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冉!你终于来了啊!好慢啊,在等你的时候我已经打听到肆的下落了!快点一起过去吧?”
说着,她就伸手,亲昵的挽住了苏冉的手臂,也不管后者的意见,不由分说的便朝着一个方向走了过去。
“…做什么这么开心?”苏冉问,眉心微微皱起。
突然被问到这个问题,孙挽清也愣了,有些不好意思的样子,她挠挠头,轻声说:“也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着赶紧结束这个任务,就能回冥界跟苏冉你卿卿我我了……什么的……嘿嘿……”她面上带着些许害羞似的神情,可脚下步伐却并不停顿,轻车熟路的从小径拐进沼泽林中。
“……是吗。”苏冉应了一声,偏过头去不再言语。一时间气氛便僵持了下来,两人视线也断了交集。
不知是否因为近些日子麻烦事总是像脱絮的棉线那样接踵而至,而这个世界又是这样陌生、神秘,所以致使苏冉总是会对一些毫不重要的小事疑神疑鬼。虽然这一切都只是源自于她身为女性的第六感,毫无依据的直觉,但这种真实的感官角度仿佛令事实变得的确如此。就好比眼下,她莫名觉得现下身前的孙挽清看起来有些奇怪。倒不单单因为她满脸的傻笑,毕竟平日里这人也是这副德行无疑。只是有的细节,与往日不大相同。
不管放在平常哪个日子里,孙挽清基本上都不会直呼苏冉名字的,她在开口前总是会用诸如‘系统姐姐’、‘苏冉姐姐’乃至于‘鬼姐姐’之类奇怪的词语来代替。据她本人解释,她说这是因为总觉得直接呼唤系统姐姐的名讳是一件很有意义且亲密的事情,这种感觉仅仅只对苏冉产生过,所以弥足珍贵。除了某些特定的场合之外,她都不会轻易去称呼苏冉的姓名。像是利用这种增加亲密度的手段以缩短二人之间的距离这种行为,无比惹人生厌,她断不会轻易擦掉自己画下的‘线’。
可是,眼下这种肆正身陷险境之中的场合,着实算不上是什么产生暧昧情感的‘特殊场合’吧?据苏冉所知,自己熟识的孙挽清虽脑回路清奇,有时候办事思考不太经过大脑,但她好歹也拥有基本的眼力见儿,明白什么时候可以干什么,什么时候不适合干什么。她还远远没有愣头青到不分场合主次,随心所欲的地步。
况且,如果说是邀人一起同行,孙挽清这步伐是否显得有些过于急促了?她用实际行动让这行为看起来完全不像是字面上什么单纯的挽着手这般简单,倒更像是这人捕捉猎物似得紧紧抓住自己的手臂,唯恐逃脱,然后死命朝什么地方拖拽那个层面上一样。
为了增加二人交谈的内容,更进一步确认自己的想法时候属于太过极端,苏冉又开口问:“你说你找到了肆的下落,可曾亲眼看到了她?她现下怎么样?有没有受伤?”
“诶?”
这个突如其来的问题令孙挽清皱起了眉头,仿佛是从没有料到过那般。她转了转眼球,摊开手掌,一副颇为无奈的神情。
“这个…我倒是没有怎么留意过…看她确实在屋子里我就赶忙跑来找你了……但是怎么说她毕竟也是有能力幻化为人形的二尾猫妖,看起来只是被什么东西困在了屋中,既然还能够对外呼喊求救,因该不会有什么致命伤,就算是有什么小伤口,对她而言也不会造成什么威胁,可是如果现在我们不快些赶到那个房子,只怕屋主人马上就要回来了。所以这种无关紧要的事情我们还是回冥界再说吧?好吗?”
“…”
言已至此,已然足够。苏冉确实明白了,自己眼前的这个‘孙挽清’,真的只是个披着那人外表的冒牌货。这个世界里居住的角色大都是能力怪异的妖物,有些许个可以模仿他人模样的能力倒也不足为奇,或许连肆都是被这种伎俩给骗进来的。只是有些细节她还未曾想的明白,就是为何这个妖物知晓孙挽清的事情,不单单是指样貌,就连她的身份、与冥界的联系都能够知晓?这种东西,只通过肉眼观测,断不可能搞得明白。
再说了,只凭孙挽清她一个在冥界里好吃懒做混过了小几年的小鬼,怎么可能与这种深不可测的妖物相抗衡。别说是顺利找到肆了,如果当时面临的阻挠者是自己眼前这种角色,怕不是孙挽清连自身都难以保全了。
苏冉默不作声,装做什么都不曾看出那样,跟随‘孙挽清’踏入愈发深邃的沼泽林。她十分怀疑,这个扮装成熟识角色为将自己诱进丛林的人有什么来头,更担忧孙挽清与肆是否安然无恙。脑神经持续紧绷着。
夜色,逐渐暗淡了下去,那栋‘孙挽清’言语中的房屋终于出现了清晰且真实的轮廓。苏冉暗自回头望了一眼,只见自己来时的路,并列着无数参差不齐的歪曲树木,地上还有几滩若隐若现的沼泽池正翻腾的咕噜做响。被人带领着,尚且花费了小二十分钟的时间才到达此地,可要是无人知晓这布局,怕是永远也绕不出这迷宫似的沼泽池吧?
