渊之上佳生开口问道。
“哈哈哈……当然，就算不停战，继续下去输的也只会是我而已。”
言峰四郎扔掉了自己的武器，举起了双手，他看向渊之上佳生，沙哑地说道。
“但我还有一个疑问……告诉我，你为什么确定我的夙愿一定会失败？”
渊之上佳生叹息了一声，他看向了言峰四郎，不解地开口道：“你既然是圣堂教会的神父，也参加了这一次的圣杯战争，那应该知道世界意识盖亚与阿赖耶的存在。作为法则的祂们不会允许你的愿望实现，因为那完全是扭曲的，就算你最终的确成功了，也一定会有英灵来阻止。”
“原来如此……”言峰四郎抽了抽僵硬的嘴角，他干涩地笑了起来：“我花了那么久探索出来让人类获得永远和平与安宁的方法，竟然从一开始就是错误的，无法实现的吗？这是何等的可笑、何等的荒谬，哈哈哈哈哈……”
“四郎……”赛弥拉米斯眼底弥漫着心疼与怜悯，她上前扶住了身体摇摇欲坠的言峰四郎，柔声安抚道：“没关系的，四郎，不要听信敌人的话语，即便盖亚与阿赖耶不允许，那也并不代表着你的愿望便是错误的。你所选择的道理是正确的，人类会感谢你的存在与付出……”
“人类真的会感谢你吗？灵魂的物质化，说白了也只是单纯的灵魂，在失去欲丨望的同时，人类也彻底地变成了一潭死水，人类不是适合长寿的生物，获得永恒的寿命最终会让他们变成一群疯子，你所想要的永恒安宁和平的确是实现了——在通过把所有人都变成疯子后。”
渊之上佳生盯着言峰四郎，一字一句地说道。
“疯子？”
言峰四郎的唇瓣嗫嚅着，“在失去肉丨体所带来的差别和衰竭后，人类应当成为了完美的造物，在永恒的生命中没有任何悲伤、饥饿、争斗与痛苦地幸福活下去才对！”
“你认为英灵幸福吗？灵魂的物质化最贴近的例子便是圣杯战争中召唤出来的这些英灵，让他们来告诉我们，他们更喜欢现在的英灵生活，还是做人类的自己。”
渊之上佳生看向了一旁的英灵们，他提高音量，再一次询问道：“诸位，可否诚实地告诉我，若是给你们选择，是想要当英灵，还是一个人类。”
“勿论！当然是人类啊！”莎士比亚窜了出来，他挥舞着双手，仿佛是站在剧院里一样，“虽然成为英灵后也很有趣，还有宝具可以玩，然而我的故事在我作为人类死去后便结束了，不管通过圣杯战争出现的‘莎士比亚’遇到了多少有趣的事情，书写下了怎样精彩的剧目，最终无法以莎士比亚之名将故事传播，让更多的读者们阅读欣赏，让他们为之哭泣与欢笑——仅此一条，我更宁愿当人类！”
“毕竟，谁让莎士比亚已经死了几百年了呢。”
“这是诡辩！”言峰四郎声音沙哑地反驳道：“当我的夙愿实现后，所有的人类灵魂物质化，你所写的所有剧目自然也可以被他们所阅读，这与人类和灵魂并无关系！”
莎士比亚叹了口气，他看向了言峰四郎，目光涌动着的是复杂的情绪：“可是，灵魂物质化的世界，只有永恒的安宁对吧？那样毫无波动、没有任何起伏的世界，他们在看了我所写的戏剧后，会为此哭泣和欢笑吗？那样的世界，真的还会有让我愿意为之动笔的情感与故事吗？”
言峰四郎想要说‘当然会’，但是他的声音却仿佛被寒冬所凝固住一样，半点只言片语也吐不出来。
“成为英灵后，我的大脑便永远地停留在了那一刻，即便我内心涌动着怎样的灵感与雀跃的欢欣，我所书写出来的文字，永远被凝固在了我生前。”
莎士比亚叹息着说道，“我无法再更进一步，无法再补足和改进，艺术家永远苛求完美的，可是当我死去后，我无法再追求完美了，因为我的一生已经在死去的那一刻判定了结果。”
第72章 圣杯战争
在莎士比亚说完后, 阿喀琉斯也平静地开口道：“英灵座的时间是凝固的，那里就像是一个盒子，又或者是一个比较舒服的牢笼。即便我的一生被所谓的命运与预言所摆弄着, 但人类的我并不后悔, 因为我的每一步, 都是出自自己的意愿而做出的决定。但是当我成为英灵后，不管做出什么决定，都无法再影响到人世间分毫, 仿佛只是一个局外人，我还是更怀念当人类的时候。”
“灵魂的物质化的确很美好, 但是成为英灵的感觉却并不怎么样, 我怀念肚子饥饿的时候吃下的果实, 也怀念和朋友们一起喝酒唱歌的过去，灵魂物质化后，人类会失去那些让他们变得贪婪的感官, 这的确会让人类同时失去欲丨望, 以及由欲丨望所产生的一切混乱, 但与此同时，也会失去由欲丨望产生的美好感觉。”
