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年看到了躺在纸板上的伤者。
伤者此时处于昏迷状态,身上的衣服已经被血浸透,没搞错的话伤口应该在腹部——好吧,很明显。
小孩用一块布条简单的进行了包扎,现在那块布条都湿得能拧出血来了。
“这个出血量……”少年犹豫的说道。
“还有救吗?”小孩干涩的说道。
少年看了眼小孩,又看了眼伤患,最终叹了口气,说道:“我可能要用点其他的方式,我希望你能保密,好吗?”
“你是异能力者?”小孩下意识问道。但说完后他马上就想到了什么,捂住了自己的嘴巴。
“我不说!我出去守门!”语毕,也不等少年说话,小孩急匆匆的走开了。
少年眨眨眼睛,把头扭回来,目光落在脸色苍白的伤者身上。
他撕开包装袋,戴好手套,然后做了个活动手指的动作,走到伤者面前。
他高高在上的俯视脚前生命力迅速流逝的伤者,半边隐藏在阴影中的脸压抑晦暗,棕色的眼睛犹如在酝酿着什么,只看得见幽邃的黑,深得仿佛连灵魂都能摄取。
嘴角上扬的弧度明明没有变化一分。但之前给人的温和的感觉不见,只有毛骨悚然的恐怖。
他站在那里,就好像恶魔悲天悯人的注视即将拥入死亡的怀抱的生命,虚伪嘲讽,又偏偏真能把即将被死亡收割的灵魂抢回来。
在他的手里,他想让谁生谁就生,让谁死,谁就死。
地下世界人人争夺的死亡医生,谁能想到不过年仅十六。
家入硝子的能力只要还有一口气就都能给你救回来。所以其实只要一副手术刀他就能完成所有手术。
带酒精则是给自己消毒用的,家入硝子有亿点洁癖,哪怕触碰别人是隔着专用医用手套,家入硝子仍觉得脏,只有洗一遍手,才能让他心里舒服点。
但与之相反的,家入硝子偏偏喜好给人做手术。
所以能克服洁癖给人动手术。
青鸟流却是第一次搞手术,立马就被眼前一片的马赛克糊了一脸。
青鸟流:我不晕血,能不能把马赛克取消了?
光脑:未满二十五,按照穿越局规则不能看血腥程度大于标准的画面。
青鸟流:标准是什么?
光脑:你问穿越局。
青鸟流:……嘁。
第104章
“叮当……”
染血的子弹取出,被人随意丢弃在地上发出清脆的响声。
被轻薄的手套包裹的修长手指宛如在进行一场交响乐的指挥,优雅闲情,从容不迫。将眼前血与肉交辉相应的危情都显现得不是那么紧促了。
少年的眼神很专注,他把自己的一切神魂都暂且投入到了手下对他来说轻而易举的事情里。
尽管这是一场换成当世最厉害的医生都完成不了的手术。(环境恶劣 失血过多 感染并发)
但对少年来说属实算不上什么。
并不是说别的医生不如少年,而是少年有别的医生没有的非凡能力。
脱下沾染触目惊心的红的医用手套,少年眼睛眨也不眨一下的注视着伤者快速愈合的可怖伤口,直到伤口完全愈合,才出声喊道:“完成了,你可以进来了。”
外面守门的小孩闻言飞快的跑了进来。
当看到脸色不再那么死白,甚至泛着一丝红润的同伴,小孩眼眶发红。
“健久?健久你怎么样?”
站在一旁观看眼前值得令人感动的一幕的少年好心提醒:“刚做完手术,身体还没完全适应,得过一会才会醒来。”
小孩抬手用力擦掉泪水,转头对少年说道:“谢谢你救了健久,我现在送你离开吧。”
少年摇头,“我目前不打算走。”
小孩愣了下,以为少年是不知道擂钵街的凶险,问道:“你不是横滨本地人吧?”
少年点头。柔顺的头发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晃动,看起来软乎乎的,配合上少年一脸不晓世间险恶的单纯模样,任谁看了都不禁想咬一口——这活脱脱就是只大肥羊啊!
“我就说,如果是横滨本地人怎么可能会来擂钵街,他们巴不得离擂钵街越远越好。”
小孩嘀咕道,随后清了清嗓子,说道:“看在你救了健久的份上,我给你补充下常识吧。在这之前,你知道擂钵街吗?”
少年有一次点头,乖巧回道:“知道。”
“那你知道擂钵街是横滨臭名昭著的贫民窟吗?”
