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几日在牢里也实在闲来无事,就找差大哥问公孙先生讨要了京城的地图,先生正巧有一份最新绘制好的地图,便给了在下,毕竟也是对药斗藏尸有些了解,研究了数日后终于让在下发现了藏尸的秘密,每一次埋尸其实是为了提示下一次的目标。”
“单从这来看,似乎只是凶手无定向的杀人,但是凶案却只到第三起便戛然而止,不免让人有些奇怪,而且从第三起的布局来看,简直就是虎头蛇尾,狗尾续貂,如果不是凶手脑子突然坏了,就是杀人者背叛了策划者,策划者原本的目的,绝不是三起案子那么简单,那这样看来,我的角色便比较尴尬。”
展昭笑眯眯,示意苏黎染继续说下去。
“说尴尬是因为我看似无辜被扯进这个案子,但是若细想起来,我似乎于每个案子都有那么些个关联,而现下的我,在展大人面前更像是由于跟杀人者起了争端,反而被杀人者利用陷害入狱的策划者,不过展大人,若我真是这案子的策划者,我是绝不可能在这里坐以待毙的,而我现在之所以还能安安心心得坐着,正是因为我相信展大人会还我清白,否则以在下的家庭背景,开封府的大牢绝对困不住区区。”
展昭答道:“原本也只是心中有怀疑而已,并无肯定便是苏公子你,不过苏公子这么说,反而让我越加觉得苏公子跟这案子确确有那莫大关系。”
苏黎染顿了顿,迟疑得问道:“这么说来,展大人还有别的怀疑人?”
“干我们这行的,怀疑是少不了的,但是不管怀疑不怀疑,真正能让这案子盖棺定论的必然是证据。”
“御猫不愧是御猫,本以为在下已经对这案子颇有心得了,不过看来展大人却早已是入木三分,怕现下是万事俱备,只欠东风而已了。”
展昭抓了抓脸:“苏公子过誉了,这案子我东奔西走这么些日子,而你只是在牢里便能想到如此地步实属不易,若苏公子真是那个策划人,想来我绝不可能这么快想明白案情。”
苏黎染摇摇头:“在下若真有那么厉害,现下也不会沦落到这般田地了。”
展昭道:“实在对不住,苏公子可能还得在这委屈几日。”
“无妨,展大人安心办案便是,在下还没有那么身娇肉贵。”
……
展昭跟苏黎染道别后便出了牢房,回到自己房间后就见白玉堂正坐那等着自己回来,展昭进屋后习惯性坐白玉堂身旁拿起早已为他凉好的茶水便是一大口。
白玉堂见展昭咕噜噜得喝水,忍不住说道:“猫儿,喝水太急容易呛到。”
“没事……咳,咳咳咳咳……”
展昭还没说完就一口水呛到咳嗽了起来,白玉堂急忙起身轻拍了几下展昭的后背,展昭咳嗽了几声又清了清嗓子后才不好意思得笑了笑。
白玉堂道:“你去见苏黎染了?”
“恩啊。”
“可有问出些什么?”
展昭叹了一大口气,说道:“玉堂,不瞒你说,我之前一直有怀疑那个幕后黑手会不会是苏黎染,我甚至想到,可能他跟杨老板之间起了什么冲突,所以杨老板不但不按他的指示来犯案,更可能杨老板想要摆他一道,将苏黎染直接作为杀人凶手送进监牢,这样既可以洗清杨老板自己的嫌疑,又能将唯一知道他犯案的人收监……所以有了第三起案子,并且杨老板死命咬着说苏黎染就是凶手要置他于死地……”
“然后呢?现下你又改观了?”
“恩,我刚刚想着去试探试探他,结果有些出乎我预料。”
“哦?怎么说?”
“苏黎染果然没有想象中那么简单,你二哥眼光真正是很毒很准。”
“你的意思是他跟这案子有关?”
“啧啧,不好说,不过我感觉他应该不是那个策划人,因为即便那个策划人跟他相比,也是欠了那么一大截。”
“好吧,那这样的话,今晚我们还要去监视三夫人么?既然那个霖子也很可疑,那晚上也能一并监视他。”
展昭又咂了下嘴,说道:“没那个必要了,昨晚上三夫人跟杨老板已经见过通过气了。”
白玉堂皱眉道:“怎么可能,昨晚上我们亲眼所见,三夫人压根没有出去啊。”
“不,三夫人确实从我们眼皮底下出去了,却被我们想当然得遗忘了。”
第69章 万事俱备
白玉堂看着展昭:“你是说, 三夫人当着我们的面出去了,可我们没发现?”
展昭帮白玉堂的杯子倒满水,又帮自己倒了一杯,抿了一口说道:“还记得昨晚上有谁出过门?”
“进出的话, 有几个小厮……对了, 还有她的表哥霖子。”
展昭又问道:“那你还记不记得昨晚上霖子是从哪个房间出来的?”
