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养的下的啊??他虽然没进过乌纳陛下的私院,但也站在外面远远看过啊,说实话,养五六头狼就很勉强了,更何况最近雅辛托斯殿下又往里面塞了一头浅毛猪。
乌纳陛下左手精准地夺过敌人的长剑,右手持斧一斧劈翻这个自撞上门的废物,剧烈动作间,只短暂地瞥了艾芝一眼:“你没养过狼?”
艾芝:“……”
不好意思。
他,怎么,可能,养过狼?!
乌纳陛下也意识到了自己问题的错误,改口道:“你没养过狗?”
这个倒是养过。不过艾芝没机会回应,他抿紧双唇,骤然附身,两手并握住长矛,挥鞭一般狠狠劈开雨幕,抽向并排扑来的敌人足踝。
“狗也不可能只呆在院里。”乌纳陛下信手劈翻一个轻甲兵,“你以为我为什么从不让人进后院?”
诺姆:“?”
不是因为那里是奥斯将军的母亲常待的地方,所以不想让外人踏足这片封存着爱人回忆的地方吗?
乌纳陛下反手一斧,强烈的震荡敲得身后的士兵踉跄倒退:“那里面有条地道。通往帕尔农山。”
早在雅辛托斯七八岁的时候,他的后院就已经塞不下那些乱七八糟的动物了。
考虑到如果直接把这些动物宰了炖汤,可能会伤到幼子的玻璃心,乌纳陛下怀揣着一腔慈父之爱,秘密在自家后院开了条道。
这条地道一路通向帕尔农山的一处山涧,平时乌纳陛下时常通过这地道去山上溜溜老虎或者母狮之类的小动物,偶尔围观一下童年期的雅辛托斯在山上撅着肥屁股,试图埋伏某些野兽。
随着时间推移,他的后院甚至不足以供雅辛托斯抓来的动物睡觉——毕竟这些动物有公有母,一下崽子就是一窝,他逐渐采取佛系的放养政策,只会定时定点地去帕尔农山巩固驯养成果,尤其是某些群居动物的领袖。
基本可以这么说吧,雅辛托斯当初在试炼场里训的那些野猪,说不定都可能有个兄弟姐妹或者叔姨伯婶是从他后院里走出去的。
雨幕之中,灰狼群中最雄健的一匹倏然驻足,仰起头长嗥一声,引起群狼的应和。
狼群的嗥叫荡开雨幕,传递出去。
数秒后。
帕尔农山方向:“呜——”
这声音简直像从四面八方包裹而来,就连诺姆都忍不住将视线投向声源传来处,只见遥远的山峦间,突然涌出一大团灰色,像影子一般掠过裸岩处,向山下奔来:“……”
艾芝:“……”
不知道该说什么。
总之就很绝。
作者有话要说: 这是二更~
第五十一章
暴雨冲刷着斯巴达。
卫城外,军营之中,留守着斯巴达绝大部分的士兵。
他们并非出身贵族,于是没被老克桑等人选中,他们严格地遵守军令,于是艾芝匆匆传达的口谕并未受到他们认可。
这就造成一个比较尴尬的局面,卫城里两个国王各率人马打得如火如荼,他们却蹲在城外的军营里徘徊迷茫:
城里好像打起来了,该不该进城?进城以后帮哪一拨?
他们活像一群父母离异后被遗忘的孩子,区别只是一般父母离异撕逼,最多撕出满地鸡毛蒜皮,他们则是迎来了漫山遍野涌来的狼群。
但狼群才不管这些士兵迷不迷茫、无不无措。它们循着族群的召唤,嗷呜呜叫着冲进城里,偶尔有那么一小拨晕头转向地脱离大队部,冲进军营,顿时引起一阵兵荒马乱。
雅辛托斯和兄长等人一路急赶而来,原本满心焦躁,充满担忧,远远看见这一幕:“……”
“怎么会有狼群?!”奥斯不常回家,对于父亲后院的洞一无所知,他面色铁青,“老克桑好毒辣的手段,居然引狼入城!”
“咳,”雅辛托斯抬手虚遮了一下嘴,“这是我们父亲招来的。你还记得我小时候总爱抓些毛茸茸的小动物?最后都是送去给父亲养着。”
奥斯:“……”
毛茸茸的小动物?……父亲也很奇怪吧!正常人哪怕是养狗也不会养出这种场面啊?
奥斯将军再次因为自己过于正常,感觉在这段父子关系中格格不入。
但他丝毫没有因为心头的情绪而放慢脚步,策马进入军营后,就有士兵像见到救星一样眼前一亮,欣喜高喊:“将军!”
许多士兵都转过头,看到奥斯的第一时间,纷纷露出找到主心骨的表情:“奥斯将军!”
