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书耐心地给自家监护熊科普着地理小知识。
“你去那里做什么？和袋鼠干架？”
“去度假，不是干架。”
楚书有时候有点弄不懂建国同志的脑回路。现在想来大概是思想的一部分还残留着些许野兽的天性。
“你也可以当成是婚前的蜜月旅行。”
楚书一脸甜蜜地说道，两只眼睛都快弯成了月牙。
“除了墨尔本，我还打算去一趟汉密尔顿岛，据说那边是度蜜月的首选地。”
建国同志看着自家养子身边不断漂浮的粉红泡泡，脸上已经没有了半点表情，他现在合理怀疑自己其实是在做梦。
“我把我的前半生都献给了国家，余生我只想和我爱的人一起度过。”
楚书有些不适应说这么肉麻的话，那张漂亮的脸此刻涨得通红，太宰主动伸手去牵他，两人的手十指相扣，亲密无间。
莫名被喂了一大口狗粮的建国同志面无表情，看向太宰的眼神骤然变得犀利起来。
他瞪大圆溜溜的小眼睛，试图用自己这双明辨是非的眼睛看穿那名小日子过得相当不错的太君的伪装。
这家伙绝对是狐狸精变的！
……
第95章 落叶归根
虽然楚书的心早就飞到了地球的另一端，只想收拾行囊和太宰来一场说走就走的婚前旅行。然而离职交接的手续比想象中的要复杂很多。
整个办事处找了一圈都没能找到能够接替他职位的人。没办法，只能让身为处长的建国同志先顶上他的工作。
面对自家顶头上司外加法定监护人那张快要溢出屏幕的怨种脸，楚书难得愧疚了几秒，随后就在心里盘算着等旅行的时候给这位熊猫同志多带点伴手礼。
不过楚书虽然辞去了副处长的职位，他依旧是异能办事处的成员，以后一旦遇到其他人实在无法解决的高等级任务，还是得需要他出面解决。
楚书对这点并无异议，他只是想多花点时间跟太宰相处，又不是打算彻底划清与过往的联系。
飞墨尔本的机票是明天，楚书这几天没日没夜地赶工，总算是把需要交接的相关资料给整理了出来，现在只需要拿去交给建国同志就可以了。
“宰宰，你在看什么？”
楚书抱着一大摞资料站在处长办公室的门口，他回过头看着身后的青年，却发现他正聚精会神地盯着某处发呆。
楚书沿着他的视线看过去，在角落里看到了一盆绿色的植株。
是一棵竹子，不过比起办事处屋后那片竹林里的竹子，这棵栽在盆里的竹子就有些过于矮小了，约莫只有半米高，竹节也不过大拇指粗细，严重营养不良。
“咦？”
楚书有些疑惑地走上前，“胖娃怎么把他老婆搬出来了？”
“什么？”
一旁的太宰没听懂他在说什么？
“就是这盆竹子，这是胖娃的伴生竹，平时宝贝得跟他老婆似的，碰都不让碰一下，怎么搬到外面来了。”
说到这里，楚书又和太宰解释。“所谓的伴生竹就是……”
“伴随着熊猫一同出生的竹子，对吧。”
面对楚书有些困惑的神情，太宰笑了笑，“你之前跟我提过。”
“哦。”
楚书依旧有些茫然，他怎么不记得他以前有和太宰提起过伴生竹的事情。
想到这里他又低头看向自己空荡荡的脖颈，不由得缩了缩脖子，绝对不能让胖娃知道自己把他送给自己的那节伴生竹搞丢了。
说来也奇怪，他找了好久都没能找到那节伴生竹。而且他自己也完全没有丢失的印象，就像是某天它自己突然凭空消失不见的一样。
“那我先把这些东西送给胖娃，宰宰你先在门口等我。”
当务之急还是先把需要交接的资料交给建国同志，楚书直接推开面前紧闭的办公室大门，走进去之前不忘叮嘱太宰在门口等着他。
楚书走进办公室后，被留在门外的太宰依旧端详着角落里那盆看上去没什么生机的伴生竹。
“听说熊猫的伴生竹可以实现佩戴者的愿望。”
太宰喃喃自语道。
“是真的吗……”
“是真的。”
身后传来一声少年清脆的嗓音，太宰回过头，一只足有两米高的熊猫不知何时站在了他的身后，此刻正用着那双圆溜溜的小眼睛望着角落里的那盆焉了吧唧的竹子。
“只是一旦实现了佩戴者的愿望，伴生竹就会枯萎。”
建国同志看着那盆从出生开始就陪伴着自己的竹子，眼底流露出一丝怅然。
“小翠他，在两年前就已经枯萎了。”
太宰听懂了他口中的小翠指的是这盆没什么生气的竹子，不过他有些不明白，“为什么两年前就枯萎的竹子，到现在依旧保持着翠绿的状态？”
