魅影的双手握成拳头,无力地松开,惨笑一声:“是我眼睛瞎了,以为他只看才华和钱,不在乎的我的长相……他在乎……他特别在乎!”
阿蒂尔·兰波替朋友义愤填膺地说道:“我不在乎,下次见到他,我帮你唾他一脸口水!”
魅影凄凉,沉浸在绝望里:“我不信,你不敢,没有人敢这么做……”
夏尔·波德莱尔,巴黎公社的首领,法国政界响当当的权贵,亲生父亲是法国议员,继父是将军,自身是强大的超越者,收的学生也是超越者。
阿蒂尔·兰波怒目而视,拍着胸膛保证:“没有我不敢的事情!就算是烧了卢浮宫,我也敢!”
魅影听见了粉丝的毒誓,脑子一抽,不假思索地摘下面具后质问道。
“你看着我,你还有勇气吗?”
面具背后,歌剧家的真面目相当丑陋,但是比他童年时期要好转了许多。童年的魅影,几乎是在所有人的耻笑下长大,拼命地摆脱牢笼。
魅影的嘴巴一张一合,泪水从黑乎乎的眼睛里流下,像极了一个皮包骨的骷髅脸。
“你还敢喜欢我吗?”
“……”
阿蒂尔·兰波定睛看了片刻。
那双蓝眸,一点害怕的情绪都没有,街边邋遢的流浪汉哪个不丑?魅影至少是一个干净整洁、谈吐文雅、戴上面具就像是绅士的男人。
他胆大包天的伸手去摸魅影的头发,“瘦子可以吃胖,皮肤可以美白,残缺可以修补……”
“我的初恋是个软饭诗人、酒鬼、秃顶!”
“老子都没嫌弃他!”
阿蒂尔·兰波从来不是一个在乎脸的人!
夹杂着苦艾酒的致幻魔力与酒气,魅影在哭泣中感觉到有人拥抱了自己。对方戴着黑帽子,诉说粗鲁但温柔的话,平平无奇的面容也仿佛英俊起来。
魅影继续痛哭。
因为,魅影以前看不上普通人,偏偏是这般的普通人愿意陪他喝酒,陪他一起骂人。
阿蒂尔·兰波饱受容貌太美、被忽略灵魂的苦楚,见不得有才华横溢的人在自己面前哭泣,他斩钉截铁地说道:“你想谈恋爱?我可以跟你谈!其他人觉得你丑,我觉得你灵魂耀眼!”
魅影努力把面具戴了回去,抽泣地说道。
“不……不用……”
“为什么?!”
“我不要你的同情,我会自己想办法去报复那些人,我迟早要他们后悔……”
“你要等多少年才能完成啊?”
阿蒂尔·兰波最讨厌软弱了,对方的退让在他看来就是放弃复仇的意思。
阿蒂尔·兰波夺下魅影的面具,两人在吧台的角落里发酒疯,与四周的酒鬼们如出一辙。
“你的勇气去了哪里?你自比超越莎士比亚,怎么能当一个躲起来哭泣的人?!”阿蒂尔·兰波大声告诉魅影,魅影思绪混乱,心道:我刚才有说自己要超越莎士比亚吗?好像有?
阿蒂尔·兰波直接扣住歌剧家的肩膀。
要对方直视自己。
他忘记自己也戴了人皮面具,还是最高档的那一类,咄咄逼人道:“难不成——你觉得我不好看?你看我的脸,我的眼睛,我的同情这么廉价吗?我是认同你,才对你说这种话!”
魅影失声,羞愧于对方的坦荡和自信。
如果是一位超越者再追求他,魅影肯定大发雷霆,气得脑干疼,但是——面前追求他的是一见如故的歌剧院观众,两人的差距不再悬殊,魅影的才华和赚钱能力足够弥补容貌和身材上的欠缺。
魅影失恋多次,尚未爱过普通人,泪水朦胧地说道:“我……再考虑一下……”
阿蒂尔·兰波气得哇哇叫,自己还会有被人要求“考虑一下”的那一天?
阿蒂尔·兰波捏住魅影的下巴。
吧唧一声。
他亲了魅影,而这也是魅影有生以来的初吻。
卡座对面的魅影石化。
阿蒂尔·兰波如同孩子一样手舞足蹈,庆祝同胞脱离苦海,重获新生:“好了,我们约定下来,以后不看脸,只看灵魂,我要你觉得自己长得漂亮,回去把波德莱尔给臭骂一顿!”
魅影的脸色看不清楚,耳根到脖颈全部红了一大片,身体颤抖,灵魂在疯狂尖叫。
怎么会有人!敢对着他的脸亲下去!!!
这就是豪放的美国人吗?!
