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能是他的语气听起来有些随便了,太宰直接摇头表示不干。
“不行,我亏了。”
“你亏了?”
楚书听到这三个字,眉毛忍不住往上挑了挑,他抬手摸到房间电灯的开关,“啪嗒”一下把灯给开了,原本漆黑的空间瞬间变得一片明亮。
“怎么?我现在是通货膨胀了?这么大个人赔给你怎么就亏了?”
太宰有些不太适应这突如其来的光亮,他眯了眯眼,抱着楚书的力度又紧了些。
“可你本来就是我的。”
他说。
“不用特地赔给我你也是我的。”
楚书唇角微勾,“你这话就奇怪了,我怎么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成了你的东西了,我身上是有哪里写着我是你的私有物品吗?”
“有啊。”太宰点头煞有其事地说道。
“哪里?”
“暂时保密。”
他竖起食指抵在唇间,做了一个噤声的姿势。
楚书也没打算继续追问下去,换了个问题,“既然你说我已经是是你的了,那你想我怎么对你负责?”
太宰眨了眨眼,刚才的那点困顿早在对话中消弭散尽,那双漂亮的黑色眸子里已经恢复了往日的清明。
“你相信人会有来生吗?”
他压低声音神秘兮兮地说道。
他这句话一出口,楚书还以为自己是遇到了在天桥底下摆摊给人算命的老大爷。
楚书的头顶缓缓升起一个加黑加粗的问号,这小孩大半夜的放着好好的觉不睡,就是为了跟他探讨这种莫名其妙的问题。
“我本来是不相信人会有来生的,准确来说,是不希望。”
太宰对这个话题似乎特别感兴趣,颇有种要就这个话题和楚书秉烛夜谈的趋势。
“这辈子我都不想作为一个人活在这个世上,要是下辈子还这样,那就真的是太痛苦了。”
楚书没有再去思考他为什么会突然突发奇想问出刚才那个问题,只垂眸看着他,不说话。
“可能的话,我并不希望自己有来生,但如果真的有,我希望不是作为人,而是作为其他更为单纯的生物,朝生暮死的蜉蝣,只开一瞬的昙花,这些都是我希望投生的生物。”
他说这些话的时候,脸上的表情一直都很淡定,仿佛刚才只不过是在朗读一篇优秀范文。
楚书盯着他看了好一会,缓缓开口:“有没有来生我不清楚,但是这个世界上存在着平行时空。”
人所做的每一个动作,说的每一句话,都有可能生成不同的平行时空,这是他在十年后的世界亲身体会到的。
“平行时空和来生不是一个层面的东西,如果把平行时空比作是横向世界的话,来生就是一个虚拟的纵向世界。”
太宰放开楚书的腰,从床上坐了起来,一边说话,一边伸手在半空中比划着,俨然一副大学讲师在为学生解答疑惑的模样。
“我们无从得知这个虚拟的来生是否真正存在。但是如果真的存在,而我又恰巧那么倒霉地再次作为人类转生……”
太宰放下在半空中胡乱比划的双手,垂眸看着躺在床上的楚书,额前细碎的刘海挡住了他眼底的视线,电灯投射下来的阴影又把他的大半张脸挡得严严实实,楚书仰着头只能看见他白皙瘦削的下颌。
“你得负起责任,再养我一世。”
“为什么?”
楚书也从床上爬了起来,盘腿坐在他的旁边,“这辈子还没个定数呢,这么快就说起下辈子的事情了。”
“这辈子已经定了。”
太宰摇摇头,伸手捉住楚书的手,捏着他指尖上的小肉不经心地把玩着。
“要么我死你殉情,要么你活着我也勉为其难地跟着你一起活着,只有这两种选择。”
楚书瞥了他一眼,“你就这么认定你死了我不会独活?”
“不是认定,是肯定。”
太宰将楚书的右手举到自己嘴边,随即突然低下头在他的食指上咬了一口,楚书“嘶”地一声倒吸了一口冷气,尖锐的虎牙咬破了他指尖的嫩肉,指尖的中心逼出一点鲜红的血滴。
“在我死之前,一定会先把你杀了。”
少年松开牙齿,用舌头轻柔地舔舐着食指指尖细小的伤口,连同那点细小的血珠子一起,食指传来一阵细微的刺痛跟些许麻痒。
在楚书开口说话之前,少年就凑了过来,仰头贴上了他的嘴唇,这个吻充斥着一丝铁锈的血腥味,是他的血。
“既然我现在勉为其难地选择陪你活着,公平起见,我死了你也必须跟我一起殉情。”
“不管是死是活,你都是我的,这辈子,下辈子,生生世世,所有纵向的虚拟世界,你都是我的。”
楚书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亲得脑子里一片混乱,听到他这种霸道中还带着些幼稚的话语一时间有些反应不过来,最后也不知道为什么模模糊糊地问了一句,“那横向的世界呢?”
