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元忍耐着脑袋上冒出青筋的冲动,冷冰冰地说道,“禁止用茈,赫也不行,苍和无下限能少用就少用,帐的范围不能过大,罩住一整片区域的那种绝对不行,只能限制在一个房间里。”
六眼的咒术师撇撇嘴。
“你直接说什么都别用,尽量保持普通人的程度就好了……”
“那到不至于,遇到危险还是适当反抗一下。”
“会有什么危险,突然路过一个神想把我当手办的那种吗?”
天元摇摇头,“即便是神明,也很少光明正大在梦境里现身,那里更像是一个盒子,方便大家把玩具都放进去的那种。”
“天元,这个形容很危险啊。”竟然说人类是神的玩具什么的。
不死的咒术师微微勾起嘴角,露出一个淡漠的笑容,“因为事实听上去太过令人伤心,所以干脆就忘记这件事,假装它不存在……虽然我还没有放弃人类这个身份,但同类们的某些行为,偶尔还是会让我觉得很难理解呢。”
“嘛,毕竟人和人之间的差别经常会比猴子跟草履虫之间的差别还大,明明这么大年纪了还会觉得不习惯,果然是房间里一个人呆太久了吧?”五条轻笑了一声,“还是趁着理子年轻的时候多出门走走才不会亏本啦,用结界观测和自己走在里面可不是一回事。”
“再说吧。”古老的咒术师简单地略过年轻后辈的怂恿,“潜入梦境的方法,你到底还想不想知道了?”
“……我错了,请务必告诉我。”
向来没人管得住的最强咒术师,老老实实地低头认栽。
一直都脾气很好的天元并不会产生趁机为难他的念头,或者说,明明实力上可以压过现有的任何一个术师,她却依然对大部分的咒术师都很和蔼,所以才会让咒术界的高层始终保持着对她的敬意。
“就像你说的那样,循着身体和灵魂之间的连接过去是最快的,毕竟天浮桥早就被神明们送去了远离常世的地方,虽然它具备一部分领域的特性,但梦终究是梦,正因为它暧昧而不定形的特性,想要潜入才具备了可能,用自己的梦和神明的梦境相触碰,然后若无其事地融入其中即可。”
“等下,我不是本人过去吗?”
“那当然不行了,梦境里怎么可能有活人呢?”天元笑起来,“当然只能让你的意识潜入进去,我说过很危险也正是因为如此,虽然是梦境,但你要是不慎陷入其中,也会变得和他一样哦?而且到时候未必能有第三个人来救你。”
“就这?”五条不解地歪歪头,“和平时对付麻烦的咒灵也没什么差别吧,顶多就是对手可能变成了两面宿傩的水准。”
他只是目前的最强,仍然有可能失败,亦有一日将迎来死亡。
天元轻声叹息,“也是,对你说‘可能会死’这种话,确实只是多此一举。”哪位咒术师不是每天都踏在生死线上呢?
“所以现在就开始吗?需要多久,我得先跟伊地知说一下这几天暂时没法接任务……”
不死的咒术师用‘你在想什么’的表情看向开始嘀嘀咕咕的五条,“区区几天是绝对不够让你找到他的,我说过了吧?‘梦境’非常庞大。之前濒死的信号应该是他的身体到了极限的缘故,现在既然经过了治疗,圣诞节的死线多半已经取消了。”
“咦?能多久,只是个梦而已,难道还需要在里面呆上一个月吗?”五条不解地问。
天元撇了青年一眼。
“口说无凭,还是让你先进去看看比较好。第一次不会很容易,我来帮忙吧,还记得我上次教导你的意识投射术式吗?把它用在这具空壳上即可。”
“……这是杰。”五条如此说道。
“等到你把他带回来,对方和我相见之后,我才会考虑用名字称呼哦?”
“总觉得你这说法怪怪的。”六眼的咒术师情绪微妙地看了一眼天元,简直像是家里的长辈在审核孩子的交往对象,但考虑到天元出生的年代十分古老,对如今的婚姻形式并不熟悉,五条觉得应该只是自己想太多,“意识投射啊……所以我得在你面前跟杰同床共枕吗?感觉有点不好意思耶,是不是太大胆了?”