只是看上去有些营养不良，却远没有达到枯萎的程度。
建国将视线转移到这名霓虹青年的身上，态度算不上友善。但也称不上敌视，他只是到现在还有点接受不了这位性别跟他相同的儿媳妇。
“我们种花家有句话叫作落叶归根，不管在外漂泊了多久多远，最终都会选择在出生成长的故土离去。”
建国叹了口气，似有些感慨地出声道：“十几年前我将小翠的一部分送给了我捡回来的那个孩子。所以现在的小翠是不完整的，在流落在外的那一部分回来之前，落叶都无法归根。”
说完这句话后，熊猫就不再出声，他最后看了一眼角落里孤零零的伴生竹，转身推开了办公室的大门，门外又只剩下了太宰一人。
“落叶归根啊……”
鸢色的眸子倒映出伴生竹形单影只的单薄身影，太宰在风衣的口袋里摸索了片刻，最终拿出了一根红绳，以及系在红绳上的，一节只有拇指大小的竹节。
“原本我是想留着做纪念的。”
太宰低头看着躺在掌心的竹节喃喃自语道。
“但是你帮我实现了愿望，我总不好恩将仇报。”
他笑了笑，将竹节从红绳上取了下来，小心翼翼地放在种植伴生竹的花盆里。
而伴随着他的这一举动，刚刚还处于翠绿状态的竹子突然发生了一些变化，苍翠的叶片已肉眼可见的速度逐渐泛黄，紧接着柔韧的竹枝，挺拔的竹干都接连染上了枯萎的灰黄色，脆弱的叶片一片一片凋零，落在花盆的泥土里，顷刻间便化作了灰烬。
“宰宰。”
这个时候，办公室的大门被人从外面推开，有人从里面走了出来。
“交接的事情都已经完成了。”
楚书笑眯眯地拉住自家未婚夫的手，“接下来咱们可以去环游世界了。”
太宰反握住楚书的手，温热的触感透过指尖传达到他的掌心，他下意识地收紧手心，想要更加亲密更为长久地感受到这种温暖的触感。
楚书笑了笑，将自己的另外一只手也放了上去，试图让对方的手能够更快地暖和起来，不过不知道是他的手不够暖和，还是太宰的手实在太凉。
总之他最后不仅没能把太宰的手焐热。反而自己的两只手都被对方给捂凉了。
楚书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要不是咱们明天就飞南半球，暖手宝肯定给你安排上。”
“咦？”
楚书余光瞥见墙角孤零零的花盆，先前还被种植在里面的伴生竹此刻消失得无影无踪，只剩下一盆光秃秃的泥土。
“小翠怎么没了。”
楚书不解，刚刚不还好好地待在这里吗？怎么一会功夫就没了，就和他先前凭空消失的竹节一样。
太宰没有看向那盆只剩泥土的花盆，鸢色的眸子里只有身旁的黑发青年。
“大概是，落叶归根了吧。”
他轻声说道。
……
苦涩咸腥的湖水淹没他的口鼻，冰凉的液体逐渐麻木着他的神经，仿佛死神的镰刀一寸一寸地收割着他的生命。
他知道自己不会死，等再睁开眼的时候又会在另外一个陌生的世界醒过来。
今晚的月亮很圆，也不知道下一个世界会不会有这么圆的月亮。
但是他知道，下个世界不会再有陪他一起看月亮的人了。
系在脖子上的红绳突然脱落，连带着上面的竹节一起从他的身边脱离。
不属于下个世界的东西，也不能跟着他一起进入下个世界的轮回。
也好，这本来就不是属于他的……
从一开始就不属于他……
细长的红绳，系着那枚拇指大小的竹节，缓缓地在水中飘荡，越漂越远，直到快要脱离他触手可及的范围。
而这时他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原本已经自暴自弃，任其随意沉没的躯体突然挣扎起来，在水中痛苦地扭动着，终于他用尽最后一丝力气，将那枚系着红色丝线的竹节紧紧攥在手中。
如果，如果它真的可以实现佩戴者的一个愿望。
我想要……
再次醒过来的时候他似乎被困在了一个密闭狭小的空间内，四周一片漆黑，空气中还散发着一股难以言说的酸臭气味。
他低下头，摊开自己死死握住的掌心，掌心处空空如也，没有任何实物的存在，脖子上除了一圈又一圈的绷带，什么东西都没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