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到这里，赵晗昱已经泣不成声：“是我没用，如果我有钱，不管印文华在哪里开演唱会都能去看，晓星也不至于……”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虽然杜城不曾为钱发过愁，但当了这么多年的警察，他太清楚人在金钱面前是多么脆弱。
其实，赵晗昱的养殖场规模不小，如果不是三年前那场损失，不资助困难学生，他能实现吕晓星的愿望。
他是个值得敬佩的人，吕晓星也是，不为金钱所困，支持赵晗昱帮助那些困难的学生。
沈翊想起一个问题：“赵老师，既然您那时遇到了困难，那吕晓星的十六万是怎么来的？您应该也知道吕晓星曾经生育过，她的孩子呢？”
“你们是说晓星欠下的彩礼？那钱不是我给的，至于孩子……”赵晗昱又是一阵心痛。
“那孩子就是十六万。”
杜城心头一紧，蒋峰直接惊道：“她把孩子卖了？”
“不是卖了，那个孩子本来就不属于她。
警官，你们懂我的意思吗？”
沈翊沉声回答：“她代孕，对吗？”
“对，为了尽快还上彩礼，晓星从一个老乡那里得到了代孕的渠道，生了一个孩子，听说是个男孩，一出生就被抱走了，她都没能好好看几眼。”
“代孕是违法的。”
宁文彬又要科普，杜城忍无可忍：“你闭嘴！”
沈翊赶紧打圆场，“如果有其他办法，我想她不会做这种事情。”
“是的，晓星特别喜欢孩子，如果不是走投无路，她怎么会去代孕！买家要的只是孩子，对母体一点都不关心，她是剖腹产，没人给她做月子，落下了病没钱治。
她也向她爸妈求助过，不光没要到钱还换来一阵大骂。
再坚强的人也受不了，更何况她也因为母子分离的了抑郁症，想不开就要自杀。”
“然后就被您救了？”
“对，就是进鱼苗那会的事。
她不想治，我就在医院里劝她，员工这才用多了药毒死了鱼。
晓星知道后特别自责，把过错揽到了自己身上，不过也因为这样，她肯好好治病了，要赚钱赔给我。
她是不是挺傻的？她一直都挺傻的。”
怪不得分手之后徐修伟还对吕晓星念念不忘，还坚持说她是个好女孩。
明明被踩到了烂泥里，她还如莲花一般出淤泥而不染，陪赵晗昱帮助那些还不如她命苦的人。
“她本来就是个好学生，虽然没上大学，但还是好好跟我学怎么养鱼，干的不必男员工少。
不光在渔场帮忙，还给我做饭洗衣。
我没想过会喜欢上自己的学生，但偏偏就是喜欢上了，我想跟她过日子，想给她一个家，想补偿她这些年吃过的苦。
可是，再也没机会了……”
这声声泣血让气氛一片沉闷，蒋峰想说什么劝劝，却被沈翊阻止。
赵晗昱需要的不是安慰，是一个真相，找出杀害吕晓星的凶手才是对他最好的告慰。
第24章 沈警官，好久不见
杜城和蒋峰办案可以，就是不太会安慰人。
宁文彬那张嘴压根靠不住，虽然是研究心理的，但张嘴就在别人伤口撒盐，他们可算见识了。
只是沈翊，除了刚才给宁文彬解围，又插空问了几个问题，竟没有突出表现，一直中规中矩的。
感觉，不是太对……
不过，这点疑惑被深埋在心底，杜城清楚现在的重点是寻找线索破案。
赵晗昱的身体还没恢复，就算想全力配合，也是心有余力不足。
抓紧时间，能问多少是多少。
“赵老师，吕晓星有没有提过她得罪过什么人吗？”
“应该没有，生在那样重男轻女的家庭，从小就被忽视被虐待，让她乖巧又自卑。
就算学习好，也没能得到多少尊重。
她的处世哲学一直是退一步海阔天空，除了自杀未遂后的觉醒，她不会跟任何人发生冲突。”
这个性子一直让赵晗昱恨其不争，如果当年她拼尽全力抗争，一定能走出农门走出属于自己的天地，也不至于成为被人唾弃的卖淫女。
幸而她最终看清了父母的真面目，肯为自己活一回。
杜城皱紧了眉头，赵晗昱提供的信息跟徐修伟的差不多，难道这是一次随机杀人事件？不，不像。
这时候，沈翊突然像是睡醒了。
“听你们的描述，吕晓星像是一个没有个性的乖乖女。
