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本我的原则是,大家都是落难人,能帮则帮,听闻那对母女是从守序善良叛变为混乱善良才会落得如此下场,我便接纳了她们,给了她们住处和食物。只是我没想到,就在我接纳她们的第二天,她们就给我惹了□□烦。
那个母亲玛丽,她精神有问题。她身上有三种人格,不仅仅是混乱善良,她还是守序邪恶、混乱邪恶阵营的人,平日里的表人格是混乱善良,看起来很是友善,一旦切换人格,就会变成守序邪恶阵营的人,而如果再度被刺激,就会切换成混乱邪恶的人,疯疯癫癫,完全无道理可言。
她们到达这里的第一天晚上,那母亲就发病了,切换成了混乱邪恶人格,差点将邻居家的一个孩子掐死。我还没能摆平这件事,第三天,她又切换成守序邪恶人格,利用我们这里领发粮食的规矩,骗取了别人三个月的粮票,我好不容易从她家把粮票搜出来,才算暂时平息了大家的怒火。现在她们在这里处境艰难,估计再这么下去,也会很快被赶走。”
“呵呵,这可真是有意思。”兰妮冷冷一笑道。
牧黎心里有些不大舒服,但是什么也没说,她只是问道:
“她们又是为何会改变阵营的?”
“我托了一个朋友查了,也是刚刚才得到的回信。她们...也是可怜人。母亲玛丽原本是守序善良阵营的人,她的双亲是一对女女婚侣,都是教堂的牧师,自小就生活在非常干净神圣的环境之中。兵役之后,她继承了双亲的职业,也成为了教堂的牧师。后来认识了萨里尔大区第一军备厂的高管——艾莉·皮斯科上尉,两人坠入爱河,并结了婚。
婚后生活甜蜜,她们很快就有了一个女儿,也就是那个小女孩朵拉。
本来生活相当幸福的,艾莉·皮斯科上尉是守序中立阵营的人,和守序善良的玛丽相性不错,女儿也被教导得很好,有着很明显的守序善良特征。
但是,就在朵拉9岁生日前夕,皮斯科上尉突然出了意外。第一军备厂派遣皮斯科上尉出差去北方的冰雪之城,和那里的兵工厂谈一笔重要的交易。然而,皮斯科上尉这一去就没能回来,消息传回来,说她在冰雪之城烧炭自杀,身亡了。遗体在当地就被火化,到最后,玛丽甚至连自己爱人的最后一面都没能见到。
玛丽不相信皮斯科上尉居然会做自杀这种事,几次申诉,第一军备厂和萨里尔军警都只给了语焉不详的解释,说是皮斯科上尉扛不住工作压力,自杀身亡。玛丽坚信这其中必有隐情,奈何无人可以依靠,她只能带着孩子,变卖家产,以至于四处借债,开始了长达五年的漫漫调查上诉之路。
我不知道她们这五年究竟经历了什么,我只知道十个月前,玛丽被彻底诊断为叛变者,开始治疗、劳教,六个月前,治疗无果且病情愈发恶化,出现人格分裂症状,身兼三种阵营的人,极为罕见,情节太过恶劣,玛丽被流放进入了萨里尔贫民窟最深处的地牢监狱,接受严加看管。朵拉也被送入了贫民窟的孤儿院,由那里的人代为看管。
然后四个月前,一场大火让这对苦命的母女逃了出来。现在,她们就在这里。”
她话音刚落,恰好三人来到了一处低矮的棚屋门口,破旧的门在微风中吱呀作响,门口,一个打扮尚算干净整洁的女孩,正蹲在那里,手里拿着根木棍,不知在地上画着些什么。
牧黎认识这个女孩,自己曾经亲自救下过她,如今才知道,她的名字叫做朵拉·皮斯科,今年不过14岁。当日,那两个意图侵犯她们的男人,自称是在合法收债,牧黎现在明白了,五年追诉调查,耗尽家产,这对母女怕是早已负债累累,会有追债人上门,也不奇怪。而像她们这样的人,不受法律保护,即便被侵犯,侵犯者也不触犯任何法律,怪不得说是“合法收债”。
只是,追债人都能找得着她们,军警居然找不到?这点让牧黎很是疑惑。
“小朵拉,你妈妈呢?”杜波大姐放缓了声音,问道。
蹲在地上的女孩抬起头,默默然看了一眼杜波大姐,之后视线落在了后方的兰妮和牧黎身上,毫无生气的面容终于有了变化。特别是在看到牧黎的时候,她几乎瞬间咬住了自己的嘴唇,整个人都绷了起来。显然,她还清清楚楚地记得十几天前救了自己的恩人,如今一眼就回想起来了。
“朵拉?”见女孩迟迟没反应,杜波大姐又喊了一声。
女孩盯着牧黎的视线移回了杜波身上,看了她一眼,女孩便转身进了屋,同时说了一句:
“你们进来吧,妈妈在里面。”
