克拉克鼻子里喷出一丝气,他看得清楚,蝙蝠电脑提示有人进入蝙蝠洞的警示灯早就黑了,而蝙蝠洞的主人就那么靠在椅子上,克拉克放重脚步,走到布鲁斯的身后,他抬起手,手顺着布鲁斯的肩膀,滑上他的后颈,轻轻地捏了捏——
一捏一放,布鲁斯绷紧的后颈肌肉松了开来。
布鲁斯抬起头,睁开眼,话里带一点惊奇,表现得再自然不过了,他说道:“你怎么来了?”
“啧,”克拉克说道:“你就演吧,B。”克拉克才不信他不知道自己要来呢。
无论是谁都需要陪伴,只不过这人需要陪伴的要求绕了个弯而已。
克拉克拉过蝙蝠电脑前的另一把椅子,坐在布鲁斯身边,没有说话没有试图安抚,他很清楚布鲁斯现在在想什么,克拉克很清楚,他的存在给予自己挚友陪伴就够了。
“你知道,我刚刚在想什么吗,克拉克?”克拉克没有回答,两人视线交错,布鲁斯有些突兀地说道:“我在刺客联盟的那段时间,你关注我,你知道我在那个地方学会了什么,对吗?”克拉克点点头。
但克拉克依旧保持沉默,他知道,眼前的人只需要一个倾述的对象,他需要向一个了解他至深的人倾倒他几近满溢的怒火——倾诉那翻江倒海般几乎将他淹没在深渊之中的愤怒。
布鲁斯靠在椅子上,身子放松极了,克拉克听着他的心跳趋于平缓,布鲁斯的语气也十分的平静,克拉克几不可查地勾了勾唇,自己的挚友在见到自己之后,便这般放松下来,布鲁斯慢慢地说道:“刚刚我坐在这里,认认真真、仔仔细细地规划了一番假如乔.齐尔假释,我该怎么处理他的计划。”
克拉克的超级听力蔓延开来,整个城市的声音一瞬间用尽了他的耳中,他听到了什么,布鲁斯陷入自己几近失控的情绪里,没有注意到克拉克微微皱起复又松开的眉头。
“从哪一条路线,开哪一辆车,在出法院的哪一条街道,在哪个没有监控的角落绑架他,在哪个仓库折磨他,用哪种手法杀死他,”布鲁斯手挡在额上:“我很认真地计划了一场绑架,很仔细地想象了一次折磨,很详细地规划了一次谋杀。”
“我想绑架他,我想折磨他,我想用我的拳头狠狠地揍他的脸,揍到他吐血走到他死,我想折磨他,我想杀了他,”布鲁斯闭着眼睛说着,克拉克抿着唇,布鲁斯继续说道:“但我不会那么做,我也不能那么做,我只能生我自己的气。”
“我是哥谭最富有的人,克拉克,”布鲁斯声音里带着十足的沮丧,他说道:“但我甚至无法影响这一次再简单不过的假释会,一个杀了两个无辜至极平民的罪犯后天就能假释出狱,而我什么也做不了。”
“我们该死的原则要把我勒死了,克拉克,我无权剥夺任何人的生命,我不想做圣人,我想杀了他!我真的想他去死!”布鲁斯老爷手落了下去,复又抬起,捂住了脸,末了,他骂道:“shit!damn shit!”
布鲁斯睁开眼,看着笔挺地坐在自己对面的克拉克,克拉克轻轻地叹了口气,说道:“你是个高尚的人,B。”克拉克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尽力了。”克拉克面上十分镇定,他心里却有些忐忑,犹豫再三,他还是将他听到的咽了下去。
“是啊,”布鲁斯重复了一遍,说道:“我尽力了,阿福这么说,瑞秋这么说,你也这么说,而事实上是什么,我只是在那条该死的红线前停住了脚步!”
“瑞秋今天来了,她听到我回来的消息,来看我,”布鲁斯转移了话题,他坐直了身子,继续说道:“她要我代她向你问好,后天她也会出席乔.齐尔的听证会。”
克拉克鼻子里喷出一丝气,他们三人童年总玩在一起,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他们两人和瑞秋渐行渐远,他们的记忆里,瑞秋还是当年那个笑容灿烂的女孩,但实际上瑞秋已经是哥谭市年轻有为的检察官,已经是一个看多了黑暗的法律守护者。
而他们俩,曾经和瑞秋玩过结婚的游戏,一个扮演新郎一个饰演伴郎,一个人矫揉扮演着置身哥谭罪恶之外的花花公子,一个人远离哥谭驻扎在一个和哥谭完全不同的城市里。
通往蝙蝠洞的电梯传来了响动,阿尔弗雷德端着盘子走了过来,盘子上放着泡着红茶的茶壶和两个茶杯,阿尔弗雷德将杯子搁在蝙蝠电脑的桌案上,倾斜的茶壶里倾倒出深红色的满溢茶香的红茶,克拉克端起茶杯,阿尔弗雷德问道:“肯特先生,今天在庄园里休息吗?”