他算是知道了这位少年的占有欲不是一般的强,这辈子还没过完,就已经把他的下辈子给安排得明明白白的了。
但既然纵向世界全都安排好了,那横向世界呢?横向世界不用安排一下吗?
太宰罕见地停顿了一下,他看着楚书的眼睛,楚书总觉得他的目光似乎要更往上一些,像是在盯着他的额头在看。
“我们只会在这一个世界。”
数秒后,他平静地说出了这句话。
不等楚书问他这句话是什么意思,他的脑袋又凑了上来。这一次,少年没有再给他半点可以思考的空隙。
第76章 小银
横滨某知名的国际大酒店,位于横滨寸土寸金的市中心商业街地段,能够住在这里的人往往非富即贵,从十六层往上都是总统套房,需要有专属的房卡才能到达所在的楼层,如果没有房卡,普通人连电梯都上不去。
位于十八层的总统套房门口,一个男人正靠在房间门口旁边的墙壁上,男人的长相普普通通,属于丢到人群中就很难找到的那种,他穿着一身寻常的黑色西装,鼻梁上的墨镜遮住了大半张脸。
他似乎是在等人,不过他要等的人迟迟没有从房间里出来。所以在等待的过程中他从怀里摸出了一根烟,叼在了嘴里,但是他并没有再掏出打火机点燃这支烟,就这样干叼着,仿佛是等人等得无聊了随便做做样子。
这个时候,旁边一直紧闭着的房门被人从里面拉开,一个身材娇小的少女从里面走了出来,女孩大概只有十二三岁,穿着一条相当精致的粉色长裙,这是gucci今年出的最新款,价格不菲,然而此刻那条漂亮的裙子上却莫名沾上了好几处鲜红的血渍。
不止是裙子,就连那张巴掌大的小脸上都留着好几道刺目的血痕,女孩的长相很清秀。
假以时日一定能长成一名漂亮的女性,只是她的脸上并没有这个年纪的女孩该有的天真烂漫,就像一潭死水,始终平静无波。
“完事了?”
听到动静的男人抬起头看着出现在门口的少女。
“嗯。”
少女抬起手,一柄锋利的匕/首从袖口滑落至她的掌心,锋利的刀刃上同样沾着点点刺目的血迹。
“任务完成,收工。”
男人拿掉嘴里没有点燃的香烟,从怀里摸出一件宽大的黑色运动服外套,丢给女孩,示意她穿上。
女孩按照她的指示照做,这件外套很大,几乎快到女孩的小腿,女孩拉好拉链后又自觉扣上了运动服自带的帽子,整张脸都藏在宽大的运动服外套之下,完全看不清楚她的长相。
男人从怀里摸出一枚薄薄的像是房卡的卡片,走向电梯。
两人的身后,总统套房的房间门大敞着,铺着波斯地毯的地板上躺着一个西装革履的中年男人,男人的脖子上有一道深可见骨的伤口,不断有鲜血从伤口汩汩流出,浸湿了他身下华美精贵的波斯地毯,他的眼睛瞪得老大,眼珠像是要从眼眶子里冒出来了一样,一副死不瞑目的样子。
……
“中午想吃什么?”
离开酒店后,两人在一处隐秘的据点换了套普通的衣服,楚书摸出手机给广津老爷子打了个电话,向他汇报任务已经完成的事情。
等汇报完毕后,楚书看着站在旁边等他的少女,女孩换上了一套普通的黑色连衣裙,楚书给她的那件外套被她叠好放在了一边,她的状态不算好,脸色看起来有些苍白。
楚书瞥了她一眼,点开手机上的某个美食软件看了一会,“牛排怎么样?附近的商场开了一家不错的西餐厅。”
少女的脸色似乎又白了些,不过她终究还是什么都没说,只咬了咬嘴唇,轻轻点了点头。
那家西餐厅就在隔壁商场的五楼,楚书点了一份“rare”,相当于国内一分熟的牛排,又让服务员开了瓶红葡萄酒。
牛排端上来的时候还流着鲜红色的肉汁,楚书没有立马拿起刀叉,而是让服务员给自己倒了杯红酒,鲜红的液体荡漾在无色透明的高脚杯内,像极了正在流淌着的血液。
楚书注意到对面少女的脸色更加苍白了,秀气的眉头紧紧蹙在一起,似乎下一秒就要吐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