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同时一愣。
松田阵平深吸一口气,“是的。”
月城怜司随后点点头,轻轻地应了一声,“嗯。”
看着面前这俩人,夜斗无奈地挠了挠头发,“真难办,不过既然决定了……”
夜斗回头,“雪音。”
“知道了。”酷酷的小孩拱了拱鼻子,下一秒变成了极为漂亮的一把刀。
第一片雪花飘落到月城怜司鼻尖的时候,松田阵平向他伸出手:“很高兴认识你。”
月城怜司却没有握上去,而是踮脚拥抱他:“我也是,非常、非常幸运能够遇到阵平。”
看着撞到怀里的人,松田阵平愣住,来不及抬手,月城怜司已经退后几步,因为自己的莽撞行为抱歉地冲他笑了笑。
有一瞬间,松田阵平想说什么,双唇微动了一下。
“不、”
他几乎无法控制自己开口阻止神明,但是已经晚了。
刀刃斩断无形的红线。
无声无息之间,连接两人的缘线,断了。
松田阵平焦灼的表情猛然空白,他无措地看向自己抬起的、仿佛挽留什么的手。
顺着指尖的方向看去,容貌出色的青年静静地站在纷纷扬扬落下的雪花里,神色冷漠,眼底却泛着淡淡的红。
这几乎叫松田阵平生出一种抱抱他的想法。
是他有过几次交集的朋友——吗?
应该是朋友吧?松田阵平不确定地想。
月城怜司看陌生人的眼神反倒叫松田阵平不太肯定两人的关系了。
松田阵平本就不是善言辞的人,犹豫了一会儿,他果断放弃上前安慰的想法,警署还有很多工作等着自己。
瞥了眼安静站在原地的银发青年,松田阵平与他擦肩而过,穿过正前方的夜斗和雪音,一无所觉。
“啊、后悔了。”雪音歪歪头,看向头也不回离开的男人,“这算工作失误吗?”
“谁知道呢?”
“不过——”夜斗沉默地望向月城怜司。
因为斩断了缘分,记忆选择性地忘记了他悲伤的原因。
“好奇怪。”月城怜司微微皱眉,苦恼地按了按雾蒙蒙的眼睛。
怎么会蒙了一层眼泪呢?
“夜斗,你终于有新信徒了吗?”他没在意一点小插曲,好奇地看向雪音。
“谁要当这家伙的信徒,我是神器!”雪音注意力转移地快,当即气鼓鼓地反驳。
夜斗叹了口气,伸手揉乱他的银发。
“快回家吧。”
第91章 【正文完】
“不会分手。”
——月城怜司的声音混着些微的电流声,跨越东京,在太宰治的耳中响起。
他心脏倏地漏跳一拍,猛地摘下耳蜗里的隐形耳机。
手机里有监听程序,是很早之前放进去的,他本不想用,至少它不是用来监听月城怜司。
只是……他终究不安。
不是因为特定的某事,而是太宰治的本能,如触手爬满神经末梢,遍布在灵魂深处,被驱使着,他启动了监听程序。
此时,太宰治手里紧紧握着那枚耳机,直到手心被嵌得发疼。
他忽的笑了。
为自己仍旧是最卑劣的那个而嘲笑。
但那又怎么样。
车窗降下,横风猛地灌进。
啪、一枚小小的隐形耳机砸在柏油马路上,脱力地弹跳几下,紧接着被身后的车碾成碎片。
即使他肮脏又卑劣,他的恋人始终矢志不渝地奔向他。
那就够了。
小轿车一路从东京疾驰回到横滨,最后在地标建筑门口停下。
“太宰君。”森鸥外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十指交握,抵在嘴前。
太宰治的到来在他的预料之外,但不能说完全没有料到。
说到底,他与太宰治之间最大的隔阂——月城怜司,并没有死,这就意味挡在两人之间的障碍并不那么深刻。
“我想太宰君应该不是被甩了吧。”森鸥外唇角微勾。
他的弟子他再清楚不过了,喜欢?太宰治不会有那种东西,不如说是小孩子需要矫正的占有欲。
很可惜,森鸥外只会放任这种无伤大雅的小毛病。
“我说过,港口黑手党才是你的归宿。”森鸥外笃定的语气引来太宰治的一声轻笑。
他错愕地眨眨眼,太宰治的确在笑。那是完全舒展开的,一派轻松的笑意。
“太可惜了,我们不会分手。”太宰治耸了耸肩膀,“妄想症是病,建议森先生早点就医。”
森鸥外嘴角的笑容一僵,这和他印象里的太宰治不一样。
“那么太宰君今天到港口黑手党是为了什么呢?”他想不出来更合适的理由。
太宰治定定地注视着自作聪明的森鸥外,挑眉道:“讨债。”
“?”森鸥外怀疑自己听错了。
太宰治开始翻旧账,“严格意义上来说,我没支取的工资至少还有三分之二,森先生加入港口黑手党之前,从来没发过工资,我算是免费童工?那么今天一并算清。”
森鸥外的眼神一变再变,脸色十分精彩。
太宰治的话是没错,对方的确不在乎工资,每个月的钱打到卡里后,钱包和卡不是丢了就是在丢的路上。
发展到最后,太宰治要么顺走中原中也的卡,要么去财务部随意支取,没人把按时打进卡里的工资当回事。
叛逃的时候森鸥外也没打算做个人,利落地冻结了太宰治的卡。
但他怎么都没想到,太宰治还有回来讨工资的一天??!
