陶源是发现季晨离嗜睡的毛病好了不少,也开朗多了,于是对韩欣远的脸色慢慢好了起来,有天晚上终于留了韩欣远一起吃晚餐,韩欣远欣喜若狂。
陶源怕她多想,私下提醒道:“韩小姐,我让你接触季晨离没有别的意思,她现在这样你也看到了,连二院的精神科主任都不敢保证她什么时候能清醒,也许一辈子就这样了,我虽然是她姐,可她的感情我做不了主,你对她不管是真情还是假意,都等她好了之后自己给你个交代。”
“姐,我知道的。”韩欣远有些动容,眼里闪着波光感激道:“姐,我一定让你看到我对晨离的真心,就算她一辈子都这样,我也要照顾她一辈子。”
陶源看她情真意切的,只在心里暗暗讽刺,现在说得好听,韩欣远年纪轻轻,哪里知道一辈子是多长。
有了陶源的默许,韩欣远在孤儿院待的时间更长起来,有时一待就是一整天,直到夜深了季晨离睡着了她才自己开车回去,孤儿院空房间还有不少,陶源从没提过要给韩欣远准备个房间,韩欣远知道这是什么意思,也从没有主动提出来过,双方不约而同地保持最后这点默契。
时间过得很快,深秋一场雨,气温骤降,C市的人们纷纷裹上了毛衣,又下了几场雨,就开始悠悠飘起雪花,羽绒服一套上就脱不下来,又是一年冬天到了。
韩欣远照常来陪季晨离,她有了那一次被人认出来的经验,怕给季晨离惹麻烦,把骚包的保时捷换成了宝马三系,开进开出果然低调多了,载季晨离和陶源去复诊拿药也方便,省了两人花在路上的时间比看病的时间还多。
冬天天气冷,季晨离不愿出门,每天就在屋里待着,又开始嗜睡,有时韩欣远边玩手机边跟她聊天,聊着聊着发现人没了声,转头一看,才发现季晨离窝在沙发里睡得正香,韩欣远从她床上把被子抱出来给她盖上,蹲在沙发边看了一会儿,继续玩她的手机。
季晨离的病情完全没有好转的迹象,韩欣远觉得有点没劲了。
虽然脑子不清醒的季晨离也有她的可爱之处,但这么个成年人,每天跟个幼儿似的,醒了就知道找姐姐,说话做事也跟个孩子似的,十天半月的还好,如果长年累月地这样病下去,如果真像陶源说的那样永远好不了了……
韩欣远想想未来的至少五十年,季晨离一直是这个德性,不禁哆嗦了一下。
五十年,半个世纪,这才几个月韩欣远都有些吃不消,五十年……一天一天数着日子过,那得多恐怖?
韩欣远摸着自己的心口想想,她想要的绝对不是这个已经退化成巨婴的季晨离。
“晨离,你赶快好起来吧。”韩欣远摸着季晨离的额头叹气,“你那么厉害的人,地震都没压垮你,怎么可能就这么垮了?现在的你不是你,晨离,现在我面前的这个人绝不是你。”
季晨离睡得正香,被她在耳边的念叨惹烦了,在梦中一巴掌拍在韩欣远脸上,想把她赶走。
韩欣远古怪地盯着季晨离看,看了好久,突然惊醒,被什么东西吓着了似的,脸颊抽搐道:“那你好好休息,我……我下次再来看你!”说完落荒而逃。
陶源忙完了自己的工作,到季晨离那儿一看,韩欣远早就不在了,季晨离睡着还没醒,身上的被子落在地板上,陶源捡起被子重新给季晨离盖好,露出一个果然如此的讽刺微笑。
韩欣远开车的时候依旧惊魂未定,她幻想了一下未来的岁月里,季晨离一直是这副德性的情景,越想越心惊。
她想要的是一个有安全感的,能给她依靠的季晨离,就像当年地震的废墟里,季晨离那么单薄的肩膀,义无反顾为自己撑起来一片天,可靠又让人安心,也就是那一刻韩欣远才觉得自己爱上了她。
但是现在这个季晨离,现在这个人,疯疯傻傻,什么都不懂,只知道黏着她姐姐,这个人和韩欣远想象中的季晨离完全不一样,甚至也不是韩欣远爱着的人。
韩欣远在脑子里回想刚才季晨离熟睡的样子,竟然觉得陌生,好像她从未真正认识过季晨离一样。
那天之后,韩欣远很长时间没再去过孤儿院,陶源和季晨离的日子照旧过,季晨离也没问过韩欣远为什么不来,她的小世界里只剩陶源一个,至于旁人,来来去去都是过客,一点痕迹都留不下,季晨离压根不关心。
雪断断续续地下,一直下到了过年,孤儿院的工作人员都有自己的家,放了年假回家过年去了,韩欣远带着季晨离和孩子们也在院里过年,今年孤儿院终于有了一笔过年的钱,送走了那些献爱心的事业单位,陶源做了一大桌菜,一群孩子高高兴兴吃了团圆饭,大孩子带着小孩子出去放鞭炮,季晨离也想出去,可又怕屋外的寒冷,陶源给她搬了张凳子在窗边,让她扒着窗户看。