但是，她真的没性格吗？或者说，她就没有坚持的东西？”
“你是说信念吗？”赵晗昱一点就透。
“有的。
晓星的是非观念很强，或者说，有一点侠义精神。”
“闭嘴。”
在宁文彬开口之前，杜城先他一步堵住他撒盐的可能。
赵晗昱苦涩一笑：“你是想说如果有是非观念，怎么会去卖淫，又怎么会去做代孕这种违法的事情，对吗？”
顶着杜城不满的眼神，宁文彬诚实地点点头。
沈翊侧过头，不像让别人看到他的表情。
这个宁文彬倒是又意思，只是智商能稍微分点给情商就好了，。
再这么下去，别说跟杜城当兄弟，当朋友都难。
“警官，你的学历应该很高吧。”
宁文彬实话实说：“博士。”
“可晓星却只能算高中毕业，你觉得她能对法律了解多少呢？”摆出当年做老师的姿态，赵晗昱循循善诱。
宁文彬品了品，觉得挺有道理。
“她就算不知道代孕违法，不过卖淫的时候被警察扫了那么多次，应该知道这是违法的，为什么……”
“为什么不找个正经工作？为什么不像警察举报组织卖淫的中介？”
“对，举报违法犯罪行为，是每个公民应尽的义务。”
“打击犯罪同样是警察的本职工作，为什么警察不通过扫黄扫出这条犯罪链呢？”
“如果受害人不配合，警方也不可能掌握所有犯罪线索。”
杜城额头青筋直跳，想打断宁文彬这理想化的说辞，却被沈翊制止。
宁文彬是天之骄子，现在还处在学术的象牙塔里，没有真正接触过底层，无法与吕晓星这也的小人物共情。
“也就是说，警察也不是万能的。”
“对，人不是神，警察也不可能脱离线索凭空推断出犯罪行为。
而受害人的配合，能缩短警察破案的时间，更快地将犯罪分子绳之以法，根据心理学理论……”
赵晗昱打断了他：“如果晓星配合，是不是可以拜托卖淫这条路，也不会遭到报复？”
“对，我相信警察会保证她的人身安全和个人隐私，不会让她遭到犯罪分子报复。”
宁文彬振振有词，这是警察应尽的义务，作为人民卫士，警察宁愿牺牲自己也会保护需要保护的人。
“那她能做什么呢？警察能帮她找到一份适合她又能收获颇丰的工作吗？不用太多，只要比她出卖身体挣得多就行。
这位博士，别忘了晓星只有高中学历，而现在的社会，本科生都没有什么竞争优势了。”
“她可以先申请政府救助，然后接受再就业培训，通过成人自考获得大学学历，这并不是很难。”
在给教授做助理的时候，在研究案卷的时候，宁文彬也研究过国家相关政策，对这些可谓手到擒来。
只是这样的侃侃而谈反倒暴露了他只停留在政策表明，没有考虑到吕晓星的实际。
“那钱呢？政府救助能供她读完成人本科吗？当然，她可以打工，但从事一般体力劳动的钱根本满足不了她原生家庭的掠夺。
成人自考需要身份证明，你觉得她父母能给她？”
宁文彬终于无话可说。
赵晗昱也快到极限了，白河已经推门提醒了三此次，希望他赶快休息。
杜城等无奈，只能与他约定晚上再来。
赵晗昱告知他已经把吕晓星的遗物收拾好，可以先在遗物里寻找线索。
把东西搬到车上，几个人准备找个地方吃点饭慢慢研究。
可没走几步，身为刑警的本能告诉杜城和蒋峰有人在跟踪他们，互相使了个眼色，杜城带沈翊宁文彬和蒋峰分开走，蒋峰拐个弯包抄。
没一会，蒋峰就一脸卧槽跟他们会合，杜城惊讶地问：“人呢？”
“别提了，”蒋峰气得直翻白眼，“那人是个星探，看上沈翊了。
被我逮到了之后还扬言要报警，知道沈翊是警察还不死心，非给我名品让我转交给沈翊，说什么包红，乐死我了……”
剩下的话消失在杜城死亡视线的注视中。
“所以，你把人放走了？”
“已经核对过信息了，名片都在这儿，还能有问题？”蒋峰收敛了神色，不确定地问。
杜城真想给他一下。
“沈翊都多大了，星探不会找些年轻的？你的警惕性哪去了？”
沈翊憋着笑指着自己鼻子问道：“我很大吗？”
“别贫。”
杜城一把夺过名片，拿出手机就拨打上面的号码。
没一会，那边就接通了：“沈警官，好久不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