街面上行人熙攘，街边除了店铺还有茶摊、咖啡厅、裁缝铺、洋装店，中西结合的商业风格是魔都上海是这个时代最独特的产物。
汪曼春走在街上，忽的想起少年时代，她也和明楼一起手牵手吃过小吃、看看小摊上琳琅满目的新奇玩意儿。
“师哥，前面有家馄饨摊儿，咱们过去吧！”汪曼春挽着明楼的手臂娇憨道。
“你不是刚吃过？是没吃饱吗？”明楼笑道。
汪曼春说：“哎呀，那些西餐厅什么的我也不太感兴趣，我还是喜欢咱们像两个以前一样，到这街上那些小馄饨、阳春面的摊子上吃一碗热乎的嘛！”
“像以前一样啊呐！”明楼轻轻叹谓一句，可惜他们已经回不到以前了，“好，听你的。”
馄饨摊的老板看到明楼和汪曼春坐下，笑着过去招呼。老板见明楼穿了一身西装，又瞧了汪曼春一眼，只当是哪家的公子哥想讨女孩子欢心，才过来吃馄饨。
好在今天汪曼春没穿那身儿76号的海军军服。不然馄饨摊的老板怕是非得吓得不敢继续做生意了。
“老板，来一碗小馄饨！”汪曼春说着，转头问明楼，“师哥，你要不要来一碗？”
明楼犹豫了一下，然后点点头：“那我也来一碗吧，陪你一起。”
“好，那老板来两碗！一碗不要香菜！”汪曼春自然高兴，扭头又对老板喊了一声。
“好嘞！”
汪曼春嘴角带笑的回过头，看到明楼温和的看着她：“你……还记得我不喜欢吃香菜。”
“当然，师哥的事，我都记得。”
明楼的心倏然一涩，但也仅仅只是一瞬，很快又恢复了平静的不能再平静。
他们之间已是背道而驰，没有可能，也绝不可能……
馄饨很快就端上了桌儿，明楼无言的吃着混沌，汪曼春一边吃一边时不常看一眼明楼，满心甜蜜仿佛回到了以前。
“诶，你看今天的报纸了吗？昨天有对夫妻俩开车撞了，车都撞坏了，还漏了油，结果竟然俩人都没什么事，真是够险的。”
隔壁桌上一个男子和同伴闲聊的声音传过来，“不是说，车漏油会爆炸吗？”
汪曼春吃着馄饨，并不是很在意这些市井小新闻。
“你没看人家报纸上说了，车子漏油不会爆炸嘛！除非有人拿什么带火儿的东西，给点了。”
“诶？要这么说，以前报纸上看的汽车爆炸的事儿那又是怎么回事？难不成都是假的？”
“也不能这么说……这报纸上说了，这是有什么条件的，哎呀跟你说也说不明白，反正当个乐呵听得了。”
隔壁桌的客人又叽叽喳喳聊了几句别的，但是汪曼春却没再听进去。
“曼春？曼春？”
汪曼春一抬头就对上明楼很是担心的眼神：“怎，怎么了师哥？”
“应该是我问你怎么了？怎么还发起呆了？快吃吧，一会儿凉了。时间差不多了，咱们也该回去了。”明楼说。
汪曼春心不在焉的点点头，擦了擦嘴站起来：“我好了，咱们走吧，师哥。”
明楼没说什么，只是离开前疑虑的看了一眼隔壁桌的几个客人。
等到汪曼春和明楼都离开后，那两个客人对视一眼，几口吃了碗里的混沌，留下钱匆匆离开了。
汪曼春回到76号的办公室，刚刚在馄饨摊上那两个人的话让汪曼春想起了当年导致她父母双亡的那场车祸，爆炸引起的车毁人亡。
她似是突然想起什么，大步走出办公室，一个手下看到汪曼春后立刻谄媚的迎过去：“哎呦，汪处长，您……”
“有今天的报纸吗？”
“什么？”
“我说，有今天的报纸吗！”汪曼春不耐烦道。
“有！有！”手下赶忙从乱糟糟的桌子上翻出今天的报纸，“汪处长，给您。”
汪曼春一把拿过报纸，扭头回了办公室。那名手下松了口气，心道：真是女人心，海底针！
办公室里，汪曼春从报纸上找到那两个客人所说的车祸新闻，上面还附了一张照片。
“汽车漏油不会直接引发爆炸，除非遇到明火货或其他引燃物。”汪曼春看到最后，心里一阵发凉。
当初父母的那场车祸，车子之所以会爆炸，当时巡捕房给出的原因就是漏油所至。
但当时汪曼春只有七八岁，只知道父母出事了，再也回不来了。事故的原因也是后来她从叔父那里知道的。
可如果按照报纸所言，仅仅是漏油车子是不会爆炸的，那当年……车祸的事很可能是有人设计的，有人想害她们家！