她从前也怕冷,但没怕成这样,连门都不愿出,有了那一次跳水的经历,就开始连冬天都害怕起来。这么一想,都已经是前年的事了,时间过得真快,陶源感慨,因为这事又想起明烺,这才发觉,明烺果然再也没有出现过。
谢天谢地。
过年是难得清闲的时候,年一过又开始忙碌起来,过了正月,韩欣远才又重新出现在季晨离面前,拿着大包小包的东西,说是春节去澳洲度假了,给陶源和季晨离带的特产。
“韩小姐有心了。”她们正在吃午饭,陶源淡淡地点头,给季晨离夹了块红烧鸡块里的板栗,“不许挑食,板栗也得吃。”
“她……她好点了吗?”韩欣远把东西放下,坐在季晨离的身边犹豫着问。
“就那样。”陶源道,看季晨离把板栗吃下去,才笑开,又夹了个鸡腿到她碗里。
韩欣远似乎有话要说,嘴巴开开合合,最后终于下定决心,问陶源:“姐,万一晨离真的一辈子好不了……”
陶源漫不经心看韩欣远一眼,拿纸巾擦擦季晨离吃得满嘴都是的油,笑道:“那她一辈子待在我身边,倒省的我隔了大老远还要替她操碎了心。”
韩欣远看看季晨离,嘴唇吃得油光发亮,连脸上都沾了油,拿着鸡腿撕咬,见韩欣远看她,冲着韩欣远咧嘴笑了笑,牙齿上还沾着鸡肉丝。
韩欣远有点倒胃口。
“姐,我公司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们。”韩欣远找了个理由赶紧离开,生怕晚走一秒就走不掉了似的。
“不送。”陶源淡定地扯了张湿巾帮季晨离把脸擦干净,连牙齿上沾的东西一并擦了。
“姐,你也吃。”季晨离把自己咬了一半的鸡腿举给陶源,陶源毫不忌讳地咬了一大口。
“……”季晨离看看自己一下没了一大半的鸡腿,又看看陶源大口大口嚼得正香,赶紧三下五除二把剩下的鸡腿吃完,生怕陶源再来一口。
那之后韩欣远偶尔来一次,每次待的时间都很短,不像去年整天整天陪着季晨离玩,每次来都好像在确认季晨离清醒没清醒似的,不过每次都失望而归,慢慢的来孤儿院的频率越来越低,最后渐渐不来了,不过季晨离和陶源都无所谓,就好像这个人从没在她们的生命里出现过。
第78章 自私
清明的时候,陶源带着季晨离去扫墓。
陶源从小连自己父母长什么样都没见过,扫墓扫的自然是季晨离父母的墓。墓园在市郊,从孤儿院过去要横穿整座城市,陶源本来不想带季晨离去,可又想起季晨离年前说想爸妈了,觉得也该带她去看看父母,就也把她带上了。
雨从半个月前就一直连绵在下,城市里的水泥地砖都湿滑难走,不用想都知道偏僻的墓园是个怎样的情景,陶源特意和季晨离六点多就起来,带上早就准备好的祭拜用的纸钱贡品出发,到墓园已经接近中午。
季晨离在公交上睡了一路,下车之后跟出了笼的小鸟似的,精神比陶源都好,墓园是依山建的,快三十度的斜坡,路又窄又滑,陶源看她又跑又跳的都觉心惊,死死拽着她的手腕不让她跑快了,生怕一个不小心滚下山去。
季晨离父母的坟并排挨着,在墓园深处的角落里,常年无人照料,陶源原以为墓边早长满了野草,到了才发现两座坟都很干净,野草全被清理了,墓碑前还各摆了一束鲜花,花很艳丽,看来是刚放下不久,陶源料想,大概是墓园的工作人员例行公事放下的。
陶源从包里拿出准备好的防水布垫在地上,把背包放下,搡着季晨离往前走了两步,“晨晨,来,跪下给爸妈磕头。”
季晨离愣愣地看着墓碑,听话地跪下,陶源也跟着跪了下去。
“叔叔阿姨,我带晨晨来看你们了。”陶源把瓜果贡品摆在墓前,拿了个自带的小铁盆烧纸钱,边说边念叨,“叔叔阿姨,我没照顾好晨晨,今天是来给你们道歉的,不过你们放心,现在我把晨晨带在身边了……她如今人有点糊涂,可能一辈子都好不了,也挺好的,她挺开心,比人好的时候开心多了,一辈子这样……也没什么。”
季晨离听不懂陶源在说什么,她只觉得烧纸钱的火苗蹿得老高,好玩得很,于是也学着陶源的样子烧,天气阴,周围光线不好,铁盆里火光冲天,映得季晨离的脸蛋红扑扑的,季晨离脑海里闪过几个零星的画面,好像不知什么时候,她也见证了这样一场热烈的火焰,浓烟呛得她心口都发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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