恢复记忆,在这之前不能出什么幺蛾子。
算了,还是先去看看他吧,吃了那么多凉的,恐怕会难受。
端着一碗姜茶扣了扣甄衍的门。“衍儿,睡了吗?”
无人应答,只有几声哼哼,像是委屈的哭泣。
周子舒的火气又上来了,现在他还觉得委屈吗?还不知道错在哪里?立时觉得不能这么惯着,必须让他好好反思才是。
可没走几步,就听见屋里传来重物坠地的声音,周子舒心里一突,赶紧折返回来。“衍儿,你怎么了?”
还是无人应答。
此刻已经入夜,周子舒自然不能继续叩门吵到别人休息,却更放心不下甄衍,衡量之下飞起一脚将门踢开,动静虽大,却只有一声。
一冲进去,甄衍抱着被子滚到床下的模样便映入眼帘,周子舒一惊,放下姜茶就去扶他。“衍儿,怎么了?”
“肚,肚子疼……”吭哧了半天,甄衍才在牙缝里挤出这一句来。
周子舒心道果然如此,赶紧把他连拖带抱地弄上了床,扶他做好把姜茶捧到他嘴边。“喝点暖暖胃。”
甄衍笑笑啜了一口,冷不防被烫了一下。“好热……”
“就得趁热喝,衍儿乖,慢慢喝,都喝光就不疼了。”
周子舒不知道自己的语气有多软多温柔,让原本就后悔了的甄衍更加愧疚,一口一口得喝下了还冒着热气的姜茶。
“好,衍儿,先躺会,一会就不疼了。”周子舒小声安慰。
甄衍却抓着周子舒的袖子不放,周子舒不明所以地挑眉看他。
“阿絮哥哥,对,对不起……我再也不淘气了。”
“好了,知错能改就好,我原谅你了。”
“我,我还要跟成岭道歉,我……”
“成岭也没生气,你还是先休息,好不好?”
“阿絮哥哥,你别走,我害怕。”
“好,阿絮哥哥不走。”扶他躺好,将两手搓热捂在他的肚皮上,周子舒继续安慰:“衍儿再忍忍,一会就不疼了。”
甄衍龇牙咧嘴地点了点头,伸手轻轻抹去眼角的泪痕。
张成岭早就被踹门的声音吵醒,揉着眼睛走了进来。“周叔,衍叔,怎么了?”
“没事,我陪你衍儿,你快去睡。”
见周子舒在,张成岭便放心了,道了声晚安就打算回房。可还没走到门口,甄衍却猛地坐了起来,吓了周子舒和张成岭一跳。
第7章 撕掉他的伪装
只见他一坐起来,“哇”的一声开始呕吐,不光吐到了地上,还吐到了床上,连周子舒的袖子都沾到了一点。
张成岭下意识地去捂鼻子,周子舒却仿佛毫无察觉一般只是为甄衍拍背。
可是,他却吐了不止一次,几乎吐出了酸水。吐完又抱着肚子喊疼,疼得直打滚。
周子舒心知这样不行,为甄衍清理完身上的秽物后便把他抱到自己房间。“成岭,你先看着你衍叔,多给他喝点热水,如果他要吐,就用痰盂接着。我出去给他抓点药来。”
张成岭担心道:“可是周叔,这么晚了,郎中们都睡了……”
“没事,有钱能使鬼推磨,砸起来一两个不是难事。”
“那就请郎中来诊脉呗。”
“不行,郎中脚程慢。我虽然不怎么懂医术,但还能将脉象描述一二,不必郎中亲自来诊脉。你莫要出门,照顾好你衍叔就行。至于他那屋子,明天让小二打理就行。”
“知道了周叔,你快去快回。”张成岭乖乖坐到床边,认真盯着甄衍。看着他这副模样,周子舒略略放心。
循着记忆找到一家医馆,可不管怎么敲都无人应答,周子舒跳墙一看,里面果然没人。
这动静惊动了街坊四邻,有几个大胆的汉子披着外衣骂骂咧咧地出来看怎么回事,周子舒挑了一个还算和善的中年男子,上前拱了拱手。“这位大哥,郎中他去哪了?”
男人看他懂礼,就挠挠头嘟囔:“郎中家有喜事,都回乡下去了,明个中午才能回来,你很急?”
“很急。大哥,这镇上还有其他郎中吗?”
