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奴才而已,救或者补救都在贾母一念间,她慌什么?难道贾母有把柄落在赖嬷嬷手里?
脑海里一闪出这个念头,很多剧情就说得通了。尤其贾母放了赖嬷嬷的孙子赖尚荣做良民,后来赖尚荣不但捐了官,赖家甚至还盖了小半个大观园那么大的园子。这些钱哪来的?贾母一分一毫的钱都巴不得留给二房的人,为何容忍赖家贪墨那许多钱财?
原来贾母被赖家反客为主,花钱买平安了啊?
果然贾母犹豫了一下,抬头对贾赦道:“贾恩侯,你闹这一场,到底是要做什么?”
贾赦理了理衣袖,颇为不耐烦的说:“我说过好几遍了,要大库的账本。”
王氏一惊,不可置信的抬头去看贾母。难道自家婆婆会为了保赖家而逼自己交出钥匙吗?
房里众人的表情都落在贾赦眼里,那叫一个各怀鬼胎,精彩无限。贾赦嗤笑一声:还以为荣庆堂,二房和赖家多么一条心呢?原来随便一试探,就出现了裂痕。
第6章
赖嬷嬷替贾母办了不少缺德事,贾母自然不会不管赖嬷嬷,但是要王氏交出钥匙,贾母也不甘愿:“你一个爷们,非要这个时候拿钥匙查库房做什么?如果你老婆争气也就罢了,先前琏儿他娘还在的时候,我不也将钥匙交给她管着么?现在你那个老婆能管什么账?”
“这不正是太太执意要给我续娶邢氏的原因么?都是千年的狐狸,你搁这儿给我唱什么聊斋?”贾赦的语气冷飕飕的。
其实元配过世之前,贾赦虽然算不上出色,也不算纨绔。还是张氏过世之后,贾赦性格变了一些,续弦之后更加猖狂,这纨绔的名声才传了出去。
当初贾母给贾赦续邢氏,贾赦自己不同意,也过不了张家那关。婚是两姓好,两家联姻,哪怕是其中有一人先去了,也少有闹得不来往的。
当初张氏去了,张家虽然气愤,但是并未断了和长房的来往。直到贾赦续弦,按规矩,续弦新妇要经亲家同意,也要对元配执妾礼。若是荣国府好好挑一户人家,张家也不是不近人情的人,可贾母偏偏挑中邢氏。
若是咨询张家的意见,邢氏就进不了门。为了这个,贾母趁贾代善在外未归,绕过张家直接办了婚事。这还不把张家得罪得透透的?好好一个闺女嫁到你家,生了一双外孙,大外孙不明不白的淹死了,闺女没几年也死了。你家非但不给交代,还续弦的时候不打招呼,这是不认亲家,不承认张氏的元配地位啊。
贾赦在现代社会虽然是个苟命豪二代,那也是读过书的啊,来了红楼世界这些日子,和张家交恶的前因贾赦也查得清楚明白了。于是把现代社会的流行语都带过来了。贾母你搁这儿装什么呢?
其实红楼世界还没有聊斋这本书,但是贾赦这句话贾母神奇的听懂了。
原来贾赦不糊涂啊?难为他跟自己装了这么多年,熬到父亲死了才发难。贾母这样想着,但是却假装听不懂贾赦的话,反问:“到哪里去学的古里古怪的胡话?好歹也是公府世子,却不习好。赦儿,老话说家和万事兴,你这时候闹什么?你要是还认我这个母亲,便先下去吧,今日的事我也不计较了,只以后不许胡闹。”
赦儿,这称呼可真稀奇。哪怕有原身的记忆,贾赦都不记得贾母是上一回这么叫是什么时候了。看来贾母是觉得来硬的不行,准备来软了的。
“太太别以为语气缓和些此事就能糊弄过去。今日这大库的账目不清,我是不会走的。做兄弟媳妇的替我当着家,就算贾存周好意思,我做大伯哥的也不能这么不要脸。”贾赦说。
王夫人出自王家,王家女向来泼辣。但是再泼辣那也是封建社会的女子,被人说弟媳妇当大伯哥的家,王氏也又羞又恼,红了脸面。如果不是确实从大库捞了好处,王氏恨不得把账本摔贾赦脸上,这家本姑奶奶不管了。
王氏脸上挂不住,贾母脸上的神色也精彩啊。刚刚才走温情路线说了一句软话的贾母顷刻破功:“你这说的什么话!咱们这样的人家,家大业大,府上人口又多,上上下下里里外外多少人多少事。你当管这个家是容易的?二奶奶这些年废了多少功夫才弹压住下人,却让你说出这样的混账话来。”
贾赦低头喝了一口茶,贾母一番话他已经懒得听懒得品了。无非就是不交钥匙不许查账,无非就是她老人家要做荣国府塔尖上的人,而自己碍了她的眼。