在军营,要问谁的声望最高,十个老克桑加在一块都比不上奥斯。
军营里的士兵是最现实的,谁能率领他们取得胜利、带领他们活着从战场走下来,他们就信服谁。
奥斯努力忽视旁边蹲下身撸起狼肚子的雅辛托斯,严厉道:“卫城发生械斗,为什么不出兵?”
“……”士兵们就没有奥斯将军那么好的心态了,他们直愣愣瞪着雅辛托斯跟揉狗子似的盘狼,对于自己的眼神或者生活常识产生强烈的怀疑。
虽然这些很像狼吧……但也不是没有长得像狼的狗……
犹豫之际,难得有头脑清醒的士兵能顽强地问出声:“将军,城里打起来的一边是克桑陛下,一边是乌纳陛下,我们就算杀进去了,该帮谁?”
这才是他们即便听到打杀声、看到狼潮,仍旧迟迟按兵不动的原因。
战场上的生死阴谋他们见得多了,但还是头一次遇到自己城邦的两位国王打起来,这要怎么站队?
奥斯瞥了他一眼:“两个问题。回答我,士兵,我是谁的儿子?”
“……”士兵噎了一下。
奥斯问的这个问题,答案太显而易见了,根本就是在直白地抛出自己的立场。
而就士兵对奥斯一直以来的了解,他还以为将军会和他们一样陷入纠结之中,举棋不定该站什么立场呢!
士兵都想挠头了,总觉得奥斯将军离开一趟回来,变得和以前不太一样了,原本压在身上的那些让人感到沉重压抑的东西不翼而飞,显得有点像……有点像:“乌纳陛下?”
奥斯面无表情:“第二个问题。站在老克桑那一边,斯巴达三十年内还有没有机会打胜仗?”
士兵:“……”
艹!太现实了,士兵几乎不可抑制地回想起老克桑陛下的光辉履历——三次出征,三次败仗,至于小克列欧殿下,之前被雅辛托斯殿下在比试中击溃后,直到现在都连重甲都不敢碰。
几乎所有的士兵都被“三十年”这听起来无比漫长的年限,震悚得顿住了手中的动作。
他们的大脑飞速思考:如果站在老克桑那一边,就意味着未来他们的军事领袖将由老克桑父子担任。
这对父子俩是烂泥扶不上墙,不可能成功了,只能指望下一代,可到现在克列欧殿下连个妻子的影子都没有呢,更别说孩子。
孩子要成长到能领兵,至少还要二三十年吧?万一这孩子也不行呢?
再等下一轮?
窒息,这一通思考下来,所有的士兵只剩一个感受,就是窒息。
三五年的战争就可能覆灭一个城邦,三十年都够斯巴达覆灭个六七回了,他们不如现在饮刀自尽,好歹还能死在斯巴达鼎盛之时。
“没有逼迫你们的意思,”奥斯淡淡道,“愿意跟随我的过来列队,不愿意的可以留下。”
他很清楚,即便自己说得再动摇人心,内斗终究不是荣耀之战,许多士兵可能心里暗暗想着,可以先把老克桑等人制服,平息内乱,然后再按照律法处理后续的事。
但他不想这样。
从老亚基亚德国王积攒至今的家仇,到阿兰差点丧命、还被夺走红披风的旧恨,奥斯想将老克桑斩于此时此地,亲手将所有参与阴谋的人送下冥府。
军营寂静片刻。
在所有士兵都深思权衡之际,有两名军官突然排众而出,一个年纪大些,就盔甲和气质来看,说不定还是个贵族,另一个很年轻,穿着老旧的轻甲。
雅辛托斯盘狼的间隙,抽空抬头看了眼,总觉得这两人都有些似曾相识。
那两人在众目睽睽之下,握着长矛,踏着丝毫不拖泥带水的干脆步伐,走到奥斯面前的空地上站定。
年长的那个提高音量,以不必要的大声对奥斯道:“我是一名贵族。但我有一名边民爱人,还有一个混血儿子。不论是作为爱人,还是作为父亲,我都想不到任何理由站在欧里庞提德家族那边。”
“我希望未来,能自由地和所爱的人在一起。”
“我希望每一名混血士兵,都能活着从战场上回来,而不是同这十年一样,籍籍无名地死在战场。”
年轻的则看向雅辛托斯,同样提高音量:“作为一名斯巴达平民,我也想不到任何理由站在欧里庞提德那边。”
“在今天之前,他们夺走了我家的土地,我的弟弟因为家里没有经济能力供给他训练,而失去成为真正的斯巴达人的机会。”
“在今天之后,谁知道他们下一步将夺走什么?”
“……”士兵们终于绷不住,纷纷交头接耳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