这么看来,讨债一词极为精准,确实没用错。
问题就在这里,太宰治虽然没有支取工资,但利用港口黑手党或森鸥外给自己的任性行方便的事也不少。
如果他按照太宰治说的算清账目付钱,意味着吃点亏。
森鸥外倒是想斤斤计较,不过用一点钱换取与太宰治立场的缓和——这笔账他还是算得清楚的。
思绪纷转,森鸥外很快做出决定:“我会让财务部先打一部分到你的账上。”
太宰治对于这个结果不意外,他走过去拿起森鸥外的羽毛笔,随手翻开一份文件写下月城怜司的私人银行卡号:“打到这个卡里。”
森鸥外瞄了一眼,顿了顿,意味不明地瞥了他一眼。
“森先生没想到的事情可不止这个。”太宰治轻哼一声。
“比如?”森鸥外好奇地问。
还有什么比太宰治上心这件事更意外的东西吗?
“我考虑考个国文教师资格证。”太宰治煞有其事地说。
森鸥外结结实实被噎了一下,太宰治打算教谁,国中生?大学生?无法想象。
他艰难地保持礼貌回应:“太宰君开心就好。”
欣赏够森鸥外格外精彩纷呈的表情,太宰治头也不回离开了港口黑手党,也不管一路上看到他的人,表情都像见了鬼一样。
太宰治心情好得很。
他迫不及待地回到东京,回到家。
月城怜司会喜欢什么呢?道歉要准备惊喜吗?太宰治哼着不成调的小曲,连讨厌的寒风都变得柔和起来,吹得他风衣猎猎。
凌晨三点,房间里的灯没亮。
太宰治猜到了,但还是有点失落。
毕竟月城怜司说了生气,没有意外情况的话,就是实打实的生气,要好好哄回来的那种。
开门,窗帘没拉开,客厅无比得暗。
骤然从亮光处踏入,饶是太宰治也无法将客厅看清楚。
抵上门,他没有开灯的想法。
风衣和衬衫上沾了厚重的露水和凉气,太宰治随手脱下风衣扔在地上,接着散开领巾。
“太宰。”冷不丁地,一道极为熟悉的声音响起。
太宰治动作一僵,或许是太过熟悉月城怜司的呼吸和存在,又或许是今晚太兴奋,他竟然一时间没有察觉到对方的存在。
领巾解了一半,太宰治松开它,余光瞄了眼地板上四仰八叉的风衣外套,有点心虚地捡了起来。
“你回来了……”
像是忘了两人白日里曾吵过一架,月城怜司自然地问:“太宰去哪里了?”
话刚出口,太宰治分辨出他稍乱的呼吸,微微皱起眉,月城怜司的状态好像不太对劲。
虽说月城怜司不介意很多事情,但闹别扭的时候真真切切像个孩子,总是固定走一遍生气-哄人的流程,怎么会忽然跳过了。
“横滨。”太宰治随手将风衣搭在沙发靠背,眼睛渐渐开始适应黑暗,他能看见月城怜司粗糙的身影轮廓。
看到太宰治的领巾松垮地搭在领口,月城怜司颇为好笑地站起来。
“怎么打到我的卡上?”他凑近,微微仰头,替他扯开松垮挂着的领巾。
衬衫领子开了两颗扣子,耷拉下来,露出太宰治裹着锁骨的一小片绷带。
“你猜到了?”太宰治眼里闪过笑意,指尖拨开他稍显凌乱的银发,适应了黑暗的眼睛朦胧看到近在咫尺的瞳孔。
太宰治指尖冰冰凉凉,滑过月城怜司肌肤时引起阵阵战栗。
面对他亲昵的举动,好像突然想起还在生气似的,月城怜司退后一步,抬眸轻哼一声,抱胸质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