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蒂尔·兰波心道:“我又不是他。”
保罗·魏尔伦是个不通人情世故的笨蛋,没心没肺,错把最爱他的人当作最大的敌人,还把憎恨他杀人的中原中也当成亲弟弟。
阿蒂尔·兰波不会去学他。
阿蒂尔·兰波丢开果核,起身去找医师,了解吃苹果的后遗症。尼采见他要离开,急忙说道:“没有那么严重!我趴着是我腹泻,拉得屁股痛!”
阿蒂尔·兰波:“……”
不好意思,这里面也有他的一份功劳。
弗里德里希·尼采笑嘻嘻地坐起来,接过阿蒂尔·兰波递来的水杯,饮下温水,冲淡胃里的苹果。有意无意之间,弗里德里希·尼采说道:“再过三天,我们就要到德国的领土了,你对德国的哪里最感兴趣?”
三天?这么快!
阿蒂尔·兰波记住时间,自己不能耽搁下去了,他毫不犹豫:“卖烟熏猪脚的地方。”
弗里德里希·尼采一脸痴呆:“你对德国的印象就只有巴伐利亚地区的烟熏猪脚吗?”
阿蒂尔·兰波想了想,不能打击德国人的信心,好歹自己在十九世纪末去德国徒步旅行过。
“还有炭烤的版本,我想试试沾德式芥末。”
“……”
弗里德里希·尼采瘫倒。
阿蒂尔·兰波对全世界的美食都感兴趣,旅途之中能吃到正宗的特色美食是一种幸福。当歌德知道了阿蒂尔·兰波的胃口后,特意吩咐船上的厨师用仅有的食材,为阿蒂尔·兰波制作一道又一道德国的正宗菜。
阿蒂尔·兰波问过歌德,明明已经控制住了自己,为什么要对自己这么好。
从不正面回答的歌德含笑道。
“你的过去是怎样的人,那不重要,我想要把你带回我在德国的家,欢迎你来我的家做客。”
想到之后会有一些不人道的检查和实验,歌德有一些对不起顺从自己的暗杀王,歉意地说道:“我会尽量给你更好的生活,只要你乖乖听话——”
歌德有一个良好的品德,从来不祸害自己身边的人,兔子尚且不吃窝边草,他深知其中的道理。
暗杀王是例外。
歌德还没有想好怎么处置对方的时候,暗杀王就中了自己的幻觉,在幻觉里做了不该做的事情。
在返回德国的前一天,歌德放松下来,这边已经靠近德国海域,纵然别国收到暗杀王加入德国的消息,跑过来抢人,也抢不过离得最近的德国政府。
“保罗。”歌德对他逐句解释《古兰经》的期间,阿蒂尔·兰波的双眼里全是歌德,那也是歌德最喜欢的悠闲时光,有人竟然和自己一样爱看宗教的书籍。
“你对世界的态度,便是世界反馈给你的态度。”
“我很高兴,你愿意跟我回德国。”
“我的同胞啊。”
歌德的一腔真情实意,得到阿蒂尔·兰波的泼冷水:“歌德先生,你不要乱拉关系了,我是法国人。”
歌德不以为然,指了指阿蒂尔·兰波的心口。
“我们都是用着人类身体的异类,你是魔龙,我是魔鬼,是人类永远不能相信的同胞。”
“!!!”
阿蒂尔·兰波心头狂跳。
十九世纪的德国文豪歌德,代表作《浮士德》!
这部作品是歌德的毕生心血,凝聚了他对人性的探索——上帝与魔鬼打赌,赌选中的人类能否战胜魔鬼的诱惑,升入天堂。
假如,因为缺少上帝的帮助,人类输了呢?
没有一个写诗歌的人不接触神秘主义,幻想大自然里的种种奇迹,上个世界证明了上帝是虚无的存在,魔鬼自然也没有,而这个世界——
谁是真实的?谁是虚无的?
阿蒂尔·兰波对歌德露出了有史以来第一个狂热地笑容,就像是凡人触碰神话传说,兴奋到无法控制。他扑入歌德的怀里,“歌德先生是魔鬼?”
“哈哈哈——太有趣了!你早点说呀!”
……
完蛋,德国人开挂。
时不我待,再不跑恐怕要跑不掉了!
第44章
月色高悬,皎白如一轮玉盘。
海上刮起了强阵风,船上的大多数人入眠,感受到轻微地摇晃感,只剩下守夜的德国人和一些日夜颠倒的水手走来走去。
阿蒂尔·兰波浅眠了前半夜,有意识地保持一种随时能醒来的状态。他知道自己睡在魔鬼的怀抱后,没有露出异常,以即兴发挥的高超演技与同为“非人类”的歌德认了亲。
啊呸!
谁跟魔鬼是同胞?!