等茶喝好了,放下茶碗,贾赦才道:“这钥匙交不交吧?”废那么多话有用?有用贾赦也不用让盛泽带着人随时候命了。
贾母揉了揉眉心,也做出心力交瘁的样子:“念在你父亲刚去了,我不和你计较,但你那个老婆上不得台面,等将来琏儿娶了妻,再将大库钥匙还你。”
其实按王氏的意思,只要荣国府还有油水,哪怕贾琏成了亲,她也不愿意归还这掌家大权啊。好在贾代善刚过身,贾琏还有祖孝要守,成亲也不是一时半刻的事,看在贾赦闹得那样厉害,贾母又要救赖嬷嬷的份上,就用这话术拖着贾赦,只当是权宜之计吧。
心里估量了一回,王氏没说什么。面上也依旧对贾母十分恭顺,只是心里到底有些不爽利。
那赖大一家在府上耀武扬威,自己这个掌家人都要给几分面子。若是真能借着贾赦的手将赖大除去,自己提了周瑞上来也好。将来哪怕将当家大权还给贾琏的媳妇,自己依旧掌控这府上的动向才好呢。
只是平时说得百般疼爱自己丈夫儿女的婆婆,在保赖大还是保自己的掌家大权上竟然让自己退让了。看来以后还得多靠自己,别压太多宝在老太太身上。希望元儿在宫里早日搏出前程,自己便可摆脱婆婆的钳制。
王夫人冷眼旁观婆婆为了自己和大伯哥打擂台,心里却闪过十七八种念头。
贾赦在贾母的一再敷衍中失去了耐心,站起身来道:“我作为荣国府的世子,要个账本推三阻四的,一整日了一没见着钥匙二没见着账本。既然太太一直敷衍我,也怪不得先礼后兵。”说完,便起身的往外走,根本不瞧屋里众人一眼。
陈嬷嬷自然是跟在贾赦身后出来。
本来贾赦走了,贾母应当松一口气才是。但是不知道为什么,瞧见贾赦这气定神闲的态度,贾母心中就不踏实。
“你去哪里!”贾母问。
贾赦既没回头也没回答,甚至脚步都没顿一下。
荣庆堂众人都被贾赦这态度惊呆了,贾赦是真的不将太太放在眼里了?
“鸳鸯,跟出去看看他要做什么?”贾母道。
“是。”鸳鸯今日刚被掌了嘴,其实有些怕贾赦,但是太太有命,她也不敢不跟。
出了荣庆堂,鸳鸯点了两个小厮跟上,却见贾赦直接去了账房。
账房是座小三进的院子,头一进是账房,平时支银子领对牌的地方;第二进是放一些常用器具、布匹的库房,也是最大的一进;第三进是只有正门没有后门的石屋,乃是金银库。
账房先生是林之孝,是贾代善留下来的人。现在贾代善刚过身,林之孝夫妻离被逼成天聋地哑还有些时日。见贾赦过来,林之孝忙站起来行礼:“世子这个点儿怎么有空来了?”又端上茶来:“账房里茶淡些,世子若不嫌弃,好歹喝两口。”
贾赦端过差在放在一旁没喝,对林之孝道:“这些年都是你管着账上的事?将这些年的账本都给我。”
林之孝毕竟是贾代善挑上来的人,人明白着呢:“世子稍等。”便低头去整理账册。
鸳鸯看见这一幕,吓得花容失色,转身就往回跑。
贾赦若是不知道鸳鸯跟着,也不能从无限游戏里苟出命来。不过贾赦没打算阻拦鸳鸯。
自己才是荣国府的袭爵人,至于贾母,理应夫死从子。自己查大库的账也好,收库房的钥匙也好,都是正大光明的,不需瞒着任何人。
鸳鸯拿出百米冲刺的速度回了荣庆堂:“太太,大爷他去了账房,林之孝已经在整理账本了,看样子清点好了就会交给大爷。”
贾母蹭地一下就从罗汉榻上弹了起来,那叫一个矫健。“这个孽障,他老子刚去,就一点儿不将我放在眼里了。”然后贾母就带着人浩浩荡荡的往大库赶。
贾家大库也在正院里,离荣庆堂并不远,贾母一行来得很快。即便如此,等贾母一行到了,林之孝也整理好账本正在递给贾赦。
“住手!”贾母断喝一声。
贾赦根本没理会贾母,拿了账本才转过身来,还伸手指在账本上弹了弹,问:“怎么?弟妹管了几年家,这账本就见不得人了?不敢让查了?”
其实账本还好。林之孝毕竟是贾代善的人,王氏以前虽然管着家,也不敢公公还在就把公公留下的人轰走,林之孝也不会配合王氏做假账,所以这账本就算偶然有点儿小问题,总体也经得起查的,王氏并不心虚。
“大哥一直疑我,这一回查清楚了也好。只是这帐对好了若没问题,我也不能白受委屈,大哥要向我赔礼道歉。”王氏这几句话说得颇有底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