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捕捉到关键词:“人偶?”
“人偶被另外锁在安全的箱子里。总不能让q自己拿着吧?”
我了然:“所以关键点在于那个人偶。”
“是的……”
“那么,把人偶交给我吧,然后放我进去。”我指了指监控画面里的禁闭室。
安吾露出了警惕的表情:“您打算用人偶做什么?”
“当然是还给那孩子。只有拿着人偶,那孩子才会感觉自己有所依仗,才能足够放松地与我沟通。不然就算我径直走到他面前,他的双眼也是看不到我的吧。”
其实这只是一种推测,但我觉得应当不会有错。
安吾目光定定地瞪着我,片刻后深深叹气:“我其实想表现得更惊讶的,但是老实说,来的路上就在猜你会不会做这种胆大妄为的事情了,结果你还真要做啊。”
他又道:“我就不多此一举阻拦你了,毕竟首领的命令不能违抗。但我希望你很清楚q的身上背负着多少人命,以及他为什么能活到今天。”
按照港口mafia的规矩,害死一众同僚的家伙早应该被挫骨扬灰了,q却只是受到关押而已。
这当然不是什么对未成年罪犯的优待,而是因为精神操纵系的异能力太过可怕了,以至变成了一种「战略武器」,是不到万不得已不会动用的底牌。
森先生是非常看重「最优解」的理性的人,他不轻易放弃q的理由不是仁慈,而是非常冷酷的利益衡量。
“请一定要谨慎对待,注意自己的安全。”安吾叮咛道。
我点点头:“不要用束带绑住他,我进去之后你就关门,这样如果我中了诅咒也不会轻易伤害到旁人。等真的到了那个没办法了的时候,再把太宰叫来吧。”
“为什么不现在就叫太宰君来?”
“因为我知道我能做好。”
“这么自信?”
“不是自信。”我认真地说,“是必须的能力,这样才能算是有资格成为……港口mafia的首领。”
安吾微微点头:“请吧。”
我抱起人偶走入禁闭室里,谨慎着敞开一条缝隙的门在我身后立即关闭了。
房间中原本在发呆的幼童听到动静抬起脸,目光飘忽地对向我这边,在看清我手里的人偶时瞳孔猛然一缩,却没有采取任何实际行动。
我注意到他的两只眼睛,一边里面有小星星,另一边里面有小圆圈。
被如此严密关押的孩子应当没有条件接触美瞳。所以那是直接长在眼睛上的图案。
有什么含义吗?
“久作……”我选择了更亲昵的称呼,而不是他的代号。“也许你还不知道,港口mafia的首领已经换人了,现在的首领是我。我是织田作之助,你想怎样称呼都可以。”
我慢慢接近他,弯下腰把人偶塞到他怀里。
那个人偶上有许多「伤势」,却挂着一张大大的笑脸,一副身残志坚的励志模样。
既然人偶属于久作,那么他应当是个不讨厌欢笑的孩子。
“我想久作一定很喜欢这个人偶,破损之后又会重新修补好,现在我把人偶还给你,好好爱护吧。”
久作抱住人偶,动作先是稍显生涩的迟缓,似乎还没能接受这个信息,接着他突然用了力气收紧手臂,像是要把人偶揉进身体。
他的目光不再梦幻般飘忽,而是瞪得大大的,牢牢锁定住我,当中大概是疑问的意思。
我就按照疑问的意思去理解了,向久作解释道:“他们不敢把人偶还给你,因为他们认为你的异能是有害的,认为你并不可控。但我觉得,「脑髓地狱」其实是一个温柔的异能。”
久作眼里的疑问更大了,如果那个眼神确实代表疑问的话。
我索性蹲下来,和久作近距离平视:“我以为那是很克制的能力,只向着伤害你的人进行反击,中间还附加了破坏人偶的限制条件作为保险手段,其实相当可控。久作很讨厌被人伤害,是不是?那并不是错误的感情。”
我试着伸出手轻轻揉了下久作的头发,他没有选择避让,也没有不满的意思,相当乖巧,完全看不出是发了疯的孩子。
久作的头发一半黑一半白,但摸起来的手感两边一样,我猜测芥川的头发应该也是一样的。
我收回手,又道:“就是这样,我决定把人偶还给你,因为我相信久作有能力自控。”
到现在为止我已经绞尽脑汁说了一大串。但久作却还是没有要说话的意思,我不禁感到糟糕,因为已经想不出新的话了。
久作是失语症吗?
