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综漫][排球+咒回]社畜的助教生涯 完结+番外 (观鸟集)
男人时不时地看向手表,确认着时间,普通得就像个上班族,低微的咒力毫无威胁,就像是条误入深海的淡水鱼。
有人的视线充满紧张不安,有人的视线又满是恶意与狎昵…也有些人畅想着旖旎的偶遇,在鼓动欲望的促使下,准备兴致勃勃地搭讪。
“请来一杯适合一人品尝的玛格丽特——”来人姿态轻浮地对酒保招呼,又颇为自来熟地倾身靠近男人,扬起势在必得的笑意:“这位小哥…”
想要搭在肩上的手,与想要搭讪的话语一同截然而止——骨节分明的指尖,随着男人拂灰般地随意抬手,轻飘飘地抵在他咽喉。
没人能从指尖的触碰上感受到一丝威胁:在寻常情况下,它既不锋锐、也不致命,只会是某种亲密交流的前奏,在跃动中点燃火焰。
但这两根手指不同。
黑发男人蜻蜓点水般的触碰,却带给他重若千钧的危险,它冰冷得仿佛刀刃,刺得连滚烫的血肉都能被冻伤。
但真正让他害怕到溢出冷汗的,就是那明明看清、却依然无法避开的动作。
杀意并不起眼,乃至无人察知,悄然静谧地抚在他咽喉处,被亲密的搭讪姿态全然遮掩。
年轻人闪躲的本能与叫嚣的危机感姗姗来迟,也才看清男人隐藏在西装外套下的枪械,黑色的枪身上刻有古体纹路,像是精美的玩具,却也是男人身上微弱的咒力来源。
——那是市场上少有的,来自海外梵蒂冈的咒具,足以对咒术师的咒力运转形成致命的干扰,引发咒力自爆。
“竭诚明,对吧。”
疑问,却又是十分肯定的语气。男人的视线只流向他一丝,却仿佛对他了如指掌。语气中又有着与杀意相反的轻柔,像是掠过水面的微风,似乎对他冒犯毫不在意,只是云淡风轻地彰显著自己的威慑力。
暗中盯梢的目光悄然消失。
“如果我是你…就不会轻易触碰自己并不了解的猎物。”男人继续说。
如渡鸦般漆黑的男人,藏有致命的獠牙,这样的人只有一个。
“我知道你是谁。”
冒失的年轻人闪烁着兴奋和狂热的微光,他抵着冰冷的手指意欲靠近,像一只被按捺的躁动猎狗:“非术师的牧羊犬…就是你,对不对?”
非术师的牧羊犬,他们是这么称呼这个男人的。不直呼其名是鲨群间的基本礼仪,但更多的却是无法言说的敬畏。
随着联盟引发的浪潮愈加声势浩大,越来越多人牵涉其中,无数人的命运都因这锋芒毕露的新生代力量而改变。
有些好事之徒追溯最初的起点,才勉强发现这个隐藏于博弈浪涛之中的人。
他在几年前就游走于各个势力之间,作为中间人牵线搭桥:咒术师,非术师,雇佣兵乃至海外团体…就像是编织网络的中心,联系起所有人,几乎可以说是自由术师联盟建立的幕后促成者之一。
但随着联盟的正式成立,他却在博弈的浪涛中隐身,无声无形,像是潜在暗处保护着羊群的牧羊犬一般。
直到现在,男人做了什么,又做了多少,后知后觉的人始终都无从得知。
黑市里针对他的高额悬赏一直居高不下,直到现在依然排在酒单首页的第二位。第一位则是那个天下地上唯我独尊的六眼(他甚至给自己的悬赏任务追加了赏金)。
数次传出过他被击杀的消息,但他依然会出现在某处,就像用死亡嘲弄着跟在身后的猎狗。这样的猎杀持续数年,直到有去无回的人数增长到令人咋舌的地步。
最终酒单上的两位都成了某种无法越过的象征,始终横在无法触及的顶端。
而现在,传说中的目标就在他眼前。
男人没有回答他的问题。直到酒保端上了那杯玛格丽特,打破了寂静的对峙。竭诚明一饮而尽,然后笑了起来,露出一口白牙。
“我知道你们在做什么。”年轻人说,联盟的研究项目在一定程度上对圈内的人保有透明,目的是为了吸引更多的人才,“但不觉得那只是朝着错误方向的无用功吗?”