三人跟着朵拉进屋,一入屋内,一股难闻的发霉陈腐的味道扑面而来。一个目测十平米的空间,包含了厨房、卧室和起居室等等功能,采光极差,大白天都黑黢黢的,而且还没有卫浴,也不知道她们在哪里洗漱。不过收拾得倒是很干净,房间中央摆着一台很有年代感的脚踩缝纫机,母亲玛丽正坐在缝纫机旁做着针线活。
“妈妈,有人找。”朵拉有气无力地说了一声,然后就自己坐到砌着炉灶的角落里,看着火。这用的是最原始的烧柴的炉灶,贫民窟里并不通燃气,只有像杜波这样在外面有关系的人,才能每月换到一罐煤气包来用。
灶上正在煮着什么东西,甜丝丝的味道,牧黎一进来就闻出来是番薯的香气。玛丽抬头望了女儿一眼,见三人已经进来了,急忙放下手里的活,站起身迎了上来。她看起来比十几天前稍微好点,但满面的憔悴沧桑却一点也没变,卑微、低眉顺眼,看得人心中发酸。一见杜波进来,她就一个劲儿地道歉:
“杜波大姐,前些天真是对不起,我...我知道自己有毛病,我不是故意瞒着您的。我今后一定会严加看管好自己,只要发病,就让女儿把我绑在家里,我不会再给您添麻烦的,您不要...不要赶我们走好吗?”
杜波摆了摆手,道:
“事情都过去了,以后注意就行。我今天来不是为这事,我带了两个朋友来,她们找你有事。”
说罢,杜波让开身子,将兰妮和牧黎请到玛丽面前,介绍道:
“这位是兰妮·弗里斯曼少校,这位是牧黎少尉,你们聊,我这就回去了。”
说罢,她转身走了出去,顺便带上了门。杜波很是知趣,明白兰妮问的问题大概自己不适合待在现场。兰妮也没有和杜波客气,反而迅速将注意力集中在了面前的玛丽身上,那双漂亮的蓝眼睛仿佛洞悉一切般,犀利透亮,玛丽瞬间就对她起了畏惧之心,不安地攥住了自己的围裙。
“放松,我不是来抓你们回去的,只是有些事想要问问你。嗯......不请我坐坐吗?”兰妮笑道,语调轻松愉快。
“哦,好,好...”闻言,玛丽手忙脚乱地开始找凳子,先是将自己刚才坐的凳子拿过来给兰妮,又将女儿朵拉坐着的小板凳送给牧黎,放到牧黎身前时,她还特意用袖子擦了擦凳面,并向牧黎微微鞠了一躬,看样子她也认出牧黎是谁了。
家里只有两张凳子,给了兰妮和牧黎,玛丽就只能坐在床边,而朵拉干脆席地而坐,垂着头盯着炉火,一言不发,谁也不理。
“那么,我开始了?”兰妮用确认的语调说道,见玛丽点头,她才开口问道:
“首先,我想知道,你们是不是和军方上层有关系。”
这第一个问题就把牧黎震惊到了,她不由瞪大眼睛看了一下侧方的兰妮,微微张了张嘴。兰妮在说什么?不是说皮斯科上尉在冰雪之城自杀身亡,玛丽和朵拉就是为了调查这件事才会奔波了五年,耗尽家产。如果她们和军方上层有关系,这事情又如何拖得了五年时间?
显然这个问题也惊到了玛丽,她一瞬变了颜色,不等她回答,兰妮就说道:
“我今天下午就要回去,为了节省时间,我就不和你兜圈子了。萨里尔贫民窟火灾,你和女儿一路出逃到这里,而且还是第一批逃出来的人,若要说是你们自己的本事,我要存疑。让我真正起了怀疑的是你被讨债人追债的事,那天我也在,你和你女儿遭遇困境,无人援手,我感到很抱歉。牧少尉是个热心肠的人,她帮了你们。当时我没太在意这件事,事后回想觉得不对,讨债人的情报网必然不如军方,讨债人都能找到你们,为何军方却对你们的行踪一无所知,放任你们进入阿瑞斯大区,被庇护起来?
我的推测是,有三种可能,一是军方上层确实知道你们的行踪,但却放任不管,是因为有人暗中替你们挡着,希望你们能获得庇护。第二种可能是军方确实还不知道你们的行踪,你们的行踪是非官方的消息灵通之人偷偷泄露给讨债人的。第三种可能......就是你们故意自己泄露行踪,和讨债人在阿尔塔市中心的广场上发生冲突,目的是给某些隐藏在暗中的人以信号,亦或是其他什么目的。当然,这第三点,是建立在第一点之上的。
单论可能性,第二种明显是最小的,第一种更有可能,至于第三种,就纯属是我自己的推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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