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赦冷冷的瞥了一眼贾母,贾母便住了嘴。
在无限游戏的时候,贾赦就很烦喋喋不休的NPC,遇到这种一般都是有用的胖揍一顿,没用了的杀了了事。刚才有一瞬间,贾赦动了让贾母闭嘴的心思,贾母被强大的杀气震慑住了:“你……你想要干什么?”
“若是太太只是来骂人的,可以先回去了。记住,最先编谎言害得荣国府陷入困局的是王氏!”贾赦留下一句话,没再理会贾母。
因为大理寺来人了,这次来的依旧是大理寺少卿尹旭。
尹旭长着一张严肃脸,面无表情的时候看着就凶神恶煞的。只听尹旭对贾赦道:“贾世子,有些情况需要您去大理寺当面说明,还请随我走一趟。”
贾赦仿佛早就料到一般,颇为放松的笑笑,道:“烦请尹大人带路。”甚至临走之前,贾赦还交代门房将荣国府门户扎紧了,不管自己回不回来,不该放出去的人不许放走一个。
瞧见这一幕的贾母被吓得失魂落魄:贾赦被大理寺的官员带走了!那大理寺的官员脸色严肃,贾赦定是闯了大祸!这可如何是好?
贾母担心倒不是贾赦,现在的贾赦跟个瘟神似的,贾母巴不得他在大理寺吃些苦头,又担心贾赦真的闯了滔天大祸连累家里。
荣国府这段时间都是舆论的中心,贾赦前脚被大理寺的人带走,后脚许多人家都知道了,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
因茫茫大士、渺渺真人一案牵扯到了两座国公府,便是牵涉怪力乱神,依旧在下一次朝会上议论开了。
第24章
大理寺传出消息说死在荣国府的一僧一道和死在大理寺的一僧一道皆是荣国府的下人假扮, 这几乎坐实了贾赦自导自演活捉一僧一道的闹剧。而且送入大理寺的一僧一道都是假的,这便是坐实了欺君之罪了。
今日上朝的时候,氛围有些沉重。不但贾敬神色严肃, 连太子殿下、太傅张修等人脸上都微微带着愁绪。荣国公世子是荣国公的继承人,他办了如此荒唐的事, 那些个政敌岂会错失良机?今日这朝会, 只怕会成为一场瓜分宁荣二府兵权的盛宴。
之前参了贾赦一本居心叵测的陈御史甚至还再接再厉参了贾赦一本藐视人命。
那四个假扮僧道的人皆是荣国府的奴才,且是家生子。虽然本朝打死犯了大错的奴才不必承受刑责, 但无正当理由处死奴才依旧会被扣上道德枷锁。御史闻风奏事,弹劾勋贵人家德行不佳也是分内之事。
贾赦因编了一个谎言,便害死四条人命, 也是耸人听闻。
陈御史将话题引向贾赦之后, 果然朝堂上展开了激烈的争论。
兵部左侍郎牛继宗道:“启奏皇上, 五年前荣国公旧伤复发, 回京荣养, 平安州节度使便由当时的副节度使谭奇胜暂代。当时原是说待荣国公痊愈之后,依旧回平安州, 是以这些年平安州节度使一职一直空悬。现在荣国公已然仙逝, 平安州节度使一职理应尽早确定。”
牛继宗乃是八公之首, 镇国公牛清之孙, 现袭一等伯。当年真国公府何等风光,只因致和帝登基时,宁荣二府有了从龙之功,便越过镇国公府去。没想到风水轮流转,贾赦尚未袭爵, 荣国府便有了没落之相。
所谓蛇无头不行, 其实一方守军, 并不适合长期无主将。之所以谭奇胜暂代平安州节度使一职一代就是五年,有其特殊原因在里头。
当年荣国府出了通灵宝玉之事,贾代善仓促回京,便将平安州的军务全权交给了谭奇胜。
谭奇胜是贾代善的得力副将,跟随贾代善平过乱,立过功,单论能力而言,作为一方主帅绰绰有余。谭奇胜在平安州向有威望,由他暂代平安州节度使,平安州其他将士都能信服,并不会生乱。
另有一个原因,当年先帝驾崩之时,恰逢北狄作乱,北狄军长驱直入,便是攻到了平安州,遇到贾代善部,才止住了北狄军的进攻势头,经过一番拉锯之后朝廷军反败为胜,驱逐北狄。
彼时于致和帝而言乃是内忧外患,外靠贾代善在平安州抵御外敌,内靠京营节度使贾代化的支持躲过来自兄弟明枪暗箭。每每想到那段艰难岁月,致和帝还心有余悸。致和帝对贾代善的信任非比寻常,即便出了通灵宝玉一事,致和帝也觉贾代善在外领兵,此事与他无关。因而平安州节度使一职,致和帝一职给贾代善留着。
加之谭奇胜虽是代节度使,却一直将平安州治理得极好,便是有人觊觎平安州兵权也无从下手弹劾;致和帝又态度明确,满朝皆知,便无人忤逆致和帝的意思,去打平安州节度使一职的主意。
事实上这五年来,贾代善虽然不在军中,朝堂上下却默认贾代善依旧掌握着平安州的兵权。或许也是因此,贾母等人竟是瞧不出荣国府的变化,以为荣国府烜赫依旧。
五年过去,贾代善不但没有养好病,还就此辞世了。而贾代善的嫡长子,荣国公世子贾赦又做出如此荒诞之事,便不怪旁人将主意打到平安州节度使一职头上了。
致和帝当了这许多年的一国之君,自然喜怒不形于色。加之他高坐龙椅之上,也没人敢冲撞龙颜,盯着他看,因而无人瞧出致和帝眼中神色黯了黯。
“那依众爱卿的意思,谁出任平安州节度使合适?”致和帝问。
因这个问题是牛继宗提出来的,牛继宗便继续道:“回皇上,近几年粤海常有海匪滋扰百姓,粤海总督史鼎和总兵石光珠皆屡立战功,表现出卓越才能,堪任平安州节度使。”
“臣附议!”