……
第65章
阿蒂尔·兰波在喝醉后断片了。
他依稀记得自己扶着叫“魅影”的歌剧家走出去,把对方送去了酒店后,自己脚下发飘的打车回去,在的士车上呼呼大睡,重力保护全身。
然后,他好像听见了弟弟的声音,分不清是哪个弟弟,或许是两个弟弟都来了。
他觉得有点吵,但是拒绝不了家人询问的声音,那种感觉好像是自己最小的妹妹伊莎贝尔在叽叽喳喳说话,围着他,这只小百灵鸟可爱又黏人,唯一的坏处是随时会喊来严肃的妈妈。
“安静点,伊莎贝尔……哥哥没事,别喊妈妈……妈妈对我已经够烦心了……”
阿蒂尔·兰波醉醺醺地朝着幻觉伸出手。
他反射性的撤下了重力,对家人毫无防备,用手轻柔地触碰“少女”做过农活的脸颊。
即使是醉酒之中,哥哥也舍不得伤害到妹妹。
保护家人是他的本能之一。
的士车后座外面,准备拉这个酒鬼出来的中原中也被摸了脸,没听懂对方无意识说出的法语。
他勉强听出了“哥哥”、“妈妈”两个词。
再具体一点的内容,他就吃力了,毕竟他初学法语,而法语的口音也分地区,阿蒂尔·兰波刚才说出的家乡话与巴黎口音有着不同之处。
中原中也苦恼,肩头多出一只佩戴白手套的右手,保罗·魏尔伦把挡住视线的少年拉开。
“弟弟,让我来。”
让中原中也懵逼的法语,保罗·魏尔伦分辨出来了,对阿蒂尔·兰波的家乡范围有了猜测。
中原中也老实地让开路。
阿蒂尔·兰波多年没有回法国,也没有提及过自己有其他亲人,说明亲情已断,保罗·魏尔伦不认为叫“伊莎贝尔”的妹妹和“妈妈”还活着。
保罗·魏尔伦诞生的时候,法国已陷入内乱。
那个混乱的年代,种种的悲剧塑造强者,强者也总是与不幸相伴,成为战争的一部分。
“哥哥。”
保罗·魏尔伦闻到对方的酒气,用力一拽,把后座位上喝成烂泥阿蒂尔·兰波抱住。
“你喝醉了,我带你回房间。”保罗·魏尔伦在阿蒂尔·兰波的耳垂边说道,“你只有我们。”
阿蒂尔·兰波的瞳孔失神,有星光在摇曳。
“伊莎贝尔……”
金发男人偏过头,去看身形相仿、有蓝眸的中原中也,借着酒疯非要把自己的弟弟说成妹妹。
“那是中也。”
保罗·魏尔伦冷漠地指出。
“臭弟弟……”
阿蒂尔·兰波眼中的星星坠落,黯淡,幻觉破灭后,嘟囔出了一句有成为口头禅趋势的称呼。
“你在说中也吗?”保罗·魏尔伦反问。
“说你。”阿蒂尔·兰波手软脚软,勉强站直,没等他故作潇洒地回去,他的脚下一空,腰上多出手臂。保罗·魏尔伦把酒鬼打横抱起,喊道:“弟弟,接住他头上的黑帽子,不能弄脏。”
中原中也拿起了黑帽子,看了看,走在后面。
保罗·魏尔伦与阿蒂尔·兰波的外型基本一致,特点就是个头高挑,腰细腿长,身躯犹如一张弓。双腿屈起后,在别人怀里会显得特别柔韧,不会有其他成年男性五大三粗的僵硬之感。
这样完美的身材比例,百万人里无一。
在懂得欣赏美人的“艺术家”眼中,那就是人群里最独特的一盏灯火,见过一次就无法忽略。
在不动用异能力的情况下,保罗·魏尔伦的身体素质极佳,轻松地抱起阿蒂尔·兰波,迈开大步伐,往酒店大厅的电梯处走去。中原中也一急,靠,自己要小跑才能跟得上老哥的步伐。
过了几秒钟,阿蒂尔·兰波放弃挣扎,眼皮打架,假装自己是面条挂在弟弟的手臂上。
他又睡着了。
梦里,苦艾酒为他带来缤纷的幻觉。
保罗·魏尔伦嘴角弯起,尽量让手臂平稳托住人,不带来任何颠簸之感,仿佛让哥哥能安心入睡是一种莫大的成就感。他喜欢这种血脉相连的气息,阿蒂尔·兰波的存在,弥补了他身为人造人的缺憾。
有什么比得到本体承认的克隆体,更幸福一些。
他们是兄弟,是半身,是家人。
【哥哥,下次我陪你喝酒。】
另一边的酒店,魅影大醉归来,喝断片的下场,便是他在醒来后眼神呆滞,懊恼得大喊大叫。
“我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
在陌生的酒吧,跟陌生人喝醉酒到发疯!
“那个美国人——?”
魅影哆嗦地触碰自己的嘴唇,努力回忆被人吻是什么感受,似乎有点温热。自己连对方的名字都不知道,母胎单身到现在的初吻就没有了。
法国最著名的歌剧家、曾经追求过数名法国超越者的“幽灵”先生发出失控的呐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