去而复返的五条悟三两步站在纲吉面前,凭借些微的身高差强行造成了居高临下的效果,白毛随风颤抖,眼神却很凶。
纲吉小小地瑟缩了一下。
——总觉得现在的五条尼酱有点吓人……像是要吃小孩诶。
但吃小孩是不会吃小孩的,纲吉缩了缩脑袋,就听见了对方的声音。
“悟。”他一字一句地说道,“我的名字是悟。”
纲吉眨了眨眼,联系上下文之后试探地叫了一声悟尼酱。
白毛猫猫的尾巴微微地摇晃了起来。
但他还在族人面前端着架子,因此只是冷漠地点了点头,就转身离去了。
但是纲吉有感觉到悟尼酱很高兴哒!
棕毛兔兔突然就支棱了起来,高高兴兴地凑到五条甲身边如法炮制。
“甲尼酱?”
话还没说完,就见走在前面的五条悟凌厉的眼刀杀了过来。
作为一名高质量打工人的五条甲虽然也很馋幼崽那声尼酱,但是凭借着多年相处的了解,悟少爷现在一定是在生气了。于是他只能垂下头,在心里默默叹气。
“您唤我甲即可。”青年顿了顿,眼见着小少爷重新抬了脚,微不可见地勾了勾唇。
“悟少爷便是这样唤的。”
【他急了。】
【他急了他急了。】
【笑死了五条猫猫你不是要走了吗,怎么还在这喵喵呀?】
刚抬起脚的五条猫猫:“甲!”
正好从侧面反映了五条甲所言为实,于是纲吉也很乖巧地张嘴,叫了一声。
小少爷生气地走了。
纲吉不知道他为什么生气,也蹭蹭地跟了上去。
五条甲留在原地,抬腿欲走,被一颗松子打了脑袋。
这个天哪来的松子,不过是某个小气少爷的回报。
就像是他那天故意用怪物论吓唬了幼崽,结果出门就踩了个一团不明物在地上摔了个失意体前屈一样。
青年摇着头感叹了一句这个天暗卫难做,不仅要当贴身小厮还得投着坏脾气小主人的喜好,五条家真该给他三倍、哦不,五倍工资才行,再一抬头,就又变成了那个庸庸碌碌的侍从。
纲吉倒是觉得有什么地方不对劲,但是他一回头,只看见孤零零一个五条甲站在原地,正抬步跟着走来。
他犹豫了一下看看前又看看后,大家都是一个人,但是总不能把纲吉劈成两半吧,于是只能凭借直觉选了一个,蹭蹭地跟上了前面正在生闷气的五条悟。
【五条猫猫:你居然还往后看!你不爱我了!】
【猫猫:哼,就算你过来我也不会……可恶怎么靠得这么近!】
【喂你们完全ooc了啊!!】
借着五条悟的这句话,纲吉被临时拖去了课堂。
在原本的世界,纲吉也是正要上学的。
那是叫做幼稚园的地方,纲吉刚去了小半个学期,知道所谓上学就是他和一大群一样年纪的小朋友排排坐在一起,老师们会教他们平假名和片假名,也会教他们唱歌跳舞,还会和他们一起种花花草草水果蔬菜。
但是五条家的上学好像是不一样的。
早早的,他就和五条悟一起被五条甲给挖了起来,五条悟已经是个大孩子了,还是五条家人人都敬畏的神子,所以是自己穿衣服的。
但是纲吉还不可以,五条悟每天就像是打扮自己的娃娃一样挑着和服打扮他,然后满意地带着自己的兔子一起出门。
平平无奇的日常生活里好像就这样增添了一点乐趣。
而纲吉呢,第一次去上学的时候被空旷的房间惊呆了。
整个房间只有他和五条悟两个小朋友是学生,后面跪坐的一排穿黑衣服的,是伺候小少爷的侍从。
五条甲这时候倒是不见了,大概是轮班换了下去。
可是这样的话这个房间里纲吉认识的就只有五条悟了。
来到陌生地方的兔兔竖起耳朵,警惕地炸起了毛毛。
而五条悟原本还在思考要不要安抚一下自己的小动物的。但是眼见着炸毛的兔兔不断朝着自己这边靠近,他又觉得这样也很不错。
那就这样好啦。
虽然看着恪守规矩、但其实相当随心所欲的五条悟心安理得地想着,还挥了挥手。
“要过来和我一起坐吗?”他问道。
一房间的人齐刷刷地看了过来。
纲吉反而更加紧张,蹭蹭地凑到了五条悟的身边。
两人跪坐在老师面前,原本么,这位老师是只需要管到五条家的小少爷的,但是因为这两个孩子靠得实在太近了,他也不由自主地分了些精力给这个看起来就软乎乎的孩子。
据说是五条家哪个附庸家族的孩子,随着父母来拜访的时候被小少爷一眼相中,就此得道升天,成为了对方的伴读。
他随意问了几个问题,发现这个孩子和天资聪慧的小少爷完全不同,瞪着一双澄澈的大眼睛,却像是一张白纸一样。
老师教五条悟这等天资聪慧的孩子有时候也是教导烦了的,看着小少爷不在乎自己分神给身边软乎乎的小家伙,甚至还饶有兴趣地看着对方结结巴巴地回答问题,当即心下有了本谱,随着自己的心意开始给小家伙灌输一些基本常识。
如果说教导五条悟这种天才的话,你只需要提出1+1=?的问题,对方就能迅速地给你写出为什么一加一会等于一的整个推导过程;
而要是教导纲吉,提出了一加一等于几的问题,幼崽会认认真真地听你讲解,最后乖乖巧巧地回答等于二。
不会超出你制定的教案的范围,也不会全程冷漠脸让当老师的觉得自己在讲单口相声。
这是多么幸福的一件事啊!