“臣附议!”
贾敬站着班列之中,听着一片附议之声。上回朝会是有人要争自己的兵部侍郎之位,现在竟然已经有人觊觎平安州兵权了。
当年平安州一场卫国之战,许多将士皆是血与火中历练出来的。虽然数十年过去,许多旧将已经告老,且这些年天下太平,平安州也补充了不少未曾上过战场的兵源,但一支队伍的军魂是不会轻易改变的。史鼎也好,石光珠也好,虽也算能人,却不见得让平安州的将士信服。
工部尚书举着笏板走出班列道:“启奏皇上,臣以为代平安州节度使谭奇胜这些年来治理得当,并无过错。若要确定平安州节度使一职,谭奇胜便是上佳人选,无需另调。平安州乃军机要地,当以稳定为主。当年平安州许多将士为国立功,他们也都是能征善战之人,若任人唯才,多少人都堪任要职。平安州节度使一职,从平安州将士中择贤提拔便好,无需外调。”
工部尚书姓宋名安,原是寒门出身,科举入仕,一步步爬上来的。这样的人才学自不必说,思虑周全但锋芒并不盛气凌人,才能多方不得罪,和许多世家子弟竞争却脱颖而出,身居高位。
譬如宋安这一番话,话里话外皆是在说:平安州那么多立过战功的将士,若论功安置,全国多少与兵权相关的要职都要被平安州一系的将领占据了。现在不但不提拔他们,还要从别处调将领空降打压他们,怎能服众啊?但是人家宋安说得委婉中听,平安州有能用的人,不需要从别的地方调。话说一半,意思到了就好。
工部主要管全国土木、水利兴建之事,虽然也管军中兵器、马车打造等,但到底平安州节度使的任免更与兵部相关。宋安之所以这个时候站出来替谭奇胜说话,乃是史鼎也好、石光珠也好,皆是勋贵出身。凭什么都是立了军功,因他们出身好,升迁就要比别人快呢?平安州又不是无人可用,那么多有功之臣不安排,好不容易空出来一个要职,还要被勋贵之后占了,多令浴血奋战的普通将士心寒呐。
宋安此举自然是一片公心,也不乏自我代入。因出身寒门,宋安入仕早年颇受了些不平。后来虽然得贵人赏识,步步高升,宋安也不忘在朝上尽量为出身普通却有才干的人说话。
宋安的话自然也附议一片。
本来若没有贾赦搞那个自导自演活捉茫茫大士、渺渺真人的事,被人抓住把柄参了一本居心叵测,谭奇胜出任平安州节度使乃是顺理成章之事。但是现在么,哪怕有宋安仗义执言,也有人步步紧逼。
兵部左侍郎牛继宗继续道:“臣以为宋大人之言虽然有理,但军机无小事。从长远看,倒是启用些年轻力壮的将领于国有利。谭将军战功赫赫,然其戎马一生,也到了荣养时候。”
当年平安州一战,谭奇胜也是双十好年华,悍勇无比,立功无数。但展眼三十余年,谭奇胜已过知天命之年,虽然上回回京述职,依旧精神矍铄,龙精虎猛。但只论年纪,确然不如刚过而立的史鼎、石光珠等人少壮。
自此,朝堂上关于平安州节度使一职便争论起来,争论的两方各有道理,互不相让。
平安州不但是京城西北第一门户,更是抵御北方敌军的最后一道要塞,过了平安州,便可长驱直入,直取京城。如此要地,其兵权自然至关重要。
若非贾家接连出了怪力乱神之事,平安州一地兵权自然是由荣国公一系执掌,其他势力便是眼馋也不能如何,现在出了机会,不但大皇子司徒岩跃跃欲试,连隐藏得极深的六皇子司徒硫都忍不住推波助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