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什么,只是觉得你变了不少。”
原本总是一副恹恹的样子,好皮囊也遮不住内里的死气沉沉。
而在为自己确立了目标之后,却变得坦诚了些。甚至会在有需要时,把人摆在平等合作的盟友位上,耐心的为其条陈利弊。
哪怕是作出了一个不同寻常的决定,也有说服他人的自信和执行上的果断。
当然,并不是说他以前做不到。
只是,其中发生了些难以用语言描述的变化。
确切来说,是一种气质上的细微改变。
起码现在,琴酒能够隐隐看到,如果对方当首领,可能会是怎样的一副前景。
不像之前,他怎么看都觉得对方是个别扭稚嫩又没长大的小屁孩,想要当首领的话还早得很。
“孩子长大还真是一瞬间的事啊……”
当这句感叹不自觉地说出口时,室内沉默了下来。
最怕空气突然安静。
气氛在相对无言的尴尬中逐渐变得诡异。
被长大的首领预备役的嘴巴张张合合。但始终没能出声,像是被鱼骨头卡进喉咙里噎住了一般。
而不小心对着自己的现上司、未来可能性的大BOSS抒发了类似于大人看家里小辈般欣慰感情的发言人本人——
正尴尬到用脚抠出五座港/黑大厦。
琴酒这种逐渐变质的看孩子心态在自己的心里话中表现表现就算了。
一旦在当事人面前出口,真的有那么亿点点社死。
但冷面酷哥是永远不会被打败的。他维持着自己的面部表情管理,思索着如何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将这一页轻轻揭过。
年少的干部却在此时幽幽地开口了。
“黑泽先生,我知道你也到某个年纪了。”
“但我没有想到,你给自己的家庭定位竟然是慈祥型老长辈吗?”
最后那个问号仿佛快要飘到天上去了。
琴酒:……
“咳……”长发男子装作没有听见,有些僵硬地接续上最初的话题,“你之前说,你是通过那位先生交给俄罗斯人的灰雀医药公司接触到了对方?”
少年人盯了对面人一会儿。直到对方有些不自在起来,他这才宽恕似的收回了视线。
“对,虽然你们组织和港口黑手党关系依旧不好,但那名俄罗斯人,也就是费奥多尔.D,说服了组织BOSS,让他允许灰雀与港口黑手党在东京的下属企业进行交易合作。”
“他选中的,就是白港。”
“我也没有拒绝。”
“那个家伙不出我所预料的准备了后手,提前在白港中安插了间谍。对方交易完还想再顺手捞上一笔,拷贝了公司内部的一些机密资料放在U盘里,想要传回你们组织。”
“那天我本来想顺道去解决这件小事的。可没想到晚了一步,那个倒霉蛋因为……”说到这里,太宰治的表情扭曲了一瞬,“职场纠纷?”
“竟然被手下的普通员工给谋杀了。”
他那天可是见证了警察寻找真凶,真凶跪地痛哭流涕讲述动机的全过程。
对方的杀人动机竟然是自己的间谍上司太过努力,他再不动手就要被卷死了。
就离谱!
太宰治在港/黑里可是卷王之王。要是因为这种理由就要被下毒谋杀的话,那他大概死上几百回都不够。
这是大佬所无法理解的世界。
这种轻率的死亡方式让港/黑的少年干部颇为无语。
他在计划时,可没有把这种普通人世界里的勾心斗角给算进去。
“总之,这只是个极小概率的意外。”
卷发少年下了定论。
但眼神不知为何有些飘忽。
“唯一导致的后果,就是那个装着资料的U盘不见了。”
“不过想也不用想,肯定是当时在场的那名倒霉蛋死者的情妇拿走了。”
“她大概是觉得那个U盘里的东西很值钱。”
“我没有当场戳穿她。”
“你不可能没有后手。”琴酒笃定地说道。
他从太宰治轻描淡写的态度中看出,这次交锋恐怕只是他与那名俄罗斯人费奥多尔在简单地打个招呼。
“嗯……”少年人点了点头,“我既然早已猜到了费奥多尔的做法,作为回敬,同样也安插了手下人进入灰雀公司里作为商业间谍。”
“连做法都一模一样。”
“当然,我的应对方案想必费奥多尔也能猜到。”他顺嘴一提。
琴酒:……
这就是传说中的我预判了你预判了我预判了你的行动式套娃吗?
