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次没有医生看着他了。
森鸥外又想起太宰十五岁那一年,刚加入mafia,被红叶和他拖着去参加上层的聚会。
太宰这种闲不住的孩子,不肯好好穿正装,于是他让太宰站好,自己弯下腰给太宰系了领带。
当他抬起头的时候,看见的就是太宰撇过头嫌弃但又乖乖不动的样子。
边上还有同样穿正装,拘谨羞涩的中也,捂着嘴偷笑的红叶。
时间太快了,一转眼,那些好像就过去了。
真的回不去了。
……
“哇啊~~~”太宰一只手抓住了船沿,用力翻身进了船,声音被汹涌海浪激得发抖。
今天的风实在太大了,浪一波接一波,他好不容易才顺着海里埋下的暗绳来到这条隐蔽的小船。
这种天气游泳的消耗太大了,太宰躺了好一会儿,呼吸还是没能缓过来。
“呼,差点死掉了。”
“真的好累啊,说了一大通瞎话,但是演了一出成功的大戏,还挺开心。”
边上有人递过来干燥温暖的毛巾。
“别说话了,快点把气喘匀,再不走就要下暴雨了。”
“我已经在努力了。”
还是说话,穿着沙色风衣的人微微瞪了他一眼。
“夸夸你,演戏很成功,行了吧?”他一点诚意都不带地夸了几句,伸手把船上瘫着的人拉起来,扶着准备走人。
船上安置了微量炸药和汽油,十分钟以后就会爆炸,用来销毁痕迹。
有人扶着,太宰就心安理得地挂在那人身上。
森鸥外想得确实没错,没有足够的外界刺激,太宰确实不会主动叛变。
外界刺激也许是利益,也许是情感。
森鸥外想的是友情亲情,确实也没错太多。
毕竟在政府的系统记录里,他俩还真是亲兄弟,从基因上来说更是了。只不过牢牢瞒着,除了帮忙的安吾知道,几乎没人知道世界上还有这样一个人。
太宰想了想很久以后他们遇见森先生的情况,一定会很有趣。
他忍不住笑出了声。
“笑什么?叛变成功了有这么开心?”
太宰像没骨头的鱼一样挂在别人身上,懒懒地答话:“在想别的事情,很开心。”
“?”
他调整了一下自己的姿势,让二人能贴得更紧一些。
被海水浸透后浑身冰凉凉的,有个热源能抱着就不想松手。
“我今年十八岁了。”他突兀地说。
“提这个干什么,今天又不是你的生日。”
“没什么。”太宰完成了一件大事,整个人说话都是飘的,“我今天晚上可以慢慢想这件事,不急。”
“以后还有很多晚上可以想这件事,一点也不急。”
作者有话要说:
为什么要跳两年,因为不管日本成年几岁,在这边就是十八岁。
第13章 双宰
当二人处理完一些后续,清理完自己,换上睡衣,倒在暂时居住地干燥温暖的沙发上时,均是送了一口气。
好一会儿,他们谁也不动,只想好好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半响。
“织田作的事情安排好了吗?”
“当然,让他们暂时避一避风头吧。”
“那mimic的事情......”这至少是太宰治第十次问这个问题确认了。
问的人不厌其烦,答的人还能怎么办,只能不厌其烦地回他:“早就通过安吾和政府联系好了,在政府的监视下,森鸥外想要做手脚是很难的。不过,我估计他还在为你的叛逃而头疼吧。”
他指了一下桌上的笔记本:“喏,自己开电脑去,不放心的话自己弄去。”
“我不要。”太宰有气无力地说,“我下班了,别想让我碰笔记本。”
“那我也下班了。”
“嗯,允许你放假。”
“啧,说得好像我需要你允许一样。”
然后又有片刻的平静。
“啊,终于放假了。”还是年轻的太宰先开的头,“一时间竟然不知道做什么了。”
“还是年轻啊。”年长的太宰感叹道,“多摸几天鱼,你就再也回不去那种辛苦工作的日子了。”
“说实话,我一开始以为你会想要把森先生杀死,然后自己接手整个Mafia,扩大势力,铁血统治,把一切都掌控在自己手中,严密控制事件发展的全部细节。”他随口说了几句另一条道路的设想,“那样虽然有些累,但总是比现在一天三问织田作好一些。任由事态自行发展,你真的能放心吗?”
想了想,他又添了一句,扎了一刀:“不要忘了别的世界的那些悲剧。”
“但是我没有走那样的道路。”
“为什么呢?”