但如果得了失语症,在外面时安吾不会不提醒我。
那为什么不说话呢?
冷场了么?
终于,久作开口了,声音尖尖细细的,还没到变声期所以听不出性别,语速也慢慢的,像是不经常说话的样子。
“织田……先生,您是有什么毛病吗?”他说。
第15章 那个男人,躲开
我沉默了……
一方面,我不知道久作的提问具体指向什么,怎么才算是「有毛病」的标准?是身体病痛,还是不良行为习惯?
另一方面,我与久作只是初次见面,他第一个问题就问我有什么毛病,应该算是很失礼吧?
不过考虑到我现在其实是带着目的在主动接近,也就没有立场感到不满。
久作见我许久不回答,扬起了一个可爱的笑脸:“嘻嘻,织田先生好有趣,您是怎么杀掉森先生上位的?”
他的声音不再迟缓,逐渐生动起来,充满了纯真的活泼。但所说的内容却和童稚丝毫无关。
我简略地回答:“我没有杀死森先生,首领的位子是森先生让给我的。”
久作瞪大了眼睛:“怎么做到的?”
我避开了这个问题,慢慢站起身说道:“我大致了解过久作被关起来的理由,能告诉我为什么要害死那些人吗?”
“害死?才不是呢,久作只是想和大家快乐地玩,明明就是那些人太容易坏掉啦!”久作张开双手,哈哈大笑起来。
接着,他的笑容又一分一分淡下去,出现了对孩童来说完全没道理的冰冷:“结果就惩罚我关禁闭了,久作讨厌关禁闭。为了表达感谢,出去之后要怎么做才好呢?”
我注意到久作举起来的双手一直没有放下去,像极了求抱抱的动作。
鬼使神差地,我顺手把他给捞起来搂在了怀里,人偶也一同捡起来,重新塞到他手中。
这显然是久作也没有预料到的展开,他的肢体僵住了,双眼中更是充满了动摇。
但那只是一瞬间罢了,他立刻就彻底放松下来,还腾出一只手揽住我的脖子。
我能感觉到搭在我脖子上的那条手臂有多么柔弱,那是就算鼓起所有肌肉都无法使我疼痛的柔弱。
久作只是个孩子,因为受到关押导致身体缺乏运动,力量比同龄的孩子更小。
他的所有「害处」都寄托在精神里、寄托在异能之中,在那之外他太过无害,反而很容易受伤。
我抱着他的动作不由更小心了。
“织田先生,是不是有工作要交给久作去完成?以前森先生说,在工作结束之前不可以跟别人玩。那织田先生的规矩也是一样的吗?”
充满了好奇的目光落在我脸上,我回答道:“没有工作交给你,工作是大人的事情。”
久作欢呼一声:“太好啦!那久作可以出去玩了吗?”
“你想出去和谁玩?”
“我想和太宰先生玩!”久作兴奋地在我怀里扭来扭去,“是太宰先生把我关禁闭的,所以我决定要好好折磨他一顿,最后再把他弄坏!”
是在记仇么?
我思考起来。
之前和久作说「脑髓地狱」是一个温柔的异能,那只是哄孩子的话而已,异能并不存在温柔与否的差异。
比如与谢野医生的异能「请君勿死」,明明是极受欢迎的治愈系异能,却需要人到濒死状态才可以救活,导致动用异能前常常需要更进一步加害伤者,那样很难算作是温柔的能力。
但我说「脑髓地狱」是一个很克制的能力,这却是实话。
异能存在着是否可控的分别,阅读港口mafia资料时我就看到过,有些异能者完全无法利用自己的异能,反而颇为受害,最后甚至是被自己的异能拖累致死。
因此在进入这个房间之前,我就很清楚久作不是个好孩子。
他拥有的是可约束的异能,不能算「灾难」,这说明真正需要被关押封印起来的其实是久作本身。
一个人如果从精神层面就不可控,那么无论怎样教育都不会有意义,也就不能为人所用,森先生是希望我明白这点吗?
我尝试着提出要求:“如果久作想要出去玩,就得和我保证不弄坏任何人。”
“诶——可是那样好难啊,大家总是超级容易就坏掉了。”
“你只要不去故意诅咒别人,也不去破坏人偶,就不会有人被你玩坏掉了。”
“可那还有什么乐子呀?”
我似乎抓到了重点:“久作认为的乐子是怎样的?为什会觉得对别人用异能很有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