“我个体无法代表人类比较这其中的好劣，但如果能让我选的话，我想当人类。”
迦尔纳则开口道：“我对于当英灵或者人类并无倾向, 但我想, 既然这是事关全人类未来的事情，那么就该让他们自己选择是否要灵魂物质化。”
阿塔兰忒抱着自己的双臂，她简明扼要地说道：“我无所谓, 但是我想要帮助lancer的御主, 他的灵魂太过美丽凛然, 而那份救世的决心与曾经所遭受的苦难，也让我无法不动容。”
言峰四郎说不出话，他宛如全身骨头被抽走一样放松下来，声音呕哑嘲哳地苦笑道：“我开始有点好奇了，渊之上君的灵魂在你们眼里到底是什么模样了，竟然让赫赫有名的英灵都为之倾倒。”
在自己的夙愿被否定后，言峰四郎的魂灵与精气神宛如被无形地抽走了，剩下来的不过是一个空荡的躯壳。
他坐在一旁的椅子上，稳定住自己发软的身体，他不想说话了，仅仅只是呼吸也耗费了他不少力气。
“妾身……妾身愿意当英灵，当人类有什么好，虚弱、无力，弱者只能被强者践踏，女性只能作为牺牲品和货物被送给不同的当权者，美貌不是她们的财富，而是诅咒。”
赛弥拉米斯咬牙说道，“比起当一个被摆弄命运的软弱人类，妾身更愿意当强大的、足以掌控自己命运的英灵！”
“已经够了，赛弥拉米斯。”言峰四郎苦笑道，他捂住了自己的脸，疲惫地再次重复道，“已经够了，赛弥拉米斯。我应该承认的，应该早就意识到的，我的夙愿，本就是扭曲又错误的。我只是不想承认，绞尽脑汁想到的救济世界之法，最终也无能为力。”
言峰四郎深深地吐出了一口浊气，他冷静地站了起来，魔力环绕着他飞舞，身穿着神父装的白发男子逐渐地显露出了另一个外貌：“我不是言峰四郎，我是……曾经参与了六十年前那场圣杯战争的英灵，天草四郎时贞。”
白发高梳在脑后，身穿和服，腰间别着两把长剑的天草四郎时贞看向了渊之上佳生，在六十年前那场圣杯战争最后，他触碰了大圣杯，从而受肉获得了躯体，但是人类的躯体在给予他于此世行走机会的同时，也夺走了他大部分属于英灵的力量。
但是当他恢复了英灵的力量时，他终于也看到了，迦尔纳、阿喀琉斯、阿塔兰忒与莎士比亚所看到的渊之上佳生的魂灵。
“的确是美丽又耀眼，温柔而凛然……”天草四郎时贞叹息着呢喃道，越是注视着那样耀眼而美丽的灵魂，就越是发自心底地喜爱他，保护他，不愿让他遭受任何的伤害。
“四郎，你……”赛弥拉米斯欲言又止，担忧地看向了天草四郎时贞。
“让我也为你的愿望尽一份力量吧——赛弥拉米斯的要塞原本就是空中城堡，即便这里是尤格多米雷米亚特意选定的战场，她也不会输。”
天草四郎时贞平静地诉说道。
“尤格多米雷尼亚的家主达尼克是个棘手又狡猾的男人，也是他利用德国军队的力量将大圣杯夺走了，他将圣杯的本体藏在了家族城堡的地底下——哈，毕竟像他那样高傲的魔术师，是不会相信除了自己以外的人类的。”
天草四郎时贞将自己最后的两张底牌和盘托出。
赛弥拉米斯的空中要塞，以及圣杯的所在地。
“我会与berserker斯巴达克斯一同从正面战场吸引尤格多米雷尼亚的注意力，如果可以的话，请让迦尔纳与阿塔兰忒、以及莎士比亚在侧面战场一同协助我和斯巴达克斯，之后赛弥拉米斯会看准时机，操纵空中要塞，将大圣杯夺走。”
天草四郎时贞道出了自己的计划。
“如果你不放心的话，我愿意将身上所有的令咒转让于你，渊之上君。”说完，他自嘲般地苦笑了一下，“花了那么多时间和金钱制造出来的空中堡垒，还是得让它发挥一下作用再退场比较好吧。”
“我相信你，天草君。”渊之上佳生平静地说道，“谢谢你愿意帮助我，我真的很感激。但赛弥拉米斯会愿意吗？我认为你作为御主，应该和她好好商量一下。”
“妾身……妾身……”赛弥拉米斯几乎要把自己的唇瓣咬出血了，倘若此次她的御主不是天草四郎时贞，倘若她没有被天草四郎时贞那献祭者圣人般的姿态所吸引，毫无疑问，若是在其他的圣杯战争中遇到了渊之上佳生，亚述的女帝也一定会和其他几骑英灵一样，被拥有圣人灵魂的渊之上佳生所吸引，从而倒戈帮助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