古老咒术师对后辈的调侃回应是笑着拍了拍手。
应声而来的黑井左右各提一把长柄扫帚,气势十足地用双枪术的架势直接敲在了五条的脑袋上,然后利索地把这个麻烦的家伙丢上了病床,当然,看护技能满点的女仆小姐还不至于让碍事的天然障碍物压到病人,但一边用扫把敲打腿脚和脑袋,让人把身体好好缩在不算宽敞的病床上,别半途掉下去总是免不了的。
总之,长手长脚的某位咒术师最后不得不摆出了一个憋屈的姿势才能刚好靠在病人身边,用脑袋抵在对方并不柔软,还相当消瘦的脸颊上。
天元的结界很快断绝了所有多余的讯息,不存在的夜色再度占据了六眼的视界。
第22章 二十一
“仙台市今日的气候是晴天……”
“东京出现小幅地震预警……以下是暂时禁行的区域……”
“最近,市内医院收治多起原因不明的昏迷病例……相关专家正在研究病因,这种特殊病例目前被称为‘睡美人症’……”
“近日,联合国为驻日科研机构潘多拉受袭事件正式向美国政府提出抗议,宣称此类擅自干涉他国内政的行为……”
“一年一度的狮子座流星雨即将到来,以下是国立天文台提供的最佳观星地点……”
在城市被封闭,其实并不能离开的情况下,如何才能令人们相信世界仍然和过去一样宽广无比呢?自然是持续播放那些每日都能获取的海量信息了。
日本全境都能收到的各大电视台,还有录音机的播音电台,网络能够访问的诸多网站,泷川先是用房间里的电脑浏览了一番推特和脸书,看到上面仍然在不断更新的英语,法语,德语,阿拉伯语,甚至还有不少小语种用户之后又换成了一些上传视屏的网站,和前者一样,仍然丰富热闹得不行,他点开好几个当期的热门视屏,看着里面角落里略过的各种他国标志性建筑物陷入了沉默。
至于电视剧,电影之类的,要作弊太容易了,他反而没有特别关注,只在早上打开了房间里的电视,把能看到的每个台的晨检新闻都看了一遍。
太过逼真了,每一个都各不相同,难道这些也是神树做的吗?他想到大桥附近那片完全能够以假乱真的幻象,和那个相比,区区网络和新闻之类的东西搞不好还更简单点,毕竟都是固定时段播放的东西,反正也没有谁能去验证真假,直接选取过去的旧档案,更改一下日期就行,很少有人会考虑去录下晨间新闻这种东西。
但这种程度的真相,即便发现了也没有太大用处,青年有些头疼地按住额角。
【呜】
从床底下钻出来的少女轮廓的黑影,冲着他发出了声音作为示意,泷川这才放下遥控器,“小鹫,整个屋子,包括其他房间也都看过了?”
影子点了点头。
“真的没有发现你的同类吗?”
影子乖巧地摇头。
青年很是没辙地叹了口气,他会拜托黑影去做这种事情也是无可奈何的,昨天在大桥边的时候,脸颊上传来了被什么人触碰的感觉,当时泷川以为可能是穿过幻象的缘故,没有放在心上,结果回家之后情况不但没有好转,反而变得更加严重了。
在他半睡半醒的时候,清晰地感到身边躺着一个别的什么人,柔软的发丝触碰着脸颊,温热的鼻息吹在肩头上,因为感觉实在太过鲜明,青年一瞬间就清醒了。
右手边除开冰冷的空气之外什么都没有,床铺上的褶皱显示躺在上面的绝对只有他自己,可那份感觉即便是醒来之后也没有像以往的梦境那样迅速模糊,任何时候回忆起来都清晰无比。
鉴于小鹫的存在,青年怀疑自己是不是从外面带回了类似东西,因此拜托少女的黑影在整个鹫尾家转悠,看看是不是有入侵者躲在了他平时没法进入的地方,晚上趁着他睡觉的时候跑到了床上,可惜结果显示并没有那样的存在。
难道是货真价实的灵异事件?虽然不能被一般人看见,但小鹫其实不是亡灵,而是别的什么,那么也许有他也看不见的真实的亡灵也说不定?青年困惑不已地再度按住了眉心。
大概是泷川困扰的样子让黑影感到了担心,它轻轻靠在床边,像小动物一样用脑袋去磨蹭青年的手掌,甚至用自己头发化成的触手试图把青年围起来。
“啊,我没事……小鹫,别这么……”
当青年哭笑不得地试图阻止黑影的时候,门外传来了惯例的敲门声,“悟少爷,您起床了吗?”
“啊,已经起来了,等下就下来吃早饭。”
“好的,今天您仍是打算自己搭车去疗养院吗?”
“是的,让鹫尾先生不必等我了。”
“知道了。”
得到了回答的女佣安静地离开了门边,泷川这才松了口气,然后决定如果能办到的话,最好早点去学校或者找份打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