“当然。”克拉克说道,克拉克刚准备说些什么。
布鲁斯倏然开口,道:“我上去休息一下,阿福,到巡夜的时间叫我。”
“好的,布鲁斯老爷。”一站一坐的两人看着布鲁斯的身影消失在电梯的拐角,阿尔弗雷德收起一点没动的红茶,正准备离开。
克拉克拉住了阿尔弗雷德的衣角,就像年幼的时候,当他遇到问题的时候向阿尔弗雷德询问的一般,他抿了抿嘴,闷闷地道:“我……”
“您听见什么了吗,肯特先生。”阿尔弗雷德微微欠身,克拉克眼睛睁大了一些,老管家看到克拉克的反应——很明显是肯定的答复。只需要简单的推理,管家侠就知道,克拉克肯定是听到了和乔.齐尔有关的消息。
克拉克顺着阿尔弗雷德手指的方向看到了蝙蝠电脑上方那个隐蔽的摄像头,克拉克抿着唇,阿尔弗雷德透过摄像头看到了布鲁斯没有注意的反应,阿尔弗雷德又问道:“有人想要乔.切尔的命吗?”
克拉克点点头,阿尔弗雷德直起身,老管家有种经过岁月沉淀之后的睿智与老成,他问道:“你不想要他的命吗,肯特先生?”
“我想,”克拉克移开视线,他说道:“……我甚至可以把他抛进太阳里毁尸灭迹。”
“那就是了,肯特先生,你们绝对不可以杀人,”阿尔弗雷德的语气异常的平静,克拉克听出了风平浪静下的愉悦,阿尔弗雷德说道:“但你没必要救他,我们希望后天老爷能够说服法官不允许他假释吧。”
“床已经铺好了,”阿尔弗雷德开始继续管家的工作:“还是您想要在这里吃点小甜饼?”
“来都来了,”克拉克说道:“我就在这里吃点小甜饼吧。”顺便做一下蝙蝠侠的技援。
阿尔弗雷德鼻子里喷出一丝气,这声笑吸引了克拉克的注意力,湛蓝的眼睛盯着他,阿尔弗雷德说道:“肯特先生,您还真是偏袒布鲁斯老爷呢。”
“说……说什么呢?”克拉克嘴硬地说道。
阿尔弗雷德站在一边,看着嘴硬的小镇男孩,他又组织了一下语言:“肯特先生,那您刨去那绝不可跨越的红线,真是偏袒布鲁斯老爷呢!”
克拉克盯了阿尔弗雷德一秒,移开了视线——偏……偏心怎么了,哪个人的心长得不是偏的?
屋外狗屋里的狗子“呜呜”累了,已经放弃了,不叫了——氪星狗算是明白了,自家主人偏心早就偏到胳肢窝了。
布鲁斯躺在主卧的床上,半晌,掏出耳中的无线耳机,扔在床头柜上,他忍不住露出笑容,然后才闭上眼,抓紧时间在夜巡开始前打个盹。
布鲁斯对这个城市的不公与黑暗已经习以为常,但只要有一个人这般偏心于他,他就能够获得足够的愉悦。
第14章 友人的拜访
克拉克大大地打着一个哈欠,手挡在嘴巴前,另一只手扶着楼梯的扶手,克拉克左手手腕上的红太阳辐射仪还起着作用,他像个老头子一样躬着身慢吞吞地从顺着楼梯拾阶而下。
会客厅里发出一丝悦耳又清脆的笑声,克拉克哈欠打到一半,就看到那个漂亮的姑娘朝他挥了挥手,瑞秋笑着,唤道:“起床啦,克拉克,”瑞秋从沙发上站起身,朝着克拉克张开双臂,打趣着:“你还是老样子呢,喜欢赖床。”
深褐色头发的姑娘把头发盘在脑后,她穿着一件深蓝色的短袖衬衣,塑身的黑色裙子简约又大方,既显现出她妙曼的身材又表现出成熟沉稳的气质,和童年记忆里那个笑容灿烂天真烂漫的姑娘不同,眼前的瑞秋有了几分别样的感觉。
克拉克走到瑞秋身边,牵起瑞秋的手,像是华尔兹转圈的舞步一样,带着瑞秋转了一圈,他说道:“天啊,”克拉克充满惊叹与赞许地说道:“这是哪里来的这么漂亮的女孩子,”克拉克扫了眼坐在沙发一动也不动的布鲁斯,说道:“咱们多少年没有见了?”
而在布鲁斯手边,小氪一只大白毛狗子可乖可乖地坐在布鲁斯脚边,狗头搭在布鲁斯的腿上,布鲁斯的手搭在小氪的脑袋顶上,有一下没一下摸得狗子发出舒服的“呜呜”声,尾巴摇动着欢快地表达它的愉悦——聪明的狗子一眼也不看看他的主人,克拉克仿佛能从狗子身上闻到散发出来的酸味。
昨晚我叫了那么久你都不来看我一眼,今天别想摸我的狗头。
克拉克瞥见喝的一滴咖啡也不剩的马克杯,昼伏夜出的布鲁斯老爷不见得有多清醒——很明显是被阿尔弗雷德端了一杯浓缩咖啡叫起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