就算他不知道什么是咒术、也不懂什么是咒灵,但是就凭着能给老师当捧哏、不是,凭着他会听老师的课,老师都会喜欢他的啊!
由此,小少爷的挂件纲吉君获得了老师们的一致欢迎。连原本以为要花大力气来收拾不知道从哪个乡下来的小乡巴佬的礼仪老师,见了纲吉虽然稚嫩但很有风度的礼仪之后,也缓和了面容。
一天下来,纲吉累成了一摊纲吉饼饼,而五条悟还能挺直着脊背,有条有理地缓慢进食。
这时候是纲吉一天中最快乐的时候。
和逐渐开始严格控制他的甜品摄入的瓦里安不同,五条家的甜品对小少爷是全面放开的。
原因无他,也是那双过分独特的眼睛。
为了供应无时无刻不在接受信息的眼睛与大脑的运作,五条悟需要大量的甜食摄入。
因此除去白日里他随时随地想吃甜品的份量,每个晚上,小少爷也有属于甜品的进食时间。
这简直就是天堂!
就算累成了一摊纲吉饼,幼崽也努力发出了如此的呼声。
就是好累哦,明明也没做什么事情,可是手手就抬不起来了呢。
见他这样,原本端正坐着的五条悟突然侧了侧身,拿起纲吉的勺子,在幼崽吃了一半草莓蛋糕上分了一块,贴心地放到了累到闭眼的幼崽唇边。
被食物香气诱惑着张口的幼崽嗷呜吃掉小蛋糕,毛绒绒的脑袋抬了一抬。
【2333满脸写着我还能吃再来一口的崽崽好可爱!】
【崽崽:天堂!小蛋糕会自己跳进嘴里的世界是天堂!】
【幻视猫猫叼小鱼干喂兔兔,兔兔不吃,猫猫就一脸小鱼干这么好吃你不吃似不似撒啊地喂兔兔了。】
【更可爱了呜呜呜。】
直到回到软软的床榻上纲吉才恢复了活力。
五条家是一个相当古老的家族,在饮食和住行上都更为偏向日本传统习俗。
然而,在纲吉睡得浑身痛的第二天,和式的房间里就多出了一张柔软的大床。
纲吉躺在自己的小枕头上,他和五条悟各自睡着自己的被子,大半夜还没睡的小少爷双眼亮晶晶地看着自己,等待着今天的睡前故事的到来。
纲吉也是要听睡前故事才能睡着的小宝贝,有时候还要拍拍才能睡着。
于是小家伙就扭动着凑近了五条悟一些,边讲故事边拍拍自己的肚肚,自己哄自己睡觉。
今天没有新的故事讲了,纲吉已经讲了自己记忆最深刻的几个。
可是不同的饲主给纲吉讲的故事是不同的,只有那些重复了很多次的,才能够在幼崽的小脑袋里有一射之地。
纲吉挠了挠头,想不起来小锡兵是不是在擦亮火柴点燃三根许愿之后变成王子遇见白雪公主却被她的后妈暗算变成快乐王子了,于是犹豫了一下,决定和小哥哥分享自己的故事。
“纲吉以前也有上学的。”他慢吞吞地说,努力在自己乏善可陈的幼稚园生活里找一点有趣的经历。
可是这些经历对于五条悟来说才是奇特的。
穿蓝色同意制服带黄色帽帽的幼崽们成群结队地被赶进教室,老师们讲的既不是咒术也不是礼仪,而是平平无奇的唱歌画画和假名。这就是五岁幼崽的生活么?可他五岁的时候也没有啊!
等到幼崽自己把自己哄睡过去了,听故事的人却睡不着了。
黑夜里一双蓝色的眼瞳闪闪发光着,一看就没有打好主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