正想着,‘孙挽清’就快步走上前去,绕着房子的周围蹑手蹑脚看了几圈,顺着窗玻璃朝内望着,随即兴奋的跑了回来,说:
“太好了,看样子屋主人还没有回来,我们赶快进去吧!”说完后,就走到门口,一脸期待。
“恩?”苏冉双手环抱胸前,瞥了她一眼,心中冷笑。难道要自己坦坦荡荡的走在她面前,然后将后背转向她,好方便被一手刀砍倒在地吗?想着,苏冉便摆出了一副傲慢至极的态度,嘲弄似得紧盯着不明所以的‘孙挽清’。
“难道你在等着我为你开门吗?”
“……诶?”
“诶什么?你是以为自己踏出冥界就可以随心所欲了吗?别忘了我是你的上司这一点是不会变的。如果你还想尽早离开冥界,就不要尝试在我面前丢掉礼数。”
“……”突如其来的变故令‘孙挽清’有些摸不着头脑,眼前人忽然刁钻起来的态度着实与自己曾经脑海中记录的东西大不相符。难道说苏冉与‘自己’平日里表现出的那种亲昵态度都包含着其他的原因,只是一种逢场作戏演给她人看的假玩意吗?
她在门边愣怔了好一会,看苏冉真的没有要动手的意思,最终只得无奈自己上前,用外力蛮横的破坏了门锁。她本想让苏冉先自己一步踏入屋中,但才刚转过头就又看见身后人还在用那种嘲弄意味十足的表情盯着自己。孙挽清张了张嘴,最终还是没有说出什么,自己跨了进去。
看她跨进门槛,苏冉才跟过去。原本就昏黑的光线在踏入这栋房子后更甚了。
屋里没有灯光,窗台也大都坐落于背向太阳的一侧,大量家具摆设杂乱无章,看起来死气沉沉的。更为这里增添了一丝危险的气息。苏冉微微抬头,视线快速的在四周墙壁上扫了一圈。由于妖物与冥界那些个鬼魂使用的能力虽同为超自然力量,但实则大不相同,所以她并没有看出什么端倪。只是觉得从整体方面而言,这不算小的家中能拥有如此拥挤不堪的布置,恨不得将每个缝隙都填满,却唯独只有临近大门的那扇墙干干净净,空空荡荡。给人的感觉有些突兀的异样。
“肆在哪里?”苏冉冷声问,站在门边的孙挽清却一改刚才的温顺态度不再言语,只是低头沉思,嘴里喃喃自语着
‘我刚刚才见过她……在哪里呢?’
说到这里,孙挽清停下了话头,猛地仰起脸。“对了,我想起来了哦?”
她笑着,面上的表情有些扭曲。
“说不定,她正在死去呢?”
像你一样。
第一百章
白璟湲从未想过, 遗忘掉大脑中的一部分记忆对人类而言居然会有这么困难。
有很多人说过, 这个世界绝不存在什么脱离了一个人, 另一个人就完全活不下去了的关系。只是大家在分不清楚依赖感与爱时, 都将前者看的过度重要了。如果你试着放平心态, 将会发现,其实少了她的存在,你仍旧可以活的优雅美丽。而其中所需要的,只不过是一个给思维去适应改变的时间段罢了。
尽管白璟湲已经努力尝试了, 但却从没有成功过。这句至理名言到了自己这边仿佛变成了残破老旧的家具,一文不值。
那些有关于简听偣的事情就像是一盘细碎的散沙,它们看似脆弱, 却总能从自己记忆深处的缝隙中钻入,突破厚重的防线, 充斥进所有尚且运行的东西里。将那个人的喜怒哀乐都印在自己的思绪中, 每一秒,都无法抗拒。
在交往时,简听偣对自己展现出的,永远都是需要说‘抱歉’的状态。她只在身体有所需要时才会联系自己, 她总是忘记对自己而言极为重要的事情, 她甚至会忘记两人仍处在交往期中。
的确, 从各种角度而言,简听偣都是个极度不称职的恋人。将她作为长久相处的选择无疑就是在作践自己,但是白璟湲却从不为自己直至今日仍在继续的坚持所后悔。或许在她人看来,这已经有些超出常态, 达到了类似于病态执着的境界。
就好比,在被简听偣甩掉之后,白璟湲自愿放弃了大好的投胎转世机遇,坚持要留在冥界,只是为了有所期盼的相遇,有朝一日千分之一几率的相逢。就好比,只是因为前些天,同事对简听偣的一句调侃,戏称她为人滥情,不懂得怜香惜玉,自己就条件反射般的恶语相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