听闻此言, 白玉堂皱着眉思索了一会,展昭见状, 伸手揉了揉白玉堂额间皱起的“川”字,笑道:“别皱眉啊耗子,小脸不俊了怎么办?”
白玉堂有些无语得拉过展昭的手, 握着说道:“虽说我们居高临下看得很清楚,但只记得他是从里屋走出来,至于哪个房间倒真记不得了。”
展昭说道:“进去后左起第三个房间,我问过大倪, 那房间是三夫人的。”
“难道三夫人伪装成了霖子,然后大模大样走了出去?”
展昭笑了笑,说道:“是, 也不是。”
“猫儿,别卖关子。”
“不知你有没有注意过, 三夫人的腮下,靠近左边耳垂的位置,有两颗并排的小黑痣, 很小的两点……”
“未曾留意。”白玉堂心道,我连你这猫全身上下有几颗痣都没研究好, 哪有空去看别的什么人,何况对方又是个女子。
“看不到也正常, 三夫人常以配饰或者衣物遮掩颈部,很难留意那块地方。”
“哦。”
展昭见白玉堂明明之前还好好的,突然就变了一副冰冷冷的态度,推了他一把不解道:“怎么忽然爱答不理了?干嘛呢?”
“你这猫居然对别人这么上心!”
展昭好笑道:“傻耗子,对嫌疑人的观察也是探案的基本技能之一好吧。”
白玉堂显然还是不太能接受:“那你倒是说说,对我的观察?”
展昭顿了顿,突然如数家珍得慢慢说了起来:“白玉堂,字泽琰,浙江京华人氏,十四岁初入江湖,一人一骑扫平为祸一方的魔天寨,手段狠厉绝决,登时艳惊四座,因爱着一身素衣白雪,人送外号‘锦毛鼠’,发髻一缕银发,世人皆以为锦毛鼠玩性所饰,其实是这耗子有头疼病,一发作便头疼欲裂,生生熬白了自己的头发;白玉堂受不得凉,身子一冷就全身发白,手脚冰凉;喜欢冬日,因为可以偎着暖炉饮酒;惧水畏猫,所以至今不会游泳,一听到猫叫就会浑身起疙瘩,恩,唯独对一只猫除外;偏爱白色,因为白色纯净无垢;表面上性格冷,是因为不爱跟不熟的人相处;厌恶官场,却整日围着开封府,不为名不为利,只是为了一个人……”
一十九岁时遇见展昭,那么清高,那么桀骜的一个人,一下子就收了脾性,俗世之人都以为白五爷不近人情,孤傲性冷,然而白玉堂并非冷血,他只是将所有的柔情都赋予了一个人,一个在他左肩上烙下永远伤疤的官差,一个他成天挂在嘴边的猫儿……
白玉堂抬头,眼眶微微泛红:“够了,别说了……”
展昭淡淡一笑:“玉堂,对于某些人的观察是出于职业习惯,但我展某人对你的观察却已经变成了习惯。”
这种习惯,深得已经镌入骨髓,却也浅得让我自己都无从察觉。
“恩。”
展昭探了个头看他:“白五爷哭了?”
“才没有。”白玉堂转过头去擦了下眼睛,却是连鼻尖都红了。
“你这黑猫说话一套套的,我在江湖上也算行走多年,却总能被你唬住。”
展昭笑道:“五爷是心甘情愿得被我唬着。”
白玉堂感慨了一下,隔了会,突然有些小心翼翼得问道:“那猫儿,一剑之距是否可以废除了?”
展昭差点没笑喷,这傻瓜耗子!!!
“我看你也没认真遵守过。”
“本就非吾所愿。”
“好吧,这事就先这么着了,你不生气了,那我们继续商讨案情。”
白玉堂应了声“好”,接着喜滋滋得把自己的凳子搬到展昭面前,坐下,心情愉悦得近距离看着展昭。
展昭没好气道:“没了那一剑之距你也不用这么贴着我吧?!坐回去,坐回去!”
白玉堂心不甘情不愿得挪了几寸。
展昭乐道:“白五爷不吃醋了呀?”
“心疼我猫,不吃了,展大人接着说吧,三夫人腮处的小黑痣如何?”
展昭笑着说道:“三夫人腮处的小黑痣自然不稀奇,稀奇的是,那霖子腮处相同的位置也有如此排列的两颗黑痣……”
“什么?两个人的一模一样?”
展昭点点头。
“即便是双生子也不可能会一模一样吧,有这么巧合的事?”
“不是巧合,”展昭说道,“你再仔细想想他们的身型,还有同一个房间进去的是三夫人,可出来的却是霖子,为什么只有晚上出现守夜白日却不见踪影,我们找遍全城都没人见过这么一个外乡人,而他却口口声声说自己每日在街市游逛,不觉得奇怪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