汪曼春眼角发红，手中的报纸被她死死的攥在手里，父母双亡是汪曼春心里痛，她一直认为如果不是她的父母早逝，当年也不会被明镜那般羞辱！
即便她叔父待她再好，也终究不是亲生父母。而且那件事让汪芙蕖自知理亏，直到现在他自己见到明镜退避三舍。
所以当年，汪曼春跪在雨里整整哭了一天，汪芙蕖也只是在她昏倒后把汪曼春带回了汪家。
可是，此事已经过去将近二十年了，汪曼春觉得很无措，不知道该从何查起。
事实上，汪曼春并不是一个善于用脑的人。所以大多数时候她对待犯人都是严刑拷打逼供。
汪曼春想了想，她觉得她需要有个人来帮自己梳理一下这件事，而这个人非明楼莫属。
晚饭后，明楼和明诚去了书房。
“今天汪曼春来找我，说起了当年她父母车祸的事。”明楼说。
明诚倒了两杯红酒：“她对车祸起疑了？”
“对……”明楼接过明诚递过来的酒，“应该是今天馄饨摊那两个客人的原因。”
“馄饨摊？”
明楼和明诚说了今天中午的事情。
“那两个客人……”
“应该就是黑鸦安排好的人。”
明诚皱了皱眉：“大哥，我总觉得，这个黑鸦有意试探你的身份。”
“他就是在试探我。”明楼眯了眯眼，“他既是在用汪曼春下棋，也是存了试探我的心思，他肯定知道了我和汪曼春的关系。想借汪曼春的手，看看我是什么反应。
但凡我要是心念旧情于心不忍，说不定就会露出马脚。就算我不理会，只要汪曼春找到我，黑鸦就能通过他们有意输送的线索，上下联系，以黑鸦的能力从中分析出我们在其中的动作不是不可能。”
“那还要帮汪曼春查吗？”明诚问。
“查。当然查。”明楼说，“不过，这种事情还是要她自己查出来，才会更加深信不疑。想必该有的线索，黑鸦他们已经准备好了。我们，只需要稍加配合，能不出面就不出面。”
“明白，大哥。”
照相馆暗房
依旧是柏宁和明台二人单独会面。
“当初汪氏夫妇的车祸我已经查的差不多了。果然不出师兄的推测，他们的车祸的确有问题。当时的车祸发生在闸北区，调查这件事的是租界巡捕房闸北区的巡捕，在调查结束后就闸北区一个叫薛贵的巡捕就突然升官，成了闸北区巡长，并且似乎还发了一笔横财。”
“那他现在呢？”
明台翘了翘嘴角，露出个讥讽的笑容来：“问题就出在这儿了。那个叫薛贵的上任巡长不过三个月的时间，就因公殉职了。”
“呵，因公殉职，说的倒是挺好听！”柏宁冷笑一声，“也是个有钱赚，没命花的主儿。这事儿真要是和他有关，汪芙蕖不可能放过他的。”
明台点点头：“的确。明面上说薛贵是在捉拿凶犯时，被凶犯捅了，不过……我看说不定就是汪芙蕖杀人灭口。毕竟三个月后，汪芙蕖已经掌握了整个汪氏的公司和势力人脉。”
“汪曼春有动作了吗？”柏宁问。
“应该快了，昨天派去的兄弟们已经接触过汪曼春了。以她的性格很可能回去找我大哥商量，到时候就看他们去查什么了。”
明台回道，“不过不管是什么，证据和线索我都已经准备好了，就等他们上钩了。”
“干的不错。”柏宁赞赏的夸奖明台。
“不过……”
“怎么？有什么问题？”柏宁挑了挑眉。
明台挠挠头问：“师兄，万一他们到的结果真的和咱们推测有出入怎么办？”
“咱们才是钓鱼的人，所以撒什么饵咱们说了算。”柏宁似笑非笑，“真要有那个万一，就算不是汪芙蕖干的，等他死了，开不了口，那自然是我们说什么是什么。”
作者有话要说：
大哥喜不喜欢香菜我也不知道，反正柒君不喜欢。
柒君有点卡文了，而且最近有点忙，更新会少一些，抱歉了各位！
第21章 出不入兮往不反
十二月底，新年将近，上海的街面上的铺子开始装点起来。
汪家的宅邸中，汪曼春一个人独坐，地面上七零八落的散着各种纸张，这是她近半月来收集到的关于二十年前那场车祸的资料。
桩桩件件，虽没有一个证据直接指向什么人，可是将它们相串联，有点脑子的人，只需稍加推理，都能得出结论——车祸和汪芙蕖脱不开关系。