现代咒具的研发,‘拦网系统’的建立,和海外的咒术群体重新建立联络,开展互相支援的项目等等…来自梵蒂冈附有咒文的枪械,就是外交成果之一。
这是非术师编织的‘网’,是他们在面对无法横跃的漆黑深渊前,竭尽全力建造的、应对咒灵的‘盾’。
但是,也正如竭诚明所言,在这场无尽的拉锯战中,不论建立何种外在的防御体系,都无法改变‘非术师才是咒灵病灶’的现状。
咒灵只增不减,亦会随着社会集体的下行而不断变强。只要有一个非术师依然无法控制萦散咒力,那么它就会化作集体潜意识中,人之恶性的集成体,而无意义的战斗就将永无止境。
这就像是矛与盾的无解之争。
年轻人的言外之意,无非就是从人类,及非术师本身的改变开始。
这不是什么新颖的想法,众所周知的三位特级中,有两位同样致力于解决这个课题。但他们采纳了截然不同的两种方法,以至于一位至今仍奔波于世界各处,毫无进展;而另一位则成了诅咒师中的极恶之恶。
事实上,就算是联盟内部也有过相关研究,然而…
“这就将涉及根源问题。”
非术师的牧羊犬,不死的都市传说,系鸟鸣,也就是横鸟,看了眼状若无心的年轻人,而后宽容地拉开了安全距离。
“咒力是什么,来自何处,是什么划分了咒术师和非术师…在过去的千年之中,大部分聪明的咒术师都学会不去问这个问题。”
“我不觉得你们新生代的联盟也会在这点上固步自封。”年轻人不以为意,“明明现代咒具的研发也是其中的一个分支,如何控制咒力不也是你们无法视而不见的问题吗?”
“但这就像是想要杀死疾病本身。”横鸟说。
用疾病作为比喻或许并不恰当,但更容易理解:咒灵就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中的跗骨之蛆,是纠缠着人类不放的顽疾;而咒术师就像是某种天生自带免疫的群体,被迫成为行走于人群之中卖命的游医。
“那么…假如,让人类向着某种方向进化呢?”就像是所有中二的年轻人会有的发言一样,竭诚明也露出了同样的表情:“那个词怎么说…啊,集体免疫?”
他指的并不是医学概念上的集体免疫,但横鸟却明白了他的本意,周身的气氛突然凝滞了一刻。
“理论上,这是可行的。”他最终说,但表情看起来并不认可,“但它对咒力研究并不适用。”
彻底杀死疾病本身像是天方夜谭,即便这在非术师历史上有过那么一两次。而复刻咒术师们的天然免疫也并不现实,于是退而其次地…发现‘疫苗’似乎就是一个可行的研究方向。
但是研究咒灵的本源,与研究疾病依然有着差别。咒灵并非细菌或是病毒,谁都知道它源于何处,却无法解释其诞生的根本原因。
于是事情又回到原点。
咒力究竟是什么?
目前已知,它与人的脑息息相关。像是人类集体潜意识的碎片,是人类恶性的倒影,亦是人类本身。也是普通人如何竭尽全力地越过自身的恐惧,也无法触碰其边缘的存在。
它为何残酷地划分出两个群体,各自无法相融;而咒灵又如何从人类萦散的咒力中诞生?
人们越是向着咒力根源问题研究,也越容易让偏执和憎恶的毒瘤在脑海中生根发芽,成为蔑视生命伦理的源动力,它们会成为某个癫狂的目标,变成由无辜者血肉铺就的道路。
就好比曾经的加茂宪伦,又好比现今的夏油杰。他们都有几处共同点:将他人的性命视作可以舍弃的代价,又以扭曲生命作为手段。其最终目的或许各有不同,但他们都具有同样的癫狂,并残酷地亵渎生命本身。
他们的‘可行道路’违背了联盟建立的初衷。在有前车之鉴的前提下,黑箱理论在内部得到了广泛认可:别在毫无准备时过早地尝试解析深渊本身…至少目前如此。
‘一球拦下’既然毫无可能,那么联系所有可用的力量,联系所有人,形成针对咒灵的‘体系式拦网’,奠定防御的基石,就是他们蹒跚着挑战未知深渊的第一步。
“那还真是可惜!”这么说着,竭诚明却笑得毫无遗憾之意。
他们的对话不了了之,在这嘈杂的酒吧内无人在意。平淡且寻常得就像是一次普通的搭讪后随性的思维碰撞。
黑发男人等到了想等的人,毫无犹豫地起身离去。竭诚明注意到他和一个中介人走进封闭的包厢,孔时雨…他知道这个人的名字,也曾利用过他。
不过他们微小的私事和他无关,而今夜的试探也已经足够。竭诚明想,足够他做出取舍,完善计划…虽然很遗憾无法在计划中纳入具有共同理想的新鲜血液,但这已经无所谓了。毕竟,最美好的条件都已具备,不必要的联系也很快就能斩断。
他无声地笑了,悄然地离开了嘈杂的酒吧。
没人在乎来到这里的人,也没人注意到他离去的身影,更没人会注意到夜风吹拂下,竭诚明从漆黑额发中露出的一点缝合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