这是什么种类的心照不宣猜猜乐啊?【战术后仰.jpg】
“反正这个U盘是费奥多尔要的,所以不管怎么弯弯绕绕,最后肯定会回到灰雀。我就直接把这个任务交给那名被安插在灰雀里的间谍森田一了。”
“让森田一去跟踪那个倒霉蛋的下属情妇平井念四,想办法把U盘拿回来。”
“但……”
说到这里时,太宰治的表情再次变得有些怪异。
“回收不顺利吗?”
“不,反过来,是有些顺利过头了。”
.
“死者平井念四,26岁,是白港经销公司的普通员工。”
“头部被钝器重伤而导致死亡,死亡时间……是一天前了。”
才刚刚从波洛咖啡厅收队的搜查一课又接到了报警,说是在公园树林深处发现了一具女尸。
目暮警官带队到现场一看,才发现死者是个熟人——在前几日,那桩发生在白港公司部门聚餐时的毒杀案件中见过。
平井念四是当时的嫌疑人之一,也是死者的下属兼情妇。
这位经验丰富的警官不由得与身后的松田阵平对视了一眼,交换了一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他们方才才提起这桩几日前的毒杀案,与今日波洛咖啡厅的毒杀案放在一起比较。
现在,先前案件的相关者又以这样一种方式出现在了他们面前。
“你们路过时,有发觉什么不寻常之处吗?”
警察们在例行向目击者提问时,一旁鉴识科小警员的笔记本不小心掉在了地上,夹在里面的上一桩凶案死者照片也飘落了出来。
正在接受问询的一位女士无意瞥了一眼,突然惊叫起来。
“是他!昨天我看见他了!他悄悄地跟在这位死去姑娘的身后。”
“啊?”那名年轻的小警员一时有些愣愣地捏住照片。
那张照片上赫然是方才在波洛咖啡厅遇害的森田一的脸。
不少警察们的面色都变得有些古怪。
因为不止一个人想起了上源村二对森田一的指控——“他甚至看见漂亮的姑娘还会上前去尾随!”
难道说,是昨天森田一的尾随被死者发现了?
为了灭口,于是他杀了平井念四并藏尸在此处。
可没想到,今晚他又被自己的情人雾原绪三给杀了?
这也未免太巧了吧!
在一位目击者惊叫之后,很快又有第二位目击者发声了。
“我也看见他了!他当时就站在这附近,弯腰好像是在找些什么。”
“光线不好,看不太清。我还以为他是在捡东西,就没多在意。”
“难道说,那时候……他是在碰尸体?”
第二位目击者后知后觉地感受到恐惧,紧紧抱住了自己。
“弯腰在找什么?”
“会不会,是U盘?”松田阵平忽地开口。
见到众人都把目光投注过来,他挠了挠头发,解释道:“按照时间线来说,先是白港公司毒杀案,那时候据说丢了个U盘。因为与毒杀案本身无关,所以也没有仔细找。”
“现在想想,身为死者下属兼情妇的平井念四确实是最有可能将U盘藏起来的人。”
“现在又有人目击到,森田一昨天在平井念四死亡现场找东西。”
“如果他从对方尸体上拿走的是U盘的话,那么……”
那么就代表今日波洛咖啡厅灰雀公司毒杀案中,被上源村二看见、又被雾原绪三偷走的U盘,极有可能就是最开始白港公司毒杀案中丢失的那个U盘。
“森田一有没有可能是因为U盘对平井念四下手?”
“也不一定……”
“虽然这个被多方争抢的U盘极有可能涉及到背后某个未知的秘密。但单从已破解的两桩毒杀案来看,都是单纯的职场纠纷或感情纠纷,和U盘本身没多大关系。”
“不过,它一定不简单就是了。”
带着墨镜的卷发警官总结似的下了定论。
.
“顺利过头?你是指森田一直接杀了平井念四吗?”
琴酒望着对面露出一言难尽表情的太宰治,即使还用着疑问的语气,内心里却已经偏向了否定的判断。
“不……”少年果然如他所想的一样说道,“森田一只是跟踪了对方,平井念四是被……一个无差别袭击年轻女性的连环案犯杀害的。”
“他在平井念四死后,直接在尸体上摸出了U盘。”
琴酒觉得这位在横滨见惯了大风大浪的黑手党干部,此刻脸上大写着原来你们东京的治安也这么差。
“所以,最后U盘还是回到了你手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