森鸥外笑了笑,在他们面前站定,将那张纸展开。
“得到它的时候,我一直很奇怪,为什么这张纸明明什么用处都没有,却又蕴藏着那么大的能量。为了追求效率,法研究的东西,我通常都会选择暂时放弃。”白纸翻转,他将写有字迹的那一面朝向五人,“不过……直到前段时间,我的两个下属都不约而同地开始寻找这个东西,我才重新想起来它。”
有穿堂风吹过。
将那一页书吹得来回飘动。
森鸥外的视线在书页上定格,眸中闪烁着眸中以为不明的暗光,“看样子,他对你们来说很重要。”
他顿了顿,自己改口:“或者说,是对你们的那个世界。”
“这件东西对我来讲没什么用,如果你们真的想要它,我很乐意免费把它送给你们,毕竟,比起这样一个对我来说毫无用处的东西,我还是对你们更感兴趣一些。”他勾起唇角,又突兀地叹了口气,自顾自地继续说下去,“可惜……你们并不相信我。”
“怎么?另一个世界的我有那么糟糕吗?作为一个组织的领导者,竟然连自己下属的信任都无法取得。”
“当然不是。”中原中也压了压帽檐,抢先开口,“我们只是不信任你而已。”
“但我们都是森鸥外,不是吗?”男人笑出声来,嘴角的笑容一点点扩大,像是想到了什么非常有趣的事情,“得知你们来自另外的世界之后,我想了很久……关于世界之间的差异和互通性。”
他停顿片刻,视线又缓缓从中原中也身上移到太宰治身上。
“其实从本质上来讲,每一个世界的我都是同样的人,不是吗?只是因为‘可能性’的不同而导致不同世界的自己拥有不同的人生经历,但是,如果把这些经历进行划分的话,不同世界的不同经历,其实可以划归入同样的分类里。比如……”
他笑容微敛,稍稍正色下来,视线掠过中原中也、太宰治、江户川乱步三人。
“你们在另一个世界,也有很大的可能是我的下属。”
森鸥外的目光和江户川乱步交汇,他停顿片刻,摸了摸下巴,用很肯定地语气说:“你的可能性最低。”
然后,他的目光又落到太宰治身上,带着又浅又冷的笑意:“你,会离开。”
最后是中原中也。
“至于中也……会是我的好下属吧。”
“怎么样?”森鸥外问,“我的猜测,还正确吗?”
被他点到的三个人目光都变得有点严肃。
片刻后,江户川乱步耸了耸肩,开口:“才不是呢。大错特错哦。”
他鼓了鼓脸颊,一副很不开心的样子,朝森鸥外做了个鬼脸:“我才不会和你这样的人有交集。”
森鸥外愣了一下,并不生气,只是笑着说:“是吗?”
看上去也不怎么相信他的回答。
“所以,森先生,”太宰治开口打断他的猜测,“你想要什么呢?”
森鸥外并未直接回答,他垂下眼,慢条斯理地将那张纸重新叠起,像一个耐心而温和的绅士。
“你们把我逼到了没有后路的地步。”他缓缓开口,明明说的是非常紧迫的内容,却依旧不慌不忙,像是已经有了对策。
“所以,我只好用这个和你们交换一条路了。”
他将那页书置于掌心,做了个绅士邀请舞伴的动作,看向上野光,
“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
黑羽快斗往旁边挪了挪,挡住森鸥外看向上野光的视线,代替上野光跟他对话:“森先生想去我们的世界?那恐怕不太行。”
“这条路本就不是我们开的,我们就算想让你走,他的主人也不会答应。”
“至于见到那个人……那就更不要想了。他现在被严格看管着,没机会和其他任何生命接触。”
“是吗?”森鸥外直起身,“那还真是遗憾。”
虽然这么说着,但他的语气里却一点遗憾的意思也没有。
听上去更像是早就料到了这个回答。
“那看起来,我只好换一个条件了。”
“拖延时间也没有用哦。”江户川乱步突然开口打断他,“你的人早就都被我们控制住了。你现在可是孤军奋战。”
“所以,就不要想什么条件啦,快点把东西给我们吧~”
森鸥外扬了扬唇,摇头否认:“我可没有在等什么人。”
江户川乱步闻言,愣了一下,表情骤然一变。
其他几人的神色也一瞬间紧张起来。
上野光的耳麦里响起呲呲啦啦的声音,伴随着工藤新一模糊不清的疑问:“你们那边怎么样了?可以进去吗?”