“嗯……”
小孩原以为少年会说不知道,刚想解释,哪想少年竟然说嗯,把他即将说出口的话掐断。小孩抽了抽嘴角,看怪物般看着少年,“你知道还来!不要命啊!”
少年认真解释:“我来是有目的的。”
“什么目的?”
擂钵街都穷成什么样子了,哪种人会看上擂钵街啊?或者说,擂钵街有哪里是值得被人看上的?如果真有价值,早被人抢光了!
而且哪有人会正大光明说自己有私心?
救命,是该说这个外来人太单纯还是蠢?
小孩无语了。
他看少年的眼神逐渐怜悯,像是再看傻瓜。
少年也不恼,羞赧的笑道:“其实我是来练习医术的(找小白鼠)。”
“练医术?”
“嗯。虽然有很多人都说我医术很好了,但学无止境。如果原地踏步永远不去前进,迟早会被淘汰。再说了,学医也是我的爱好啦,我挺乐意实现我的理想的。”
小孩虽然没有读过书,对社会的环境更是不了解,但好歹有常识,吐槽道:“那也不该在危险的地方练习啊。”
倒是对少年话语里透露出的某些黑暗部分接受良好。
“而且这里的人可付不起请医生的钱,大部分人受伤了生病了什么的都是选择捱过去,熬不过去就死,不会有人找医生的。”
“但你找我了啊。”少年对小孩眨眨眼睛。
小孩张了张嘴,哑口无言,最终皱着张脸,憋出句:“不一样的!反正你别想这里的人会老老实实的给报酬请你,他们要找你,也是把你绑过去,然后事后弄死你。”
“你只是个弱小的医生、好吧,就算你有异能力。但也是治疗方面的吧,根本不能保护你。你最好听我的,早点离开。这里已经有很多人盯上你了。”
“没事的……”少年说道,“其实我也没有你想的那么弱啦,至少单挑是没问题的!”说着,挽起袖子,露出一看就是不常见太阳的白皙手臂。
但凡上面有点肌肉都还好说,关键是柔柔的,一看就没有几分力量。单挑?指的是和小孩单挑吗?
那种同样生长在温室里的小孩。
他这种的就算了吧,不是吹牛,就少年这样的,他能打趴两个。
小孩怜悯的看着少年,老气横秋的叹了口气,说道:“你的认知可能和这里有些偏差。另外,我说真的,你要赶紧离开了,不然……”
“不然就会被我弄死!”
一道沙哑的男声接上小孩的话。
小孩脸色刷的一下就白了,条件反射转过头厉声喊道:“谁!”
“要你命的人!”
语毕,一个手里握着刀的青年挤进铁皮箱(三人现在待的地方是一个曾经装大货物的铁皮箱,连接处被暴力扯开,成了门。),眼神贪婪的望着白净的明显不属于他们这泥潭的少年,脸上闪过一道阴毒。
外面的人真好啊,一看就没有经历过什么黑暗。
凭什么有些人生来就高贵,而有些人卑贱如蛆虫。
青年恨透了外面的人上人·——哦,对他来说外面的所有人都比他过得好,所以统称人上人。
说是恨透其实也不然,更多的是嫉妒。
嫉妒世界上有那么多人活的比他好,愤恨为什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会落在他头上?
青年常常愤慨世道不公,埋怨所有人,自己却没有勇气踏出哪怕一步去改变。
家入硝子见过太多人,什么样的人都有,而像青年这种人尤其多,所以他一眼就看穿了青年。
导致青年阴恻恻的对上他那双明亮色的眼睛时,竟感到了刺骨的冰冷,仿佛穿透了他的灵魂。
青年阴笑到一半的笑声戛然而止,犹如被掐住了命运的喉咙。后背密密麻麻爬上强烈的危机感。
青年突然后悔了,脚尖15°旋转,差点就下意识要逃跑。
这是本能……
生活在糟糕环境里的人总有些特别的地方,比如对危机的敏感。不然都活不下去。
然而青年做完这个动作就冷静下来了,他再看少年,哪还有什么被宛如被毒蛇盯上的危机感,分明就是个小肥羊嘛。
青年唾弃了一番自己刚才的举动,勾了勾嘴角,让自己看上去非常邪恶,“小子,把身上的钱财全部交出来!不然杀了你!”
尽管理智上已经认定少年没有危险。但青年还是下意识改变了一开始的说法和想法。
或许青年自己没有意识到,但他的大脑已经在向身体发出信号。
“那个,我没有带钱。”少年说着把自己身上的所有口袋翻了出来,无奈的说道。
青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