阿蒂尔·兰波不是信息大爆炸时代出生的人,接受过最传统的宗教教育。他的全名是“让·尼古拉·阿蒂尔·兰波”,其中“让”是他的教名,证明他一出生便接收过洗礼。
他身处于那样的时代,虽然不信仰上帝,癫狂的声称“上帝已死”,那只是一种他对时代的反抗,他绝不可能与魔鬼为伍。
任何一个有理智、有自我、有健全思想的人都不会靠近魔鬼,魔鬼是人类之敌。
【我不是魔龙,你认错人了。】
【即使是魏尔伦——他敢跟你认亲,我就和他断绝关系,当作没有这个平行时空的同位体,因为我不想我的母亲会为孩子蒙羞。】
在黑发男人彻夜拥抱的怀里,阿蒂尔·兰波悠悠转醒,睁开一道冷然的眸光。
没有开玩笑。
现在是一个很好的机会。
阿蒂尔·兰波紧贴着歌德的身躯,肌肤相触,若是使用重力异能,顷刻间之间,他爆发的力量可以一举摧毁对方的身躯。即使他不知道魔鬼有哪些特殊能力,失去了皮囊,想必就无法借用“歌德”的身份占居高位。
阿蒂尔·兰波想了很多事情,哪些少年时代不会考虑的问题,被他考虑了一个周全。
但是……
魔鬼的体温竟然也是温暖的。
前不久,魔鬼带着他去海上玩,千依百顺,令他大开眼界。放在过去,母亲对他不会如此放纵,朋友对他不会如此大方,前任的男友更不会为了获取他的开心,便放下身段,宠溺地注视着自己,任由他发疯。
这个黑发男人似长辈慈爱,似情人柔情。
诗人的感性思维起伏,阿蒂尔·兰波一瞬间有些茫然,这样轻易决定一个人“生死”的想法,是不是太残酷了,失去了同理心?
阿蒂尔·兰波不止一次仗着没有被控制,伸手触碰黑发男人的要害,对方总是会说——
“别调皮。”
这是儿戏吗?
阿蒂尔·兰波每一次勾住黑发男人的脖子,或者抚摸后心口,皆是怀着恶意的。
他雀跃对方的无知,自信随时能翻脸。
什么魔鬼啊。
好笨,太过相信自己了。
如果他比魔鬼厉害,比魔鬼还能撒谎,他为什么要去伤害一个笨蛋的魔鬼?为的是那些常年被魔鬼蛊惑的德国人?
听说德国的席勒很崇拜歌德,说明魔鬼先生这些年伪装得很到位,受人尊敬,假如魔鬼先生为了私欲而造成国家大乱,肯定会有天定的英雄出现,携大势打败魔鬼吧。
阿蒂尔·兰波侧了侧脸,贴耳听到的是魔鬼先生睡眠中的心跳,生命的鼓动,总是会给阿蒂尔·兰波带来奇异的滋味。
魔鬼先生好像要醒来了呢?
“保罗?”
声音浑厚的德国男人在柔声询问怀里的阿蒂尔·兰波,令人记起了《古兰经》的内容。
【愿我的仁慈胜过我的怒火,我愿去宽恕,而不去惩罚。】
阿蒂尔·兰波喟叹:我的父母,希望我成为这样愚蠢、却做尽好事的信徒吗?
【你们伟大的真主没有给予我启示。】
【驱逐魔鬼靠你们了。】
阿蒂尔·兰波吐了吐舌头,搭在黑发男人肩膀上迟迟不定的手一动,环抱住对方的脖子。
他半坐起来,薄被从他身上滑落,受到“控制”的法国美人亲了歌德的脸颊,用纯粹到一览无余的目光看着他,说道:“我睡不着,听见外面起了风,想出去看一看。”
歌德问道:“要我陪你吗?”
阿蒂尔·兰波低笑,如同羽毛搔过黑发男人的心尖,“不用,歌德先生等我回来。”
歌德感受到对方的手臂收回,光滑的肌肤在脖颈处留下余温,美妙的身体就下了床,在窸窣的黑暗之中穿上衣服。
对方没有披上自己特意准备的白西装,身影融入于夜色,简单地出门了。
“风?”
歌德呢喃,不明白那有什么吸引力。
他是一个作息良好的魔鬼,到了时间点就会休息,保障自己作为人类的健康。
突然,他听着外面的风声,想象昼夜之间变化巨大的大海,好像又明白了暗杀王想要去看外面的世界——那是无拘无束的大海。
歌德陷入半醒半睡的慵懒,视线扫过房间的窗边的某一个角落,眼帘垂落下来,等着暗杀王回来。他不需要看风,只需要做抓住风的人,这风暴也好,大海也好,都是自己的。
在房间靠近窗户的地方,有一道普通人、乃至于异能力者都看不到的“黑影”。
这道烟雾状的“黑影”伴随歌德出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