“我们这镇子没了,往东十里外有个平安镇,那里郎中多。不过太远了,郎中不一定跟你来。”
“多谢大哥,我去一趟便是。”
一路上乌云蔽月,看不清道路,若不是周子舒经常晚间外出,怕是找不到准确的路。可走着走着,却刮起了阵阵冷风,周子舒心道不好,满心祈祷千万不要下雨。
可惜天不遂人愿,不管周子舒祈祷得多么真诚,大雨仍旧倾盆而下,如小钢珠一般劈头盖脸地砸了下来。周子舒一脸苦笑,还偏偏苦中作乐地想着:还好下的不是冰雹,这一路连个遮挡的地方都没有,没给衍儿抓到药自己就得先看大夫。
还好还好,雨虽然急了点,但下了一刻钟左右就停了,也没延误他多少脚程。确认面具没有完好后他继续加快速度,继续往平安镇狂奔。这回周子舒运气倒还不错,敲了两家就碰上了一个好心的老大夫,不光毫无怨言地从床上爬起来,还给周子舒煮了碗姜茶驱寒。
“大夫,我弟弟贪凉吃多了点,如今腹痛难忍,还呕吐不止,请您给开个方子。”
“年轻人,你最好带你弟弟来,不诊脉我也不好开方啊。”老大夫捋着胡须和蔼道。
“大夫抱歉,我弟弟他过不来,不过我把他的脉象跟你说说。”
“原来你也懂诊脉?”
“只懂一点,不会开方。”
细细描述了一番甄衍的脉象,老大夫难以置信。“这脉象,像是个成年人呐。”
周子舒道:“我弟弟二十八了。”
“二十八还贪凉?小伙子不是我说你,你弟弟有点太不懂事了。要是个八岁的孩子这样就罢了,二十八还这般胡闹的,老夫我还真是头回见。”
“是是是,我已经训过他了,只是大夫,贪凉引起的肠胃不适怎么会呕吐不止?是不是食物中的了?”周子舒一脸焦急。
“也正常,经常有些孩子肠胃不适易引发呕吐,不光呕吐,还会腹泻。我给你开一帖药,回去赶紧熬上。对了,还得给他喝点淡盐水,三天之内不许吃甜的酸的凉的辣的,也别吃大鱼大肉,一切以清淡为主。”
“多谢大夫。”
“你这衣裳也得赶紧换,别仗着自己年轻就不当回事,你要不嫌弃,就先穿我徒弟衣服。”
“多谢多谢。”连连道谢后,周子舒留下足够的银两,怀揣着药迅速赶回。
回到客栈一看,房间门大敞着,张成岭和甄衍都不知去向。虽然心里一突,但他还是快速冷静,仔细看了看,屋里并没有打斗的痕迹。伸手摸了摸,被褥还带着体温,想来他们没有出事。
想起老郎中说的话,往院后一找,果然找到了守在茅房外的张成岭。
“周叔,你回来了!”张成岭一见他就欢喜地大喊。
“嘘,小点声,别吵到其他人,你衍叔怎么样了?”
“不吐了,但是跑了无趟茅房,屋里只有夜壶没有恭桶,我只能带着衍叔到这里解决了。”
轻轻摸了摸他的发髻,周子舒温和道:“我在这里守着就好,成岭,你去给你衍叔熬上药。”
“啊?”张成岭一脸为难。“我不会啊。”
周子舒无奈扶额。“那你先去厨房找找,客栈里应该有药壶,如果没有,你就去找找砂锅,帮我洗干净。”
“好,周叔,我这就去。”
“弄好了你就去休息吧,折腾了一晚上你也累了。”
“周叔,我不累,我陪你照顾衍叔。”张成岭羞赧道。
“不用你照顾,赶紧睡觉去。看你衍叔这个样子明天没法赶路了,你多睡会,长身体呢。”
“哦。”
吃完了药,甄衍又跑了两趟茅房这才消停,折腾了小半夜后终于沉沉睡去。他是睡舒坦了,但周子舒身上的七窍三秋钉却又来索命,折腾得他后半夜也没睡成,直到鸡叫三遍才靠着床边晕晕乎乎的迷瞪过去。
甄衍一醒来,便看见了睡得极不舒坦的周子舒,心里越发愧疚起来。
他原本也知道是他做得不对,周子舒开始训斥的时候也低头听训。但是后来不知道怎么了,一见周子舒摆出长辈的样子就百般的不顺气,硬是跟他顶了起来。还过分地甩门而去……
他就是觉得,这个哥哥虽然有点丑,也有点老,但不该是长辈的模样……
道过歉了,但还觉得不够,甄衍伸出手试探地去摸周子舒的脸,想撕掉他的伪装来看一看。
第8章 这是哪里?
手刚碰到周子舒的脸,甄衍就被吓了一跳。
好烫啊!
“阿絮哥哥,阿絮哥哥!”甄衍慌乱地喊了两声,又摇了摇他。谁曾想,周子舒竟一下子栽倒在床上。
甄衍慌了神,一边掐人中一边呼唤张成岭。
“衍叔,怎么了?”鞋子都没穿好,张成岭就急忙跑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