上野光视线扫过在场这一圈人,想起来工藤新一当时交给他的任务。
他要求,大厅里除了上野光之外,不能有其他任何人在。
但现在的情况是……
这个大厅,和挤满了人没什么两样。
“不——”他否认的话刚刚说了一个字,旁边突然闪过来一个人影。
中原中也毫无征兆地将他拦腰抱起,在他还没有反应过来的时候,已经带着他冲向走廊。
另外四人也在同一时间有了动作。
黑羽快斗和太宰治一起,瞬息之间就把森鸥外捆了起来,然后扯着他一起冲入走廊。
几乎就在两个人踏入走廊内的下一秒,巨大的爆炸声贴着他们的后背响起。
刚刚还整洁干净的大厅一瞬间变得一片狼藉。
滔天的大火以大厅为中心燃烧起来,不断向上席卷,顷刻间便充斥了整个房间。
他们一刻也不停地沿着走廊向深处逃去。
在走廊的尽头,有一扇通向外面的小门。
森鸥外被他们捆着,依旧气定神闲,甚至还有闲心去欣赏这场大火。
“我一直觉得,火是很美的东西。具有极强的侵略性和攻击性,所以才极美。”他眯起眼,唇边仍旧留着笑容。
“今天之前,我一直在寻找一个最优解。”森鸥外一边被他们拽着跑,一边心平气和地跟他们聊天,“不过很遗憾,我找到最后,还是只有这一种选项。”
中原中也猛然回身,抬脚踢飞了头顶落下来的一块天花板,然后在经过森鸥外身边的时候,抽空回了他一句:“那还真是遗憾。”
森鸥外愣了一下,突然开心地笑起来。
黑羽快斗不解地看了他一眼,意外和他对上了视线。
森鸥外问他:“是不是很好奇我为什么这么开心?”
黑羽快斗扬眉。
森鸥外敛起笑容,沉吟片刻,说:“嗯……因为我貌似深得下属信赖啊。”
“作为一个组织的首领来说,已经合格了。”
他说着,从衣服口袋中抽出那一张纸,偏转过身,把它插入中原中也的口袋里。
“哦对,其实还有一件事情,我刚刚没来得及说。”
眼见着出口的门已经越来越近,森鸥外却突然挣开了束缚,停下脚步。
他站在原地,微笑着和前方的几个人对视。
身后璀璨的焰火离他越来越近,滚烫的热度灼烧着周围的空气。
森鸥外站在其中,平静地说:“我一直很奇怪,所谓‘平行世界’的可能性,究竟是从哪一刻开始的。”
明亮的火舌席卷而来,撕咬住他的衣摆。
“后来我想了想,好像是从你们出现的那一刻起,这个世界才开始变得鲜活。”
“只有你们存在,这个世界的可能性才成立。”
火焰越烧越旺,几乎将他整个人吞没。
“一个很可笑的世界,不是吗?”
森鸥外话音落下的同时,巨大的爆炸声响彻整个建筑。
中原中也急匆匆地拉着上野光夺门而出。
耳麦里还回荡着工藤新一焦急的喊声。
他们在大楼彻底倒塌之前逃了出来。
片刻之后,这里燃成了一场明媚的大火。
漂亮的火焰张牙舞爪地伸向四面八方。
他们站在外围,静静地看着大火燃烧。
太宰治沉默片刻,四下看了看,拾起一朵不知名的花扔进火海。
那朵花在眨眼间化作灰烬,消失不见。
太宰治笑起来,神色复杂。
“森先生。”他轻轻开口,声音被焰火吞噬,“你果然还是找到了‘最优解’。”
中原中也拿出那页书,同样扔进火里。
书页在火中旋转了一圈,带着炽热回来,轻飘飘地落到上野光面前。
上野光接住那页纸,在指尖燃起暗紫色的火,一点点将它燃烧殆尽。
“不用担心。”黑羽快斗回过头,看向匆匆赶来的工藤新一,他笑起来,像极了一个十六岁的少年,“可能性一旦成立,就将永远存续下去。”
工藤新一合同对视,欲言又止。
他沉默片刻,终究还是开了口:“但那只是一个可能性。”
“但是一切的开始,都只是因为一个‘可能性’。”江户川乱步说,“森鸥外选择的只是他的最优解,不是你们的。”
“你们还存在于这里,可能性就不只是可能性。”
“……那你们呢?”
“我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