“是啊,为什么呢?有时候我会想,当个好人是不是会好一点,这是为什么呢?”太宰从沙发上坐起来,盯着问出问题的人。
“喂喂,明明是我在问你吧。”某个大人还是瘫在沙发上一动不动,甚至没有去回应视线。
于是太宰也躺回去。
为什么呢?
他在心里默默想着。
还不都是为了......
......
“织田作。”太宰站在门外,小心翼翼地探出一个头。
织田作之助先是把淋得半湿的人拉进来。
“太宰,你怎么来了?”
太宰在门边上抖了抖伞:“只是想过来看看,没想到半路雨突然变大了。最近下雨的日子真多啊,我都要在家里发霉了,所以才想趁着今天雨势不大,出来走走。”
有时候他就不能理解,之前家里那个大人是如何一宅宅两年的。
“最近还是不要出来吧。”
森鸥外发布了公告,大意就是太宰这家伙谋反了,要把人抓回来处刑。最近外面风头松了些,但还是有一部分人在坚持不懈地寻找太宰。
比如某个被炸了爱车的小矮子。
“但是家里太无聊了。”
说着话,织田作把一条干净的毛巾递给太宰擦头发。
他指了一下楼上:“孩子们都已经睡了,我们动作最好小声一点。”
太宰揉乱了头发,点了点头。
织田作让太宰坐在了客厅的榻榻米上,因为太宰的脸色太苍白了,所以先给他倒了一杯热水暖身子,又去厨房端了一点吃的,留下的一些没加辣的咖喱饭正好可以拿出来。想了想,他又打开柜子,拿了一瓶清酒。
这里是远离横滨的一个小城镇的偏僻地方,离太宰目前藏身的地方非常遥远,不可能是随意乱逛逛过来的。
太宰现在的状态不太对劲。说是精神好些了吧,偏偏看起来非常颓丧。说是精神状态差吧,眼里却落了光,不再漆黑一片了。而且织田作注意到刚刚太宰说话的时候,用了“家”这个词。
他把加热好的咖喱饭放在小桌上。
“吃一点吧,没加辣。”
太宰那样子一看就没吃晚饭。
“是织田作自己做的吗?”太宰尝了一口,表情变得闪闪发光,“好厉害诶,可以开咖喱店的水平了。”
“是吗?可能是因为我经常做给自己吃吧。”织田作被夸得有点不好意思,但还是没忘记问太宰问题,“最近是碰到什么难事了吗?”
太宰很想违心地说没有,但是这是织田作问的问题,他只好慢吞吞地,一边咀嚼着咖喱饭,一边小声地回答:“有哦。”
“很难吗?”
“很难。”
能让太宰说很难的事情,必定是很难很难了。
“织田作......”太宰喝了一口织田作热好的酒,表情忽得委屈下来,“我遇到一个人。”
织田作之助静静听着:“嗯。”
“我一开始不是很喜欢他,但是后来,我们成了合作伙伴。”太宰小声地说着,如果不是织田作听力过人,几乎要被窗外的雨声盖过去了,“不知道什么时候起,我已经把他当做是可以信任的人了。”
“甚至......甚至我把他当做可以亲近的家人......”
织田作的表情更严肃了。太宰在把自己的内心剖开来给他看,这是在Mafia工作的那个太宰绝不可能做的事,但这个脱离了黑暗的太宰做到了。
太宰喝了一点酒,感受到酒精的苦涩味弥漫开来,说话的声音也变得苦涩。
“曾经天空布满繁星,我一颗也看不见。但那个人和我说,无论我是否能看见,那些星星在那里就是在那里。因为是那个人说的,所以我勉强记住了。”
“现在呢?”织田作忍不住问,“现在你觉得夜空是怎样的?”
“有很多星星哦,虽然它们的光芒并不是对着我,可确实是存在的。”太宰朝着织田作笑了笑,眸光暗淡,有些疲惫,“可是织田作,你知道吗?那个对我说出这种话的人,我以为他也是照亮别人的星星之一。”
“沉浸在黑暗里的我,甚至有点不敢靠近他。”
“善恶对我来说并没有那么分明。或许做个好人能让那个人开心点,于是我没有选择走最坏的那条道路。我也努力过,做点好事什么的。”
其实偷偷成立了一个贫民窟的公益组织,拯救一些孤儿什么的。这其中就包括芥川龙之介和芥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